我連續(xù)打了不知道幾百通電話、訊息、語音電話，各種方法，就是聯(lián)絡(luò)不上兩個ㄩvㄊㄤˊ。

    「媽的。」

    同名就算了，一同消失又是哪招？

    我晃來晃去，終于在學校麥當勞專用卸貨區(qū)，一個人煙罕至、燈光晦暗、只有菸癮者才會去的黑暗小角落聽到爭執(zhí)聲。平常是會盡快遠離，但我聽見的是宋瑀棠的聲音。

    「他是我meimei你這混蛋！」磅一聲。

    「我說了我根本不認識她！」李宇堂回應(yīng)他的大吼。

    「干！」又是一陣倂磅聲。看起來是有人狠踢了垃圾桶。

    「那她為什么親你？」他大吼問。

    「我說了我不知道，媽的，丟屁阿干！」然后又是一陣倂磅聲。

    靠腰喔，這樣下去可能會出人命。我記得那條小巷好像也通往垃圾場。我靈機一動離開那里，跑了一趟離我最近的工友工具間。有一次不小心和子函闖進這里，赫然發(fā)現(xiàn)里頭有好幾件破爛連身衣和黃色推車。只能這樣了。我忍著惡臭穿上衣服、戴上不知道有誰戴過的藍色鴨舌帽。

    「只能這樣了。」

    黃色推車。

    「他媽的...

    「這樣超蠢的。而且這帽子天殺的超臭。」

    「我到底干嘛要這樣累自己阿！不能直接走過去就好嗎？」

    「不行，那樣會顯得我好像很擔心他們兩個。唉，媽的，我確實很擔心。」

    「他媽的。」我喃喃。

    我一邊咕囔一邊推著黃色推車，推車老舊的輪子發(fā)出嘰嘰嘰、嘎嘎嘎的聲音，沿途經(jīng)過不少學生但都沒人注意我。為了效果逼真，我甚至拿起衣服上沾黏奇怪的液體抹上我的雙頰，一抹才發(fā)現(xiàn)

    這液體....

    這液體是.....

    這個液體天殺的是....

    這個液體天殺的竟然是.....

    我冒著生命危險聞了一下。

    普通機油。

    嚇死我了，他媽的，真的是嚇死我了。

    我不斷咒罵，各種問候別人mama的話都出現(xiàn)了，各種。像是你mama電話費繳了沒阿、你mama用哪款防曬乳阿、你mama的太陽眼鏡真好看阿之類的......

    我喃喃自語，終于推著破車來到剛剛那的暗黑小圣地。我推走后才發(fā)現(xiàn)這推車少了一個輪子，天殺的三輪車！

    爭執(zhí)已經(jīng)變成談話聲、也沒有聽見那些踢東西、丟東西的聲音了。

    冷靜下來了嗎？

    我緩緩?fù)浦泣S色推車，壓低帽沿、彎著身子假裝佝僂走進小巷。進去才發(fā)現(xiàn)兩人還在吵，只不過沒那么衝動。我緩緩彎下身子佯裝撿著地板上散落的垃圾，阿不就好險地板上一堆的垃圾和菸蒂讓我撿，我看學校應(yīng)該要頒發(fā)什么獎?wù)陆o我，我這么熱心公益，天殺的彎腰撿垃圾，媽的。

    「媽的。」宋瑀棠突然開口，和我不約而同罵了臟話，嚇的我也愣了一下。

    我在前段撿垃圾，他們在中段各執(zhí)一方。

    我不太明白他剛剛那一句到底有什么意義，沉默了一會。

    李宇堂突然開口「你...和慕軒怎么認識的？」

    干嘛突然提到我？

    「高中時偶然認識的。」

    「但我覺得...慕軒看到你總是很驚嚇，不熟吧你們？」

    他笑了笑。「我們認識的時間確實不長，高三畢業(yè)那年才知道彼此。很突然、很意外，但是那是我一生最好的遭遇。發(fā)生了車禍，慕軒幫助了我，雖然她那人總是很無厘頭、鬼靈精怪，但就是這樣出其不意，才讓人覺得可愛吧。」

    「噁，她才不可愛。明明就是女生，卻老愛裝男生。不過...就是因為我知道她的苦衷，所以我從來不把她當女生看，因為她是我的好朋友、好兄弟。談到性別，那家伙總是比誰都敏感。」

    「敏感嗎？你不覺得我也是這樣的人嗎？」

    「還好吧。」李宇堂瞟他一眼。

    「上次不是有和我一起旁聽性別與心理學那堂課，我很失態(tài)吧？」

    「你是指在課堂上和教授意見相左嗎？我覺得還好，性別議題每個人都有不同的主見和看法。」

    「你真是個怪咖。」愚人節(jié)這么說。

    「我？你才是好不好，喜歡慕軒喜歡的不得了干嘛還裝不是？」

    我一怔、一愣。

    「我才沒有！」他這句話喊的真心虛。

    「這句話喊得真心虛。」李宇堂這么把我的心聲說出來。

    「我沒有。」

    李嘆了口氣「我不知道慕軒在你眼里是個怎么樣的人，不論她在你心里、腦海里的形象為何，拜託別再這樣了、別再故意出現(xiàn)在她面前、別再故意和我裝熟、別再讓別人以為你喜歡我，慕軒她很愛她女朋友，她女朋友也很愛她，拜託你別插手攪和她們之間。」

    「喔，所以你喜歡安子函？」

    「安子函是我的朋友，更是我兄弟的女朋友，我對她沒感覺。」

    「那那個叫黃雨璇的女生呢？對她也沒感覺嗎？」

    因為好奇，我也偷偷看向李宇堂，觀察他的表情。

    他面無表情、沉默不語。

    「是默認了嗎？」

    「我不知道，但至少我不是...那種很假的人，喜歡別人卻假裝不是。」

    「你他媽說誰假阿！」

    一陣大吼，又是一陣沉默。

    「少說我了，你自己也很懦弱。我干嘛跟你發(fā)脾氣。」宋瑀棠轉(zhuǎn)身背對李宇堂。

    而李宇堂繼續(xù)說，看起來是要激怒他，又或者想打聽到什么。

    「至少，我對自己的感情會負責，不像你。喜歡一個人卻只會用各種讓暗戀對象感到苦惱、討厭的方法接近。你有沒有想過慕軒她很害怕你的出現(xiàn)阿？有沒有替她著想過阿！有沒有想過你跟她根本不會有未來阿！」

    「給我閉嘴。」

    他不理睬，繼續(xù)講著「她根本不喜歡你，我想...她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你。是阿，你長的是很帥，但怎么辦呢....以我對慕軒的了解，那傢伙、呵呵，那傢伙根本對男生免疫，對帥哥免疫，或著，她對你免疫。」

    「閉嘴。」

    「承認吧，你到底為什么接近她、為什么要接近我，為什么一直出現(xiàn)在我....」

    宋瑀棠一個箭步衝上捉緊李宇堂的領(lǐng)子、用力的把他撞上后墻，李宇堂悶哼一聲、話都沒說完，只能任由宋瑀棠對他大吼。

    我從沒見過這樣的他，愚人節(jié)他一直都是那種細膩、溫柔、體貼、善解人意的樣子，是我看錯人了還是他一直都戴著一張面具，戴到最后，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誰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