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不來搶走我 第60節
姜榆聽得眼眶一紅,上前一步挽住了他的手臂。 然而姜夫人不為所動,冷聲道:“她小時候就喜歡捉弄人, 那時候我沒教好她,是我做娘的失職,才讓她做出如今這事,所幸現在教導還不算晚。今日不論你怎么說,我都一定要好好教訓她, 你一定要攔我,那就一起挨著吧。” 說罷, 戒尺揚起, 再度狠狠落下。 戒尺是紫檀木做的, 外面上了層桐油, 磨得油光水滑, 打起人來,響得清脆,疼得揪心。 姜榆沒想到姜夫人竟然真的能對著林旗打下去, 驚愕之余, 看見林旗通紅的手掌, 簡直要心疼死了,抓著他手腕想把他的手拽回來,可是林旗不收力,她拽不動。 “你打他做什么?你講不講理?。俊苯軐蛉藖砹藲?,氣急敗壞道,“你打我也就算了,憑什么打他!” “他自己讓打的?!苯蛉四樕蛔?,目光斜斜看來,語調沉穩,聲音不疾不徐,“你若是覺得我打不得,那我以后再也不打就是了。” 姜榆心神一凜,下意識地閉嘴。 讓打,她心疼。不讓打……可她長這么大,第一次見自己娘親這么生氣,還拿婚事來威脅自己。 當然娘親可能是假裝這么生氣,可萬一她這次是來真的呢,畢竟她這次打手心,比上一次重了好多。 若是真的生氣不認林旗這個女婿了,她可怎么辦? 姜夫人不給她猶豫的時間,道:“行,那我走?!?/br> 她收起戒尺欲轉身,姜榆心中一慌,忙道:“讓你打,讓打的!” 姜榆手心里火辣辣的疼,她朝自己微蜷的左手看了看,再看林旗那挨了兩下腫起的手掌,默默把右手搭在了他手掌上,然后對著林旗含淚道:“讓她打吧,讓她消消氣。你挨了兩下,該我挨了?!?/br> 林旗低眼看著她,目光柔和,道:“你不是最怕疼了嗎?” “那也不能讓你替我挨打?。 ?/br> 姜榆把林旗的手往下壓,噙著滾滾欲落的淚珠看向姜夫人,哽咽著道:“好疼的……輕一點打好不好?” 姜夫人哼笑一聲,冷酷地舉起戒尺就往下打,下手十分無情,帶起的風似乎都尖銳起來。 風席卷到手心,姜榆嚇得閉起了眼,可就在這時,她的手掌忽地被裹住翻轉朝下。 姜榆慌忙睜眼,看見林旗手背迎著戒尺,手掌正緊緊裹住她的右手,心中驟然被酸澀填滿。 戒尺猙獰著貼近,將要落下時忽然收勢,最終只是輕輕地落在林旗手背上,留下“啪”的一聲輕響。 姜夫人面色不善,隨手將戒尺甩在桌上,憤然道:“這是在做什么?扮演亡命鴛鴦呢?” 他倆若是亡命鴛鴦,那姜夫人就是不近人情、不通情理的壞蛋了。 姜榆一看她這下起勢高,降落輕,就知道她是心軟了,急忙把手從林旗手中掙出,用腫起來的左手去拉姜夫人,凄凄然道:“我知道錯了,再也不任性妄為了,娘你原諒我這一回,我以后一定聽話,做個乖女、聽話的好姑娘……” 一邊說,一邊使勁把眼淚往外擠。 姜夫人略帶嘲諷道:“你哪回不是裝乖?當著我的面乖乖認錯,一轉臉,又要故態復萌了?!?/br> “這次我保證聽話!”姜榆急得豎起手指立誓,可不巧了,豎起的是左手,指關節用力,牽拉到了掌心的傷,頓時疼得直掉眼淚。 姜榆嚶的一聲,抓著自己紅腫的左手伸到姜夫人眼下讓她看,哭喪著掛著淚痕的臉道:“疼死了——” 姜夫人冷漠地垂眼掃去,又轉而去看林旗,可林旗將手掌背在了身后沒讓她看見。 “活該。”姜夫人甩袖往外走去,到了門口回頭,警告道,“記住你今日的保證?!?/br> 姜榆忙不迭地點頭,確認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后,轉身對著林旗,抓住他手臂把他的手掌掰開了。 林旗道:“我皮糙rou厚,不覺得疼。” “可是我心疼。”姜榆捧著他的手,淚盈盈地望著他,心中無限柔情化作眼中連綿依戀,帶著厚重的鼻音道,“旗哥,你對我真好。” 林旗卻笑,問:“替你挨兩板子就算對你好了?什么時候要求這么低了?” 姜榆不語,雙臂環住他靠進了他懷中。 兩人心知肚明,姜榆所指并非今日挨板子的事情。 實在是姜榆的行徑太過分,林旗不僅不氣,還在姜夫人跟前袒護她,把責任推到他自己身上。 其實讓姜榆挨頓板子也不礙事的,疼也就那幾日,正好長教訓。 姜夫人都舍得,林旗卻舍不得。 靜靜抱了會兒,姜榆的貼身丫鬟敲門送來了藥膏,兩人洗了手互相給對方抹藥。 林旗全程眉毛都沒動一下,姜榆則是一直皺著臉,給林旗抹藥時左一句“痛不痛”,右一句“馬上就好了”,溫柔得不得了。 到林旗給她抹藥的時候,剛碰著手心就哭痛,哼哼個沒完,光是抹個藥就用了一刻鐘。 丫鬟又來通報,說周明夜過來了,被姜夫人請去了說話。 姜榆沒放在心上,讓丫鬟下去了,揪著林旗問:“旗哥,你怎么會不怕疼呢?你是不是以受過了什么重傷才不怕的?” “沒有?!绷制煲娝抗獯嬉?,怕她起壞主意,道,“我從小習武,不怕這點傷痛。” 姜榆“哦”了一聲,忽地想起先前幾回都是林旗脫她的衣裳,他自己身上一直少說也要著一件寢衣的。 姜榆眨眼,道:“我不信,除非你把衣裳脫了,讓我看看你身上有沒有疤?!?/br> 此時外面天光正好,涼風從洞開的檻窗中吹進來,吹動了姜榆垂在肩背上的綢緞般的長發,再遠處,隱約能見走動的丫鬟的人影。 姜榆順著林旗的視線往外,道:“沒事,我去把窗子關了?!?/br> 林旗拉住她沒讓她過去,姜榆就不滿意了,“你都看過我了,我怎么就不能看你了?” 林旗當沒聽見,問她:“在馬車上可磕到哪里了?” 當時是磕了幾下,但是并沒有多疼,姜榆被提醒了才想起手肘是有一點疼的,她道:“不妨事。” 推著林旗往旁邊挪了挪,被屏風一遮,外面就看不見兩人了。 “讓我看看?!苯苁稚蟿幼鞑煌?,口中也嘟囔道,“看看怎么了?哪有你這么貞潔的男人……” 林旗眉頭一跳,抓著她手腕推開,道:“別鬧了,當心待會兒碰到手?!?/br> 姜榆不聽,黏著他去扯他衣襟,林旗再去攔,她就假哭喊手疼。 林旗眉頭越來越緊,單手抓住她兩腕,摟著她的腰把她放倒在軟榻上,道:“不是才和你娘保證過要做個乖女嗎?你看看你這樣,誰家乖女能做出這種事。” “我唬她呢,我才不要做乖女。”姜榆被制住了還不老實,理直氣壯地說著,“別按著我……” 林旗往桌上尚未收走的戒尺掃了一眼,心道要是姜夫人聽見她這話,少不得要把她兩只手全都打腫了。 就這一分神的功夫,姜榆的手又探去了他衣領中。 林旗擒住她,道:“成親后給你看,到時候你想怎么看都行。” 姜榆倏爾臉紅,眼珠子轉了轉望向榻邊置物架上吐著霧的香爐,咬著舌尖含糊不清道:“……那時候本來就該看了……” 林旗靜看她片刻,失笑,貼近了問:“怎么突然害羞了?” 前一刻還要脫別人衣裳,一提成親,連人都不敢看了。 姜榆也不知曉自己這是怎么了,明明成親的事情也不是第一回 說了,此時的感覺卻好像重回了十六歲。 那時父母親友都知道他二人會成親,都將他們視為一對,她對成親這事期待又羞怯,不敢直說,卻又要忍著大紅臉偷偷叮囑林旗,“成親、成親后……我就是你娘子了,你要繼續對我好。” 成親后再出現在人前,他倆就是夫妻啦。 一個是姜家姑爺,一個是將軍府的夫人,名正言順,共成一體,是要攜手共度余生的最親密的人了。 事情出了點偏差,但是沒關系,現在將要回到原來的軌跡上。 姜榆支支吾吾道:“沒呀……” 瞅見林旗眉眼帶笑,姜榆抿著唇把手塞進他手心,撒嬌道:“別看我啦,我也不看你了就是。我手疼,你給我吹吹……” . 姜夫人剛吩咐丫鬟把藥膏送去給姜榆二人,就聽下人道周明夜來了。 她對周明夜感情很復雜,最開始是不滿意周明夜的,畢竟不是她中意的女婿,后來慢慢覺得這人病弱是病弱了點,但好歹知道維護姜榆,也算是個好孩子。 可有什么用呢?上頭有老夫人,有周二爺,不能當家做主,就只能讓姜榆跟著受委屈。 好不容易認了命,姜榆與林旗藕斷絲連起來。姜夫人便開始覺得愧對周明夜了。 現在知曉其中真相,姜夫人感激周明夜救過姜榆,又怨她耽誤姜榆三年,但更多的是憐憫。 好好的姑娘遭了這么多年的罪,實在讓人唏噓。 等周明夜向她賠禮認錯,姜夫人急忙將人扶起,道:“也不能全怪你,都是我那女兒吃了雄心豹子膽,才敢做出這種事?!?/br> “是我膽小懦弱不讓她往外說的,姜夫人若要責罰,盡管罰我,別對音音動手。”周明夜進府就聽說姜榆被請了家法,很是愧疚,若她沒有逼著姜榆保密,或許早就知曉侯府中的齷蹉了,更不會讓姜榆挨打。 姜夫人道:“我沒罰她,我就打了她幾下……” 周明夜倍感歉疚,咬著牙,身形一矮,就要跪地請罪。 姜夫人看著身穿男裝的周明夜,想著若是自家的姜榆如她這般一忍數十年,自己怕是心都要碎了。 她看不得姑娘家低三下四地求全,心尖一軟,微微沉默了下,道:“我今日也不全是想要打她,我是打給林旗看的?!?/br> 周明夜詫異抬頭。 姜夫人想起軟弱的孟氏,覺得孟氏是沒能教給她什么心眼的,微嘆口氣,道:“雖說他倆情誼堅定,可這事畢竟是音音有錯在先,現在情深不移,萬一以后起了爭執呢?這事是音音理虧,如今我想重重打她一頓,是林旗出面為她擋了,不許我打的,那以后就算他心存芥蒂,也不能再拿這事來打壓音音……” “我這么做是不厚道,可誰不為自家女兒著想?” 姜夫人看著周明夜震驚的雙目,拉她起來,柔聲道,“你也是,他日恢復得女兒身,不管是嫁人還是自立門戶,都要多為自己考慮。人總說姑娘家要三從四德,在家從父,出嫁從夫,要伺候全家上下,要以丈夫為天、處處為他考慮,這才是好姑娘?!?/br> 姜夫人嗤笑,“什么好姑娘,委屈自己成全別人,是傻子還差不多!” 第70章 詢問 周明夜被當做男孩子養大, 因為顧忌著女兒身,不能如尋常男子那般肆意,孟氏感時垂淚, 后悔的也是耽誤了她出嫁的好年紀。 孟氏一輩子糊里糊涂, 連自己的事情都搞不明白, 完全不會教導女兒, 從未與周明夜說過這種話。 周明夜一時怔忪,想起周?;蹃?,她便是最讓人滿意的好姑娘了,出嫁前是高門貴女的端莊風范,成親后盡心伺候公婆姑嫂, 只管后宅,其余事情皆是府中長輩與丈夫做主,更是主動為夫君納妾,對庶出子女宛若自己親生。 周老夫人與錢家對她都很滿意,說她賢良淑德, 心胸寬闊,是周老夫人教的好。 對周明夜來說, 女子生活遠在天邊, 她只想了了孟氏的心愿, 至于以后該何去何從, 她從未想過。 姜夫人見她久不回神, 坐在一旁抿了口茶,茶水方飲下,丫鬟來道:“夫人, 老爺從京兆尹處出來了, 正在回府的路上, 隨行的還有幾個官差,要來問問小姐可有看見行兇者的相貌。” “音音都是暈著回來的,哪里知道什么行兇者?!苯蛉四樕患眩愿赖溃白屓巳だ蠣敚透f音音還沒醒,大夫來看了,是驚嚇過度,就算醒來了也見不得外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