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不來搶走我 第55節
. 另一邊,林旗剛出了宮門,護衛就尋來了,低聲道:“當初明昌侯進宮時被太后攔住了,是先去見的太后,再見的圣上。” 太后宮中消息難打聽,明昌侯與太后說了什么,誰也不知道。但后來明昌侯去見了皇帝的事情是人盡皆知的,他也是歷年來,唯一一個主動將世襲罔替的爵位交還回去的人。 護衛將這事說完后,又道:“前兩年小姐在宮中陪著太后聽的那幾場戲,是《春廂記》和《女駙馬》。” 林旗怔了一下。 這兩場戲都很有名氣,前者講的是情愛,后者顧名思義,是女扮男裝娶公主的故事,只是因為有編造皇家的嫌疑,很早就被勒令禁止傳頌了。 “女駙馬”三個字如一道驚雷響在林旗靈臺,震得他腦內空白了一瞬。 緊接著,回京后的種種從腦海中一一閃過,其中讓他疑惑不解的細節終于得到了合理的解釋。 難怪姜榆從一開始就蓄意勾引自己,難怪她一直要自己幫周明夜,而周明夜也毫不介意。 難怪她信誓旦旦地說“你想知道的”。 是了,林玖也說了,“咱們明明和他們沒有關系”。 周明夜是女兒身,與姜榆的親事本就不能作數,姜榆與明昌侯府當然沒有任何關系。 這件事給林旗造成了很大的沖擊,思緒翻滾的同時,他在原地停了許久,握起的手指關節咔咔作響。 直到護衛出聲,才將自己從混亂的思緒中拉出來。 飛速轉動的大腦在夾縫中又察覺到一絲異常,太后讓人給她唱《女駙馬》,是什么意思? 任憑心中掀起千層浪,林旗表面上卻沒有任何變化,他張開握緊的拳,掌心的汗水被風吹走,換來絲絲涼意。 腳步沉重地往前兩步,接過護衛手中韁繩,翻身上馬道:“去溫國公府。” 快馬行至國公府,被人迎了進去。 溫絮之被利箭射傷肩膀,已能下床走動,見了他笑道:“你竟然也知道也探望我了。” 他身上的傷就是林旗的手筆,可是林旗面色分毫未變,開門見山道:“你當真看親眼看見過周明夜與青樓女子翻云覆雨?” 溫絮之臉上笑意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嗤笑一聲,道:“雖然當時我頭暈眼花,但也不至于連男女都分不清。” “頭暈眼花?”林旗皺眉重復他的話。 聽出林旗對他的判斷產生了質疑,溫絮之冷哼一聲道:“我是看不慣明昌侯府,但也不至于對周明夜一個病秧子動手,都是他主動挑釁我在先。” 溫絮之面色陰沉,按著胸口站起身,在置物架頂端取了一幅畫回來,道:“這事我原本不想再提的。” “當日……”他咬牙切齒道,“我一時疏忽被人下了藥,好巧不巧,有個女人撞進我懷中,她膽大妄為,竟然膽敢、膽敢……” 他磨了磨牙齒,沒能明說女人做的事,轉而兇狠道:“那女人就是周明夜的人,事后周明夜將人藏起不算,還吃了豹子膽敢來挑釁我。” 溫絮之“唰”的一聲將畫卷鋪開在桌上,畫中是緋紅紗帳飛舞的床榻,有個衣裳凌亂的姑娘倒在其中,紗帳模糊了姑娘的五官,但瀲滟風情宛如游絲從紙中透出,勾著人盯住畫不放。 “這是第二日,周明夜讓人給我的。”溫絮之道。 他把事情毫無遮掩地說了,林旗才真正明白過來,是溫絮之與周明夜一起被人算計了。 “誰給你下的藥?”他問。 溫絮之臉色很難看,道:“除了周明夜還會有誰?” “你被人耍了。”林旗想知道的已經全部知曉,站起身道,“這事不是周明夜做的。” 他見過周明夜,膽小怕事,沒有魄力做出這種事,更沒有膽量挑釁溫絮之。 況且,她是個姑娘家。 與溫絮之不對付,又想要折磨周明夜,毫無疑問,動手的人的明昌侯府出來的,且眼線眾多。 已經不用想了,整個明昌侯府里的人除了周二爺,林旗全都見過了。有權有勢,能將周明夜的一舉一動全部收入眼中,能將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除了周二爺,不作其他猜想。 “你幫周明夜說話?”溫絮之不悅,將畫卷卷起,難以置信道,“你當真不與他計較奪妻之恨?” “當然要計較。”林旗說罷,與他告辭。 當然要計較,只是該被他計較的人是姜榆才對。 作者有話說: 《春廂記》是胡編的,《女駙馬》就是“為救李郎離家園,誰料皇榜中狀元”那個女扮男裝娶公主的民間故事,本文全架空,這里借用一下,無意冒犯,如果有不適,再行刪改。 第64章 姑娘 侯府上下任由姜榆作威作福, 誰也不敢吱聲,可姜榆不喜歡那些人,偶爾捉弄一下還好, 久了就沒了興趣。 送走時和修時天已見暮色, 姜榆閑得無聊, 把周明夜拉進屋中裝扮了起來。 房門緊閉, 外面有牽紅與護衛守著。 周明夜被迫換上了姜榆的衣裳,銀白細紗的上衫搭在身上,露出一小截頸下肌膚,腰間束著暗紅錦緞,再往下, 是淡茶色的亮緞穿花摺子裙。 周明夜個子高一點,姜榆的衣裳稍短,穿在她身上不是很合身,但這樣也足夠讓她驚異的了,摸著身上的錦繡織錦久久移不開眼。 姜榆立在她身后, 一手托住她長發,一手拿著梳篦。 她打小就喜愛漂亮衣裳首飾, 也會打扮人, 手指靈巧, 擺弄幾下就給周明夜綰了個高高的發髻, 斜斜地簪上鎏金翡翠的步搖, 再把小釵和花鈿補上,最后也沒忘記周明夜唯有的那支簡單的金簪。 裝扮完畢,她拍著手退后半步, 道:“好啦, 就差胭脂了!” 周明夜身著從未穿過的輕軟飄逸的衣裳, 讓她覺得整個人都輕飄飄的,手臂擺動時寬大的衣袖帶起微微的風,好似僅著一層薄紗,讓她渾身不得勁。 她面上盡是窘然,根本不敢往鏡中看。 “還沒完呢,先別動。”姜榆把她按下,用細細的墨筆蘸取了石黛,扶著她的臉為她把眉毛描好。 然后嬉笑著開了妝匣,取出幾個肥胖扁圓的精巧胭脂盒,一一打開后擺在周明夜眼前,問:“你喜歡哪個?” 周明夜頭一回近距離看姑娘家的胭脂,瞧著各個都好看,但是做什么用的她不懂,也不知道怎么選色,她眼神飄忽,好半晌沒能挑出一個來。 姜榆想也知道她挑不好,道:“我先幫你選吧,等以后你見的多了就會選了。” 她換了幾盒胭脂給周明夜暈染了眼角、抹了腮紅、點了唇面,躬著腰細致地忙碌了好久,而周明夜全程不敢睜眼,一直到姜榆將東西放下,才在她的喚聲中顫抖著睜眼。 她猶豫著好不容易攢夠勇氣要往鏡中看,眼神瑟縮著剛抬起,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周明夜如驚弓之鳥,騰地一聲站起來,抬手就去摘發間朱釵,被姜榆一把拉住。 “不許摘!”姜榆給自己打扮都沒這么費心,現在成果剛出來,怎么能讓她就這么毀了。 她按住周明夜,朝外喊道:“誰呀?” 外面響起護衛的聲音:“小姐,該放三少爺回去了。” 姜榆冷哼一聲,道:“說好的是來保護我的、給我支使的,結果成了監視我的,都跟旗哥一個樣子,小氣鬼!” 護衛不說話,就守在門外,不斷地敲著門。 “我回去吧,這……”周明夜兩手虛虛地碰了下自己的面頰,手足無措道,“這怎么辦?會讓人看見的。” “就要讓人看見。”姜榆氣鼓鼓說了這一句,心頭忽地涌上壞主意,眼眸一閃,道,“對啦,咱們就這樣去給老夫人請安,讓她瞧瞧她孫女兒是什么樣子的。” 周明夜嚇得連連擺手。 府中畢竟人多口雜,姜榆也就是說一下,見她拒絕也不逼她,卻還是不讓她拆發髻,道:“不想讓你娘看看嗎?” 周明夜一愣,心中忽地涌起一陣熱潮。她被姜榆說動了,兩手落在身側,抓著裙子看向了鏡中。 鏡中的姑娘神色僵硬,許是胭脂點綴過的原因,眉如煙霧籠罩著的遠山,眸若夜星,雙頰紅粉,五官還是熟悉的,但整體看來,與她以前的樣子判若兩人。 “我去喊你娘過來,正好出去待著,不然護衛馬上要破門進來了。” 姜榆拍了拍周明夜的肩膀,道:“我讓人在外面守著呢,誰也進不來。” 說罷,轉身輕快地出了房間。 孟氏過來看著周明夜這裝扮,呆愣著不敢認,好不容易接受了眼前人真是她女兒的事實,心酸地哭了半晌。 姜榆不愛看人哭,出了房間就沒回去過,等到天黑時,孟氏紅著眼眶回了自己住處,周明夜則是在姜榆屋中洗漱。 姜榆屋子被人霸占了,只能在庭院閑亭中吹著涼風逗貓。 梅戴雪今日有些不聽話,扭著身子轉來轉去想要往外躥,姜榆一個不小心讓它跑了,追至亭外,眼睜睜看著梅戴雪跳進迎面走來的男人懷中。 姜榆悠悠抬頭,視線從下往上爬著,沒好氣道:“養了你這么多年,你倒是跟別人親,那你跟他走了好了,不要回來了。” 抱著梅戴雪的就是林旗了,他腳步沉穩,踏著青石板走近,托起梅戴雪遞還給姜榆。 姜榆不接,撅著嘴轉身,走到亭中小桌旁坐下,道:“壞貓,我才不要抱它。” 余光偷瞄見林旗走過來了,又道:“壞人,我也不要與你說話。” “那正好,我也不是來找你的。”林旗手臂一松,放梅戴雪跳了下去,微一垂眸遮住眼中情緒,再看向姜榆時,不急不緩道,“我是來找周明夜的。” 姜榆倏然回頭,“你找她做什么?” “有事。” “什么事?” 林旗不答,轉頭朝屋中看去,道:“她在里面?” 說完不等姜榆回答,抬步朝著屋中走去。 周明夜剛喊人送了水,這會兒正在里面沐浴,怎么能讓林旗進去? 姜榆一下子就急了,匆匆追上他,抓住他手臂道:“你不準進去!” “我有正事,現在不能和你鬧,音音,你乖乖的別搗亂。”林旗好像什么秘密都不知道,溫聲細語地勸著姜榆。 姜榆聽他這么說,感覺好像是她自己無理取鬧一樣,她蹙著眉道:“她在里面沐浴,你要見她也要等她洗好出來。” 林旗雙目直視著前方,似漫不經心道:“我有急事,等不得,再說了,都是男人,沒關系的。” 姜榆氣得咬牙,繞到他跟前大張著雙臂攔住他,道:“我說了不準進,你要問什么?我進去幫你問。” 林旗目光一滯,緩緩垂目,看著姜榆,語氣中帶著微微的波瀾,一個字一個字地道:“她在沐浴,你進去幫我問?姜榆,你是忘了男女有別,還是忘了你都和我都說過些什么了?” 他注視著姜榆,慢聲道:“你說你與周明夜毫無男女之情,只想嫁我,以前只是故意刺激我想讓我吃醋,那你現在想當著我的面,去見正在沐浴的周明夜,你把我當成什么了?” 姜榆方才是急了,這會兒察覺到自己說錯話了,有點后悔,但找不到合適的理由來解釋。 聽著林旗聲音里帶著股涼意,她這才知道什么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