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0(最深層的愛)
「趴下?!拱蜻€在摸索男子口袋時,她聽到溫仲言的聲音。 那聲音急切的令她不容質(zhì)疑。 她本能的迅速臥倒,并順手抓了昏迷男子的身體擋住自己,多年的訓(xùn)練讓她知道有些狀況不容思考,因為可能連一秒的思考時間都可能害死自己。 接著她聽到溫仲言的腳步聲和氣槍發(fā)射的聲響,并在幾秒內(nèi)一切回歸無聲。 還有敵人?怎么可能?他們都昏迷了不是嗎?難道還有第四人?許多念頭同時在艾利腦中狂奔。 溫仲言?他沒事吧?幾秒的寧靜使艾莉有點(diǎn)心慌。 接著她感到溫?zé)岬囊后w流到她的手上,是血嗎?就在她想推開男子身體時,男子身體被人拉開,她本能地拔槍,好在出現(xiàn)在眼前的是溫仲言。 「呼?!拱虼蠛粢豢跉馐掌饦?,并試著對溫仲言擺出她沒事的笑容。 但溫仲言的神色相當(dāng)難看,這讓艾莉又再度不安起來。 發(fā)生什么不好的事了嗎?她看著溫仲言想。 「你受傷了嗎?」溫仲言連聲音都在抖。 「沒有,不是我的血。」艾莉邊說邊把手上的血擦在倒楣的男子身上。 她現(xiàn)在才看到,被她拿來當(dāng)盾牌的男子左肩上插的一根箭。 「啊.....對不起了?!拱騼?nèi)疚的看著身邊昏迷的男子。 「剛剛到底.......?!拱虻脑掃€沒問完,就被溫仲言拉入懷中。 他的擁抱很緊,緊到讓艾莉快不能呼吸。 她感到他的身體正在微微發(fā)抖。 「我沒事啦?!拱蜉p聲說。 然而溫仲言完全沒要松手的意思,他緊抓著艾莉,彷彿他只要一松手她就會消失。 「不要離我而去?!顾恼f。 「我待在這兒哪也沒去?!?/br> 她聽著他沉重的呼吸聲,試著忍耐被緊箍的不適,但她以不自然姿勢跪坐的腳就快要抽筋。 「痛。」艾莉說。 這個字彷彿咒語,溫仲言瞬間松了手,他跌坐在地上,將臉埋入自己的懷抱,到此時艾莉才發(fā)現(xiàn)他在哭泣。 「每個人都說不會離開,但是最終你們都走了,為什么要丟下我?我是哪里做得不夠好?哪里不夠好?告訴我......我再也承受不了這種事了......」溫仲言像囈語般喃喃自語。 「溫仲言?」艾莉用手輕撫他的頭?!改氵€好嗎?」 他的頭輕微的晃動,艾莉想那大概是搖頭的意思。 「你是害怕我受傷嗎?」失常的溫仲言無法溝通,艾莉只好用猜的。 他微微點(diǎn)頭。 「我沒事.....你救了我呀?!拱虺鲅园参?,但換來的只是他的沉默。 「跟我說話,你這樣讓我很擔(dān)心耶。」艾莉試圖用輕松的語氣?!肝铱梢栽趺磶湍悖俊?/br> 「.......別死。」 「我沒死啊,甚至連擦傷都沒有。」艾莉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她看著眼前縮成一團(tuán)的男子不知如何是好,她只好輕輕握著他的手,良久。 溫仲言再次抬起頭時,臉上的淚痕已消失,他終于成功讓自己回復(fù)冷靜。 「抱歉,我沒有發(fā)現(xiàn)我們被另一個人跟蹤了,他應(yīng)該是拿了狗主人的十字弓一路跟著我們回到這里,然后趁我們兩個分開時候,想先......?!箿刂傺哉f到這便說不下去了。 想先殺了我,艾莉心想。 「不是你的問題,是我的錯?!拱蛘f?!溉绻艺漳阏f的做就不會發(fā)生這種事?!?/br> 「是我.....太大意。」 「我們一定得爭執(zhí)誰錯的問題嗎?」溫仲言的態(tài)度讓她非常內(nèi)疚,明明就是自己的問題,卻害得他這么痛苦?!改銥槭裁床簧业臍??!?/br> 「生氣?我干麻生你的氣?」溫仲言疑惑的問。 「你應(yīng)該要說:誰叫你當(dāng)初不聽我的,結(jié)果害自己差點(diǎn)死掉,活該?!拱蛘f。 溫仲言愣了一秒:「我永遠(yuǎn)都不可能對你說那種話。」 「這才是問題吧?我真的很好奇你把自己逼到這種程度是為什么?為什么全世界的錯都好像要你來扛?」 「因為我的確做的不夠好?!?/br> 「你很好?!拱騼墒址鲋哪?。「你沒有問題好嗎?你是一個正常又善良的人,你唯一的問題是對自己太嚴(yán)苛。」 「你為什么會產(chǎn)生這種誤會,是我偽裝的太過頭了?」溫仲言不帶情感的說,但艾莉知道他又要開始武裝自己。 「不,我收回我剛剛的話,你的確很有問題?!拱蚩粗鴾刂傺允虏魂P(guān)己的神情,突然覺得一肚子火。 「沒有問題的人不會拒絕所有人,把自己關(guān)在自己設(shè)定的規(guī)矩里,你不會知道我有多想多想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我不懂你為什么一直拒絕我,就在我覺得終于可以離你近一點(diǎn)的時候,你總是要把我推走,不是只有你會害怕我受傷,我也會怕你受傷啊,你對我而言很重要,你知道嗎?你救過我......好幾次,今天又再多了一次......總之,在那件事情之后,是因為你又讓我回到正軌?!拱蝻w快說著自己的感受,但是腦子里卻亂作一團(tuán)有點(diǎn)詞不達(dá)意。 「讓你回到正軌的是你自己,因為你夠堅強(qiáng)?!箿刂傺哉f。 「不,我肯定是因為你?!?/br> 「隨你怎么想?!箿刂傺曰乇芰税虻难凵?。 「為什么不回來?為什么三年你連一次都沒有回來?!拱^續(xù)追問,她覺得不在這次把事情弄清楚,大概就沒有機(jī)會這樣抓著溫仲言拷問了。 「為什么問題會跳到這個上面?我們不是在討問我......心理素質(zhì)低落的問題?」溫仲言皺眉。 「回答我!」 「......因為你沒有找我啊,你需要的時候我不就回來了嗎?」 「所以是我的問題?」艾莉挑眉。 「......」溫仲言沒有接話。 「看來我們永遠(yuǎn)都會卡著『某個問題』,是吧?因為這樣連朋友都當(dāng)不得了嗎?」艾莉有些洩?dú)狻?/br> 「我不懂你的意思,我們是朋友?!箿刂傺哉f。 「是網(wǎng)友吧?!拱蛲虏邸?/br> 「我真的關(guān)心你,而你也關(guān)心我,在你需要的時候我會出現(xiàn),這樣難道不是朋友?」 「我想的不是這樣。」 「難道我們可以出去逛街吃飯看電影?」 「不行嗎?」艾莉說的理直氣壯。 「我不懂你的『問題』?!箿刂傺灾币暟??!溉绻覀冋业絼P,我相信我們此行最重要的目的是找到他,對吧?......然后呢?」 「把他救出去?!?/br> 「然后呢?」 「不知道。」 「然后再像以前一樣?你......會不會太貪心了一點(diǎn)?」溫仲言似乎有些怒意。 「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不想受傷,我沒有虐待自己的癖好,我一直在逃避的東西你不清楚嗎?」 「逃避,或者該說......退讓,你覺得這樣比較好嗎?」艾莉感到一陣心累。「我記得你對凱說過,你有想過艾莉的感受嗎?.......那我同樣問你,你有想過我的感受嗎?」 艾莉的話讓溫仲言有些詫異,他一直把自己釘在那個驟變的時間點(diǎn),他無法,不能,也不敢去想時間可能帶來的改變,艾莉的心開始向著自己這件事,始終像雙面刃扎得他滿手是血。 「但是......如果一定要有人痛苦,我希望那個人是我,那個人只能是我,因為凱承受不了這些......」溫仲言搖晃著腦袋,眼神無法聚焦?!改惆盐腋愫苛?,我們現(xiàn)在在這里到底是為什么?不是為了把他找回來嗎?我不懂,真的不懂?!?/br> 「我們在這里是因為要找他,沒錯,也是為了要救我們自己,如果不去正視這件事,我們永遠(yuǎn)也無法走下一步?!拱蛘f。 「我們?」溫仲言瞇著眼,懷疑著自己聽到的話。 「對,我們。」艾莉毫不畏懼的迎向溫仲言質(zhì)疑的眼神。「不要自己決定要當(dāng)犧牲的那個人。」 「我辦不到?!箿刂傺灶j喪的搖頭。 「現(xiàn)在連凱人都還沒找到你就開始擔(dān)心他?......你對他的愛真是讓人忌妒......況且他可能根本不記得我們了......別急著逃跑好嗎?不能一起解決問題嗎?」艾莉雙手交叉在胸前,帶著一股攝人霸氣。 溫仲言揣揣不安瞧著艾莉,最后浮現(xiàn)一抹像是認(rèn)命的笑容。 「說真的,你是不是偏好心理有問題的男人?」 「......什么?」艾莉目瞪口呆。「我們講了這么多,你最后的結(jié)論是這個?」 艾莉清澈不帶存疑雙眼反讓溫仲言更加困惑。 為什么她可以用這種態(tài)度面對自己呢?明明不值得被愛的...... 溫仲言內(nèi)心的現(xiàn)實被艾莉倒入了不屬于他的顏色,耀眼,卻格格不入。 「呃......我想......我們是不是應(yīng)該先救這個人?」溫仲言索性扯開話題,指著倒在地上被箭插著的可憐傢伙。 艾莉看了一眼顧左右而言他的溫仲言,又瞧了一眼地上的男子,最后還是屈服在現(xiàn)實的yin威之下,畢竟自己并不想害死任何人。 「去拿我的背包?!拱虿磺樵傅闹甘尽?/br> 她利用帶來的備用藥品處理了倒楣鬼的傷口,好在箭沒有傷及重要的部位,簡單的縫合后應(yīng)該沒有大問題,艾莉還好心的留了幾顆抗生素在他身邊,并寫下用藥指示和希望他們不要在跟蹤的警語。 兩人又再次上路,雖然天色已晚,但為了想拉開距離他們決定盡可能的前行。 溫仲言把搶來的十字弓掛在背包上,雖然有點(diǎn)招搖,但艾莉覺得挺有警告的意味。 沿路彼此鮮少對話,艾莉的情緒上卻明顯感到不同,但對她來說,想說的都說了,反而更能專注在任務(wù)上,她時不時轉(zhuǎn)頭觀察他,溫仲言卻始終保持著近乎放空的表情。 入夜,整座島只剩下月光,在黑暗中行走讓艾莉緊張,蟑螂、死人、高空這些都無法讓艾莉恐懼,幾乎什么都不怕的她,唯一怕的只有黑,年幼時她曾在晚上被不小心鎖在車庫里,雖然只有短短半小時,卻讓她留下一輩子的陰影,黑暗讓她聯(lián)想到所有的負(fù)面字句,傷心,恐懼,遺忘,拋棄,背叛......。 她不自覺的向溫仲言靠近,聽著他穩(wěn)定的腳步聲來降低恐懼。 「你......」溫仲言突然開口。「是不是怕黑?」 「有一點(diǎn)。」艾莉有點(diǎn)訝異溫仲言的問題。 「我記得入學(xué)沒多久,凱有次故意在晚上關(guān)教室的燈嚇你,結(jié)果害你哭了,他很怕別人哭,尤其對女人的眼淚沒轍。」 「有這件事?」艾莉努力在記憶里翻找。 「原來你不記得?......那他還傻傻內(nèi)疚了好一陣子。」溫仲言笑語。 「因為他對我做的蠢事實在是太多了,這種小事排不進(jìn)去。」 忽然艾莉感到左手傳來溫仲言手心的溫度,厚實帶有粗糙感的手掌穩(wěn)穩(wěn)抓著自己的手。 「這樣會比較安心?」 「謝謝。」艾莉輕聲說。 溫暖,細(xì)心,善解人意......原來,黑暗也可以是正面的字匯,艾莉想。 同時心中揚(yáng)起久違的小小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