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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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東方出現瑰麗的朝霞,初生的晨光透過窗外的梧桐樹,在屋里含苞待放的花蕾上斑駁灑落,寧靜而淡雅。 一個生氣勃勃的早晨,就著生理時鐘清醒過來的顧言默,頂著潑墨般重彩的黑眼圈走進浴室洗漱。 那個失了神智的自己,那個血染的黯然神傷,當海已不藍,那些裂痕便再無法縫補。他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顧言默再次陷入茫然。 他敲響程子曦的房門,然而過了半晌,房內卻毫無動靜, 顧言默心里突然一個激靈,他拿起手機按下號碼,就聽見程子曦的手機在房內響了起來,又一會兒才終于接通,電話那頭卻沒有回應,只有程子曦低低的喘息聲。 聽到程子曦的低吟,讓顧言默恍惚,忽然之間,一股經年不曾再出現,難掩的不安情緒涌上,佔據了他的心頭。 掛掉電話的顧言默咬牙忍下破門而入的衝動,快步跑下樓梯,正巧碰見老闆從他房里出來。 借到鑰匙,顧言默顫著手卻怎么也對不準鑰匙孔,最后用另一隻手勉強扶住才好不容易聽到門所打開的聲音。 一開門,就見程子曦迷迷糊糊躺在床上,棉被已被踢到床角,流了滿身黏膩的汗,眉宇深鎖,發出陣陣難耐的低吟。 這個場景讓顧言默的心臟像被掐住一般,悶著,痛著,停止了跳動,彷彿又觸到曾經的冰冷,那是他束之高閣塵封的疼。 顧言默踉蹌地走了進去,走到床邊他輕輕撫摸了他的臉頰,掌心傳來燙手的溫度恍然驚醒顧言默顛簸的心,同時也如大石沉落一地。 熱的,燙的,高于常人的體溫。 被他憋在胸口的氣息一股腦兒吐出,終于得以喘息。 然而程子曦臉上難受的神情卻仍不允許他放下心,一顆心再次被提起。他幫程子曦調整了下睡姿,讓他平平穩穩的躺好,又去浴室把毛巾打濕,將程子曦擦得清爽,再給他蓋上被子。 但擺脫黏膩的程子曦看上去并沒有抒緩一些。顧言默想到自己昨天晚上本就該去幫他買感冒藥,而現在更覺再不能拖下去。 不過顧言默這才要起身,程子曦就軟軟的拉住了顧言默衣角,嘴里含糊道:「不要……走……」 顧言默摸了摸程子曦的額前的瀏海,溫聲哄著:「沒事,我就去買下東西馬上就回來了?!?/br> 話畢,程子曦放開手,顧言默抓了外套便大步往外走去。下了樓梯,就見樓梯旁的廚房飄著縷縷炊煙,空氣中彌漫著輕紗似的薄霧。 「起得那么早啊,昨晚睡得還好嗎?」廚房里老闆娘正煮著早飯,見顧言默下樓來,便一如昨天的熱情招呼他。 「早安,這里很舒服。」顧言默禮貌的回應,雖笑著但仍掩不住臉上的焦急擔憂。 老闆娘看他的表情了然道:「你朋友他還好嗎,有沒有感冒?」 顧言默也知道老闆娘是看出了他的表情,對自己的失禮不好意思道:「好像發燒了,我正準備去給他買點藥呢?!?/br> 「哎,真怪昨天那場大雨?!顾櫫税櫭迹掷镞€是持續攪動著爐上的鍋子,「正好我給你們熬了粥,悶一會兒你回來的時候就差不多可以帶上去吃了。」 「真是不好意思一直麻煩您?!诡櫻阅s忙道謝,嘴上的笑容又更開了點。 老闆娘笑了笑,「這沒什么的,就別客氣了,有什么需要的儘管說啊,你趕緊去吧,他還等著你呢。」此時稀飯也煮好了,她關了火說︰「我就放鍋里,回來記得自己裝啊?!拐f完便從旁邊的冰箱倒了杯牛奶,離開時她拍了拍顧言默的肩,就回了她的房間。 程子曦突如其來的這場病,才讓顧言默發覺自己有多么不用心,之前一個人的旅行總想著自己多加小心就好,便只帶著一些簡單的外傷藥在身上,也沒多想要準備些救急藥品,甚至連最基本的生活用品都沒有,但現在多了個旅伴,要相互照應就少不了要多點準備。 很快地,顧言默大包小包買了不少藥品回來了。他是按著藥局里最詳盡的醫藥箱買的,外敷內服應有盡有,就連店員都覺得要這么嚴重不如直接送醫院了吧,但有了這次教訓,顧言默便覺得防范未然,還是備著好。 顧言默先是把東西提回房間,隨便往桌上一扔,再挑出等等要給程子曦用的,就下樓去廚房盛老闆娘特地給他們煮的稀飯。 灶臺上,一個拖盤上放著一疊一疊小菜,全是不刺激好消化的,還有一張紙條,字跡溫碗一如寫它的人“小顧,這早飯趁熱吃,小曦感冒了,你也要照顧好自己啊!”顧言默看著脫盤上的兩副碗筷,眼神難得溫柔的笑了。 回到程子曦的房里,程子曦依舊乖乖躺在床上,一動不動。顧言默看著他身上的被子仍好好地蓋著,這才松了口氣。 他把早飯放到桌上,看程子曦還毫無生氣的燒著,是沒辦法自己起來吃了,想著他吃完飯還要吃藥,顧言默便也沒有猶豫,打算就讓他坐在床上餵他。 顧言默把程子曦橫抱起時,突然的挪動讓他不怎么舒服地低吟了一聲,便自然地想調整下姿勢,渾身無力的他順勢把頭埋在了顧言默的頸窩,好似在貪婪的汲取男人的氣息,屬于程子曦濕熱的呼吸一股腦兒地噴在顧言默的頸間。 程子曦的一個扭動,讓顧言默的手下意識緊了一緊,結果竟好巧不巧地,這個動作讓程子曦柔軟的嘴唇正好掃過了顧言默頸間最敏感的地帶,一股溫熱的酥麻從頸窩傳來,一個晃神后顧言默紅了臉,趕緊把程子曦放下。 讓他后背靠著床板,中間再墊了個枕頭,還算是舒服的姿勢,「先喝點粥,吃完再吃藥?!?/br> 顧言默端起稀飯,坐在床沿,看著程子曦吞嚥的節奏,小心翼翼的一口一口耐心喂他吃完。 「含著?!惯€習慣著剛才喝粥的節奏,這會兒聽到顧言默的聲音,程子曦便想也不想地張開了嘴。但感覺到一個不同于熱稀飯,冰冷的東西被塞入嘴里,程子曦睜大了眼,是顧言默把體溫計放了進去。 「嗶?!鼓贸鰷囟扔?,38度半,果不其然程子曦發燒了。 顧言默看著溫度計皺了皺眉,倒了杯水和感冒藥、退燒藥一併遞給程子曦:「先吃吧,一會去醫院?!?/br> 程子曦接過,皺著臉吞了藥,像是怕打針的孩子般,苦了臉,癟了嘴:「我沒事……不用去醫院吧,吃過藥一會就退燒了?!顾f話的聲音還有著重重的鼻音,聽上去黏糊糊的。 顧言默拗不過他,也看程子曦吃完飯明顯精神了許多,只得同意再觀察觀察,便答應如果半天后還沒退燒就一定要去。 聽到不用去醫院的程子曦,彷彿得到一顆糖的小孩,燒紅著臉呆呆的笑了。 想起剛才程子曦拉住他的衣角,顧言默便說:「你睡吧,我在旁邊。」他讓程子曦躺好,又給他掖了掖被角,就坐在窗邊的沙發上吃起早就涼了的早飯。 靜謐的房里,和煦的暖陽穿過緊閉的窗櫺,透著窗簾朦朧地鋪在床畔,不一會兒程子曦的呼吸漸漸平穩。 吃完飯的顧言默收拾了碗筷,便躡手躡腳地拿了本書,翹著腳坐在沙發上看。 “你走,我不送你;你來,無論多大風多大雨,我要去接你?!?/br> 我不愿送人,亦不愿人送我。漫長的黑夢,止不住、嘗不盡的氾濫,回憶的枷鎖緊扣,他在迷濛中拉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