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上野被送進了手術室，之后我就見到她的父母了。」

    「是嗎？然后呢…..」

    「我們稍微談了一下。」

    「談？」

    「嗯。」點頭，「討論上野的病情，我才知道嚴重性，也難怪她這么沒有自信…..」

    「不過，上野應該也沒那么容易放棄吧？」看起來不像是。

    「不…..其實已經要了。」

    「已經？」

    「嗯。」

    在普通病房內，日月一直與上野父母談中。

    上野也因為緊急手術，目前先救回一命，但醫生已經對他們說，上野如果不做移植手術，只剩下半年的時間可以活了。

    日月這時候才知道嚴重性…..

    「謝謝你一直陪著我們的女兒。」上野的母親與他道謝。

    「不，那沒什么….只不過上野的病…..」

    「嗯…..」點頭，「只剩半年而已，我知道的，一直都是我的錯…..」母親擦著快流下來的眼淚。

    「不是你的錯，不要自責。」上野的父親摸著妻子的頭，安撫著。

    其實，他們也差不多該接受事實了。

    女兒將要離開人世的事實…..

    可是，誰可以接受得了這種結果？

    「你們真的放棄上野了嗎？」日月問了一句。

    「咦？」

    「她曾說過，她身為你們的女兒完全不后悔，即使自己的心臟不完全，可是你們真的要放棄她嗎？真的要放棄你們唯一的女兒嗎？她就算生大病，從來沒說過什么氣餒的話，更沒有怪你們，一直很努力的活著，這樣的你們，真的捨得放棄嗎？」

    「這個…..」父親嘆氣，「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可是…..我們已經無能為力了，心臟移植要有捐獻者，但是我們器官等了也很久了，完全沒有消息，一直都是這樣，很多身邊的人因為等不到器官而走了，愛只剩半年時間，我們實在沒有把握…..」

    「唯一的方法只要有心臟可以移植到上野身上就可以了嗎？」

    「嗯，醫生是這樣說的。」

    日月沉思一下，「那么，我有個想法….」

    「什么？」

    過幾天后，上野才終于醒了過來，便帶著抱歉的表情望著日月。

    「哈哈！福原君，那天嚇到你了嗎？我很抱歉，你應該沒產生陰影吧？」

    日月搖搖頭，「身子好一點了嗎？」

    「嗯，好多了。」點頭，只不過…..她的死亡時間…..

    已經在倒數了。

    「是嗎？那就好。」

    她果然還是不愿意說出口嗎？

    「怎么了嗎？你好像一直悶悶不樂的。」上野問著。

    「我說上野。」

    「怎么了？」

    「你對于生命有什么樣的想法？」

    「生命？」她不太懂為何他會這樣問，但她還是沉思一下。

    「生命嗎？我沒有什么想法。」

    「什么？」沒有想法？

    「我呢…..這樣已經滿足了，這樣就可以了，如果到最后依然沒有心臟移植，那么我的人生就到此為止吧！已經可以了，我已經滿足了。」微笑。

    只不過，還是有點遺憾吧！

    「你真的覺得這樣就好了？」日月問著。

    「嗯。」點頭。

    「那你又為何會回到學校？」他已經問過她父母原因了。

    幾天前——

    「咦？你說要幫愛醬找心臟？」

    「嗯，如果說這是唯一能救她的方法，那我就試試吧！」

    「等等！為何這么做？難道說你對愛醬…..」

    「請不要誤會！我只不過是看不過去而已！那個傢伙那么開心說著自己的夢想，明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這種愿望根本實現不了…..但那傢伙…..」

    卻依然選擇面對，并沒有逃避！

    試問，誰有多少人可以這么勇敢？

    連他也不至于。

    至少，上野是他見過最勇敢的人。

    「看來，讓愛回去學校是對的。」

    「什么？」

    「我們本來不希望愛回去學校的，畢竟她那時候的病情雖然穩定了，可是何時復發還不曉得，不過看她回去幾個月以來，過得快樂又開心，據她所說的，她也交到了朋友，看來給她回去是對的，因為她遇到了你。」

    「遇到了我嗎…..」日月沒想過這一點，他與上野的相遇，真的讓她病情好一點了嗎？

    現在這個樣子…..

    「因為想要過校園生活嘛！」微笑。

    「真的是那個樣子？你真的覺得那樣就滿足了？你對人生真的沒有感到有任何遺憾？」三個問號丟給她。

    上野有點呆愣，「你、你怎么了？你今天好像怪怪的欸…..」福原君平常會這樣子說這么多話嗎？

    他有時候的確很幽默，可是今天感覺怪怪的。

    他到底怎么了？

    「不要隱瞞我，跟我說實話！你連我都不肯說了嗎？」

    「那個…..我說的可是真心話阿…..」

    「騙人！如果不是對這個世界還有留戀，那你為何又不顧自己的身體狀況去學校？」

    為什么他知道？難道說是爸媽他們…..

    「你說你想活下去就活下去，你不想要就這么結束生命！你說你想要活下去就好了啊！為何要隱瞞自己的心情？為何要欺騙自己的心？你即使騙得了我、父母、朋友，你也絕對騙不了自己的心不是嗎？」日月質問。

    為何要裝作活潑開朗的樣子？為何要裝作自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

    明明內心還想要活下去，更不想要這樣結束生命，更不想要這樣帶著遺憾離開這世上，為何這些話不好好對他說？為何不愿坦白自己的心？

    她這樣子，這樣會好受嗎？真的打算這樣放棄自己的夢了嗎？

    他承認她這樣很蠢，明知道自己活不下去，根本無法實現她想要的夢想，卻依然不愿放棄，但現在她愿意接受事實了，他反而接受不了！

    倒不如說，他很生氣！非常！

    見他說出她的情緒，她沉默了幾秒，之后她低下頭，仔細一看，她眼眶流下了淚水。

    「上野…..」他呆住了。

    她竟然哭了？

    「就算我說了又怎樣？我說我想活下去！我不想要這么簡單結束生命！是啊！沒錯！我去學校只不過是不想這么輕易結束！即使知道自己沒有多少時間了…..可是…..可是…..我還是想要賭賭看！我想要與命中註定的人相遇！即使我知道自己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了，可是…..可是……我還是想要這樣做…..」

    沒錯，她心里清楚得很……

    她一直都在欺騙自己，什么她已經滿足？已經無所謂了，根本不是！那只是不想讓人擔心的謊言而已！

    她也想要像一般人一樣戀愛結婚生小孩啊！

    可是對現在的她，那是不可能的事…..

    已經不可能了……

    「那這樣就說出來啊！你這樣子只會讓人認為你在逞強！」日月一樣不懂為何她要隱藏自己的心情，這樣會好過嗎？

    「你以為我不想嗎？！我就是怕我的父母會自責，我不想要這樣！我更不想要讓我爸媽知道我很難過，我已經不想要讓他們為我擔心了！」緊緊抓著棉被。

    「你不說他們反而更難受！你什么都不說只會讓你父母更加難受，你以為你不說他們就不知道嗎？太愚蠢了！太笨了！只有你這豬頭才會認為他們不知道吧？！」她以為她隱藏得很好嗎？

    「吵死了！你一點都不明白我的心情！對于你這個身體健康的人來說，怎么會了解我的痛苦？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少一副我懂的表情！我的事情我自己決定！請不要妨礙我！」她堅定的眼神望著他。

    日月才終于看見她真正的表情。

    那股堅定，帶著淚水的表情。

    多么…..讓人心疼。

    見他好像有點驚嚇，她才繼續低著頭說，哭喊著，「為什么是我呢？即使是我，我也想要活下去阿！」

    她嗚嗚的哭，終于呈現她真正的情緒。

    為什么是她呢？為什么呢…..

    她也想要像一般人一樣健康，想要像一般人一樣活下去，活出真正的自我阿！

    日月見她傷心的哭著，二話不說直接把她抱住。

    「福原君…..」

    「我不會讓你死去的。」

    「咦？」

    他摸著她的頭，「由我來想辦法，我絕對會想辦法讓你活下去的！絕對不會讓上天帶走你…..」

    是他錯了，他根本不應該這樣試探她。

    他這樣子，的確太殘忍了。

    「你能有什么辦法？誰也無法與命運對抗，即使是你也…..」她依然流著淚水。

    「由我來為你找適合你的心臟。」

    「咦？」心臟？

    「你不是有說過嗎？拯救你的方法只有一個，那就是移植你的心臟，只要換顆不排斥你的身體的心臟就行了對吧？那么，就由我來尋找！」

    「由你來…..你認真的？」

    「嗯。」點頭，「要是我沒有做到，很簡單，那我也陪你一起上路，就這么簡單。」笑。

    「什么？你在開什么玩笑？」跟她一起去死？他在想什么？

    「我沒有開玩笑。」他很認真。

    「為什么？」

    她跟他只是朋友，即使是夫妻，也不用兩人一起去死吧？

    「不知道。」他自己也不清楚。

    什么？不知道還說得跟真的一樣？

    她本來想說什么，誰知道他抱緊她，使她很難看見他的表情，「反正，就交給我吧！我向天發誓，我一定會拯救你的，不計任何代價。」

    不知為何，即使是開玩笑、安慰她的話也好，她好想相信他，相信他一定會拯救她的。

    她緊緊抓著他的胸口，「嗯……約定好了喔！」

    「嗯，約定好了。」

    即使他沒有遵守承諾，她也不會怪他的。

    這一天，兩人訂下了約定，這一場以「生命」為賭注的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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