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善良美好仁慈的小丑先生

    不知何時起, 周圍的樹林中變得安靜，風聲消失，原本有些嘈雜的樹葉沙沙聲也悄然歸寂。

    未知的氣氛漫延, 沉重壓抑，讓人心底莫名喘不上氣來。

    莊萬樓還在一旁拍灰, 而地上那人的身份讓牧白黎有些愕然，他從沒想過魏卓會輸得那么慘。

    ……啊，［黑蛇］那次除外。

    牧白黎有些頭疼，他看看站在一側的莊萬樓, 又看看地上渾身鮮血淋漓的魏卓，沉默片刻, 問。

    “死了？”

    莊萬樓的情緒很低落, 目光在地面漫無目的游移，被這么一問，突然蹲下拔草, 一邊拔一邊回復，聲音意外的平靜。

    “都說以前認識的，我根本下不了死手。”

    牧白黎看向只剩下一口氣的魏卓, 就這傷勢還不算下死手？

    或許是想緩解情緒，莊萬樓自顧自地解釋。

    “上輩子，我是特異部執行三隊的隊長, 和另外那兩人是能互相交換后背的同伴，一次次被他們從死亡線上拉回來, 就那種過命的交情，我不知道欠了多少條命, 現在怎么可能真的動手啊?！?/br>
    “所以……”

    莊萬樓抓緊手心的雜草, 用盡全力維持的平靜聲音中依舊帶有明顯的顫音。

    “柏易, 你能幫我殺了他嗎？”

    “……”有病啊。

    牧白黎覺得莊萬樓的腦子可能被燒壞了，“你是不是忘了，我和地上這人是一伙的。”

    “……”

    莊萬樓后知后覺，眼睛慢慢發亮，“……對哦！我又忘了，哈哈哈。”

    “那就下次再說吧～”

    他站了起來，拍拍衣服，rou眼可見地輕松起來，走向牧白黎，與他擦肩而過，揮手告別。

    “那我先走了，順便提醒一句，你也看到魏卓那模樣了，你攔不住我，所以我們就省去中間那些過程，ok？”

    等到莊萬樓走出幾步外后，牧白黎才慢吞吞地開口。

    “不過我可以幫你。”

    話音剛落，莊萬樓停下腳步，馬上意識到這句話的意思，聲音中是壓抑不住的驚怒。

    “柏易，你——”

    bong！

    莊萬樓剛轉過頭，迎面砸來一塊石頭。

    他眼前一黑，瞬間后仰倒地。

    牧白黎手里拿著一塊石頭，朝外的那面滿是血痕。

    他看向莊萬樓的方向，有些奇怪，“還沒暈？”

    倒地的莊萬樓愣愣的，睜眼看向黑漆漆的天空，大腦一片空白，只感到額頭劇烈疼痛，血液流過眼角，輕微的刺.激感令他回神，注意到逐漸走近的牧白黎，他悲憤喊道。

    “你干什么啊，柏易！”

    牧白黎單膝跪地壓住莊萬樓，單手扣住對方喉嚨，同時握有石頭的手抬起狠狠往下一砸，語氣極為冷靜，“如你所見，砸暈你?！?/br>
    “？！”莊萬樓抬頭試圖擋住迎面而來的石頭，驚恐道，“這是人干的事么？等等等等！有話好好說！你根本沒有強行抓捕我的念頭，我也自認沒對你動過手，我們各退一步不好……嗷?。?！”

    牧白黎看了眼又染上一層血液的石頭，納悶，“莊萬樓，你腦殼好硬?！?/br>
    被砸得有點神志不清的莊萬樓：“草你大爺的……”

    “不要說臟話?！?/br>
    牧白黎把石頭扔在一邊，掏出手.槍，冷靜地扣動扳機，子彈射穿莊萬樓的小腿，隨后又將槍.口對準其余四肢。

    他開.槍開得沒有絲毫猶豫，速度也極快，根本沒給莊萬樓反應的時間。

    “從剛才起，你就一直表現得被.逼無奈深有苦衷的模樣，雖然我們相處不久，但我始終覺得沒那么簡單。”

    “如果我沒猜錯，你除了設局前往j市外，還有一個目的就是引來魏卓吧？但從你所說的那些話以及剛剛的緊張反應來看，倒也不像是說謊，你的確挺在乎魏卓的。那么我猜，你可能是想從魏卓口中得到某些消息，但被拒絕，所以選擇強行逼問？”

    這番話說完，莊萬樓的四肢已經全被子彈射穿，牧白黎想了想，解釋一句，“你不暈，防止你跑，我只能這么做?！?/br>
    莊萬樓：“……我信你個鬼?！?/br>
    牧白黎沒有說話，垂眼看他。

    莊萬樓深呼吸幾口，臉上的表情一變再變，最后幾乎壓抑不住從喉嚨中溢出的笑聲，“恭喜，你猜對了。哎，你真的是齊斯書隊里的？我以前從沒在他身邊見過像你這種性格的人，是這輩子才加入的新人？哇，真厲害?！?/br>
    牧白黎沒有被這一長串話轉移注意，“暴君，還是黎明？”

    他回憶起路上莊萬樓說的那番奇奇怪怪的話，提取出一個關鍵詞。

    莊萬樓笑容逐漸消失，認真起來，“你果然察覺到了，但不好意思，知道太多并不是件好事。”

    “那就是黎明了?！?/br>
    “……”

    牧白黎凝視莊萬樓好一會兒，掏出手機給齊斯書發去消息，讓他帶治療系的異能者來這個坐標。

    信息發送成功后，牧白黎起身，問出最后一個問題。

    “你似乎對我有種沒來由的信任感，為什么？”

    沒再繼續那個話題后，莊萬樓松了口氣，緊接著愣住，詫異反問：“你多久沒用那雙眼睛看人了？”

    那雙……眼睛？

    牧白黎很快意識到什么，神色微變，這時旁邊空間一陣扭曲，憑空冒出兩個人，其中一人還沒站穩就開始說話。

    “是這里吧？怎么有股燒焦味，人呢？”

    齊斯書一轉頭就看見毫無聲息的魏卓，瞳孔瞬間緊縮。

    被帶來的治療系異能者沖過去檢查，比了個手勢，“還活著，需要兩小時治療?！?/br>
    齊斯書繃緊的神經放松，不肯承認剛剛被嚇得差點窒息，惡狠狠地掏出手機開始對準魏卓拍照，留下不少黑歷史，準備回頭就打印好幾份貼在魏卓床頭。

    隨后他看向牧白黎的方向，又看看地上那人，湊過去問，“這人是重生者組織的首領？話說你叫什么？”

    “應該算是？這個身份叫柏易?！?/br>
    牧白黎半蹲在地上，認真打量莊萬樓，將力量集中于眼部，清晰地看到地上那個人形體的靈魂內部是散發紅光的不規則球體，向外飄動的觸須是淺金色的，有點像水母，一眼看去還挺漂亮。

    莊萬樓是魔族血脈覺醒者，還是知道自己不是人的那種。

    牧白黎看向齊斯書，表情很認真。

    齊斯書正在給莊萬樓注射藥劑，突然間背后一涼，回頭瞪牧白黎，“干嘛？”

    牧白黎若無其事收回視線，齊斯書的靈魂核心是紅色球體外裹著一圈圈白邊，像是被包了好多層糖紙的水果糖。

    牧白黎記得以前看過魏卓的，但有些忘了，于是這次剛往魏卓那邊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收回視線，有些奇怪以前看的時候有這么亮嗎。

    莊萬樓注意到牧白黎的反應，笑了下，“傳承的那些記憶碎片里說，我們這族的天然對你們有好感加成，事實上還真是如此，我以前沒見過你，所以這輩子有點好奇?！?/br>
    牧白黎重復：“以前、沒見我？”

    上輩子莊萬樓不可能沒見過暴君，而單純只說這個世界里，他們先前不是在楊銘明家外頭的電梯口碰見過嗎？是單純沒認出來還是假裝不認識？

    齊斯書詫異：“你們在講什么？”他推完一管藥劑，又掏出一管新的。

    莊萬樓眼皮一跳，被轉移注意，“這管新的是異能抑制劑？別告訴是半成品?！?/br>
    齊斯書動作一頓，很快想起這人是重生者，會知道抑制劑也不奇怪，于是咧嘴笑了，“不好意思，這還真是半成品。”

    “那算了，我不陪你們了，j市見，拜拜。”

    莊萬樓語速飛快，齊斯書下意識察覺不對，牧白黎慢吞吞往后挪動。

    下一秒，一條光束從地面冒出，瞬間刺穿莊萬樓的心臟，他閉上眼睛，很快停止呼吸。

    齊斯書拿著注射器的手微微顫抖，不敢置信：“自殺？”

    牧白黎托腮，“我忘記說了，莊萬樓是雙重異能者，第一是把魏卓打成那副慘樣的攻擊型異能。第二是不死鳥，死亡后會以另一種狀態活動，直到身體凝聚?！?/br>
    齊斯書瘋狂搖晃牧白黎的肩膀，“這么重要的消息一開始怎么不說?。　?/br>
    牧白黎：“他先前一直沒攻擊，我以為他異能竭盡了，后來……我忘記了嘛?！?/br>
    齊斯書捂臉嘆氣，自我安慰，“還好其他人都抓到了，漏掉一個再抓回來就行?！?/br>
    “我建議暫時先別輕舉妄動?！?/br>
    牧白黎和齊斯書同時轉頭看向聲音的來源處。

    魏卓被那個治愈系異能者扶著過來，輕聲說道。

    “莊萬樓給人的感覺很奇怪。雖然他自稱以前是我們的同伴，但根據啟明者所述的未來以及主動向我們接觸的那部分重生者口中，他并不是執行隊的隊長，也就是說只有在莊萬樓的記憶中，他才是我們這邊的。”

    魏卓咳嗽幾聲，鮮血從嘴角溢出，不在意地抬手擦去，繼續說：“也就是說，要么莊萬樓在說謊，要么就是重生者們之間的記憶有問題。”

    “你是全程清醒的？”牧白黎與他對上視線，指了指自己，介紹：“柏易?！?/br>
    魏卓對這張臉很陌生，但他依舊認了出來，笑道：“原來你跑去臥底了，真厲害?！?/br>
    牧白黎：“所以他來問了你什么問題？”

    魏卓沉默許久，久到齊斯書開始不耐煩時，才聲音干啞地回答。

    “他來問我，我是否見過黎明，以及……與［他］進行過什么合作?！?/br>
    ***

    翌日。

    j市，紀元機場。

    空曠的候機大廳里消毒水味很重，等候的旅客數量很少，大多三三兩兩組隊，面上也是愁悶不安。

    在災變降臨后的如今，雖然國內和平穩定，但如果飛機恰巧撞上意外出現的怪物，那根本連跑都跑不了，相比路上交通還可能有一線生機。要不是有急事，這些人根本不會選擇飛機出行。

    站在手扶電梯邊的警衛目光緊緊鎖住一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