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ve020 筆殺手
除夕那天我撥通亞希的號碼—— 掛掉的時候我問她明天這個時間打過來行不,我想接到你的電話。 她在那頭笑,說可以呀。 然后我買了彩鈴——夏天的風。 這樣她打過來就能聽到熟悉的音樂。 我把這首彩鈴送給她。 我倆互撥電話時就不再是單調的嘟嘟聲了。 本來那次ktv合唱后我不怎么聽這歌,結果她一親我,我又想聽的不得了。 第二天她給我打電話時我正在網吧。 她說你怎么不回家呢。 我說你知道為什么。 當時快十點了,我交了包夜的錢,準備打一晚上圣安地列斯。 我特喜歡那游戲,cj、smoker什么的,尤其是雨天聽著車內電臺在郊外的山路飛馳,把登山的行人全部軋死。 “你換彩鈴啦?” 我說是,我給你也換了,我倆現在是一個聲音。 “嗯。” 她說嗯的時候我很想摸摸她的頭。 那天大年初一,有人在她們小區放煙花。 “漂亮嗎。” 我問她。 她要我稍等,然后掛了電話。 十幾秒后收到她的彩信,里邊是綻放在夜空中的簡陋煙花。 像素不高,拍的也不好,煙花是私人購置的,效果廉價。 可我他媽愛死它了。 一直存在我的卡里。 因為彩信的圖下有句話—— 我想和你一起看。 …… 如果說我的人生中真的有誰值得感謝—— 我會把獎頒給亞希,毫不猶豫。 我感謝她的主動,以及未來的寬容。 大學時期的我極度厭惡完美的感情—— 認為那樣起點太高,剩下的只有不斷劣化。 …… 之前聊過偷筆的事吧。 十五過后我又在不同的地方干了幾次。 因為好玩。 好玩是個可怕的東西。 可以讓人忽略現實的活下去。 對癮君子來說估計吸毒也很好玩。 …… 那個寒假我很少在家,整日在外游蕩。 甚至得寸進尺找羊姐借浴室洗澡。 我去張自忠路,去澳門路,去牡丹亭路。 走過一中,三中,二十七中。 應屆考生已經開學了。 擁擠的文具店里,我徘徊在擺放文具的架前,掃過一格格筆筒,尋覓落單離群的筆。 有符合條件的便拿來一試,若寫得出字,便將它調轉方向和其他筆靠在一起——讓它融入群體。 若寫不出來,便偷偷塞進袖口順走。 我口袋里總有零花。 我是說,我本可將其輕松買下,但我討厭那種做法—— 通過正當買賣將它得手就好比去青樓贖回與其他妓女格格不入的孤高小姐。 跟救了它似的。 我最恨拯救了。 打cs從來只選t方。 …… 寶島湖公園就是我的第二作案現場。 公園游人很少,因為不收門票。 人類有很多奇怪的地方——同樣的風景他們更愿意通過花錢得到,離寶島湖五站的首義公園總是攘來熙往。 那里收錢,五塊一張。 不管怎樣冷清的寶島湖幫了我大忙。 我把拐來的筆放在湖心島堅硬的土地上,跺下去,好多次,先是右腳,然后左腳,有時兩腳一起,不斷地享受從腳底傳來塑料噼啪斷裂的聲音。 有時不夠過癮,就站到石凳上,扮演偉大的摔跤手,從擂臺角柱高高躍下,痛擊地上的對手。 完事后我拿出早已備好的紙巾,和著灰塵泥土包起地上的碎塊,攥在手里,徒步或搭車回到實施綁架的文具店,趁人不備將手里的東西塞進它原先所在的筆筒。 最后目光渙散地踱出店門。 …… 我用這種方式光顧過幾家文具店,校門口的,大街邊的,小巷里的。 只選擇午餐與晚餐的放學時間。 接連幾次的成功讓我有些飄然。 游走在法律之外的刺激帶給我麻醉般的滿足感。 我幻想著—— 堅持與努力,終有一天,全市的文具店都將流傳我的名字。 一個怪談,一個現象,一個事跡—— 忽然消失的筆又突兀的出現在消失的地方,白色的裹尸布里,裝著被肢解的尸體。 我能想象“筆世界”里的sao動,在它們的新聞聯播中,我將作為無差別連續殺筆犯得到大篇幅的報導。 “悄無聲息的誘拐犯,物歸原主的肢解狂。” 筆的世界因我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它們筆心惶惶,它們不敢夜出,離群索居的筆都將回歸群體,融入進去,它們抱在一起,成了一團。 我將被載入筆的史冊,列入筆的百科,作為間接促進筆民族團結的爭議人物獲得兩極的評價。 我是怪談,是現象,是傳說的締造者。 ——我是筆殺手。 是有史以來的第一位筆殺手。 想到這里我興奮極了。 其他的事情都變得不再重要。 我充滿了力量和傾訴欲,我想要聽眾,我想要我偉大事跡的記述者。 我想要—— 然后我就被抓了。 啪的一下。 被抓了。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