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后傳奇 第18節
待禾轉身離去,望著其遠去之背影,高氏心內感嘆,世間怎會有此貌美純良且善解人意之人。 <... > r /> 待禾至李氏宮門,便見李氏微笑著迎了出來。 李氏笑著道:“昭儀怎得未坐轎輦,步行而至?” 禾微微一笑,道:“春光正好,園中之景豈可錯過。” 話音剛落,便聞得有人和歌而唱。 “秩秩斯干,幽幽南山。如竹苞山,如松茂矣。兄及弟矣,式相好矣,無相猶矣…” 李氏見禾聽得仔細,心內暗喜。 待歌聲止住,禾方詢李氏道:“夫人,方才是何人和琴而歌?” 李氏故作神秘道:“昭儀隨妾一同入內便知。” 言罷,便行前半步引路。 宮婢們已將筷箸碗碟擺于桌案之上。待鄭嬪與盧嬪上前向禾行罷禮,李氏便引禾入座。 禾見鄭、盧二嬪只立于一旁,卻不入座,便微笑道:“吾等皆為姊妹,一桌而食,豈不更好?” 見李氏微微頷首,鄭氏、盧氏二人方于下手而坐。 環丹手托酒器入內,道:“昭儀,此為夫人舊年以梅花所制之酒,平日里夫人不舍飲用,只陛下來時方才取出。” 李氏嗔道:“多嘴,昭儀初次前來,吾豈能不盡心款待。” 主仆二人一唱一和,只為令禾可感李氏待其之好。 禾聽李氏言罷,淺淺一笑,道:“夫人盛情,吾當多謝。” 李氏笑道:“昭儀既言吾等皆為姊妹,怎可再言謝字。” 邊說邊親手為禾斟滿酒,李氏方才接著道:“常言‘春分之際,玄鳥至,雷乃聲,四陽盛長’,吾便以此酒與昭儀同慶春分節氣。” 見禾飲下杯中酒,李氏笑道:“方才昭儀所詢撫琴之人,便是鄭嬪嫡親之侄女,昭儀可愿一見?” 禾點了點頭,微笑道:“吾方才聞歌聲,便覺此聲悅耳清脆,非吾等婦人可出,原是鄭嬪家眷,快請來讓吾瞧瞧。” 環丹急忙應聲而去,不多時便帶了一少女入得內來。 但見此女眉目如畫,膚如凝脂,雖顯微豐,卻望之可親,令人心生歡喜。 待行至眾人面前,此女俯身行禮,道:“小女鄭蕎,見過昭儀、夫人、盧嬪、姑母。” 禾示意其起身,微笑道:“方才吾聽你撫琴而歌,琴聲悠悠,歌聲清亮,甚好。” 鄭蕎欠了欠身,羞澀道:“昭儀過譽了,聽李夫人言昭儀琴藝卓越,小女在昭儀面前怎敢賣弄。” 禾聽她此言,淺淺一笑,道:“那是夫人謬贊于吾,吾不過自幼喜琴罷了。” 招了招手,示意鄭蕎近前,禾又道:“吾如你這般年紀,琴聲可不如你。” 少女近前,含羞垂目。 李氏見此情景,遞了眼神于鄭嬪,鄭氏當下會意,起身輕嘆口氣,道:“蕎兒亦如夫人般自幼喜琴,只是妾之兄長不通樂理,并未為其覓得良師。” 見禾聽得認真,鄭氏心內大喜,便接著道:“妾近日即將生產,心內略燥,便求了陛下將蕎兒接入宮中相伴。今日得遇昭儀,妾瞧著她與昭儀投緣,若蒙昭儀不棄,便指點蕎兒琴藝于一二,亦可令其有所長進。” 禾聽鄭氏如此言,心知此時若拒了鄭氏,定令其難堪。加之鄭蕎著實長的討喜,又善撫琴,心內亦是喜愛。 禾對鄭氏道:“吾學藝不精,又豈敢擔良師之責。若蕎兒歡喜,平日里只管去往倚德苑,吾與其一同撫琴,共和琴曲。” 李氏與鄭氏聞言皆面露歡喜之色。 第三十六章 昭儀娠(一) 食罷羹湯,宮婢們便端了羌煮與貊炙上得桌來。 李氏笑盈盈對禾道:“昭儀,這羌煮乃是妾家鄉隴西郡款待貴賓所食。” 見禾一臉新奇,李氏接著道:“先將鹿頭煮熟,以豕rou熬成濃湯,濃湯之中加以佐料,以鹿rou蘸取濃湯而食。” 聽李氏言罷,鄭氏忙起身,將鹿rou布入禾之碟內,又小心翼翼舀了一勺豕湯于碗內,道:“昭儀,您嘗嘗,夫人寅正便起身,親手熬了此豕湯,妾聞之,便覺其香美無比。” 禾點了點頭,微笑道:“夫人即可入得廳堂,亦可下得廚房,果然秀外而惠中,吾自愧不如。” 李氏抿嘴一笑,道:“昭儀面前,妾怎敢擔‘秀外慧中’四字。妾不過是常年深居內宮,思念家鄉之食,隨手做些,以解胃愁罷了。” 待禾食下一塊鹿rou,李氏又指了指貊炙,道:“此為初生乳羊所炙,乃陛下最愛之食。” 不待禾出聲,盧嬪便已起身,將宮婢已切好之炙rou布于禾碟中。 禾祖籍本為江南吳興郡,其祖于太宗年間遷至洛陽,故而家中飲食仍以江南之食為主。禾自幼不喜食羊rou,入宮之后,元宏處處體諒,一切皆以禾之喜好為要,故不曾實用此饌。 禾本就欲為元宏改變自己飲食之習,此刻李氏又言此食為陛下最愛,只一彈指猶豫,禾便夾起炙羊送入口內。 羊rou本就腥膻,加之炙烤之時加入諸多輔料。禾食下不多時,便覺胃中如翻山倒海一般。 因眾人食得皆歡,禾強忍不適,依舊面帶笑容,坐于席間。 半盞茶之后,禾自覺難忍,便籍口如廁,離了席。 出得正殿,只行了幾步,便見禾面色已顯蒼白,額上亦微見晶瑩。 吉祥隨侍一旁,忙詢道:“昭儀可是哪里不適?” 禾以手捂腹,聲音微弱,對吉祥道:“吾只覺腹內疼痛,又似翻江倒海般欲作嘔…” 話音未落,便已嘔逆而出。 吉祥急忙近前,殿外勞作之內侍亦急忙跑了過來,一眾人等亂作一團。 待李氏得了消息,便與眾人急匆匆趕至院內。見禾如此模樣,眾人心內皆驚,李氏亦瞬時轉了臉色。 內侍自殿內抬了躺椅來,李氏急忙近前與吉祥一道將禾攙扶至椅邊,又輕扶其躺下。 李氏雖心內驚懼,卻故作鎮定道:“昭儀只偶有不適,環丹,你去太醫監請太醫來瞧瞧。” 見鄭氏一臉驚恐,李氏不悅道:“你有孕在身,快些入殿內歇著,莫在此受著驚嚇,損及龍胎。” 一片混亂中,太醫蔣中奇已急忙忙趕來。 李氏見是蔣中奇,心內頗有不悅。 這蔣中奇素來與馮熙交好,如今馮昭儀于李氏宮中身有不適,李氏恐那蔣中奇存心陷害,豈不自己白白蒙冤。 趁蔣中奇于禾把脈之際,李氏遞了個眼色... > 個眼色于環丹,示意其至一旁說話。 二人至一旁樹下,不待李氏開口相詢,環丹便輕聲道:“今日陛下出城祭春,太醫令與一眾太醫隨駕伺候。蔣太醫為副監,聽聞是昭儀不適,其便親自前來,奴豈敢言不。” 李氏輕聲忿道:“他馮氏一族臂長手寬,這蔣中奇亦是與他馮氏交好,今日其若要陷害于吾,吾便要他好看。” 言罷,二人便回至禾身旁。李氏隨即轉了臉色,滿面關心,詢道:“蔣太醫,昭儀如何?” 蔣中奇向李氏行了個常禮,回道:“夫人,臣需著內侍將昭儀送回倚德苑,再行細細診治。” 李氏心內不悅,卻依舊面不改色道:“昭儀此時仍是不適,怎可隨意行動。蔣太醫安心于此為昭儀診治便可。” 這蔣中奇于宮中多年,怎能不知李氏心思,于是不動聲色回道:“夫人毋憂,昭儀并無大礙。” 李氏聞言,狐疑道:“昭儀面色蒼白,腹痛難忍,怎言無礙?” 蔣中奇道:“臣已為昭儀施針,稍后便可緩昭儀之疾。” 李氏聽他如此言,心內便松了口氣,于是淺笑道:“虧得蔣太醫醫術精湛,若昭儀有何閃失,那吾便是百口莫辯了。” 蔣中奇慢悠悠道:“夫人萬事周到,心細如發,豈會有閃失。” 二人說話間,禾已疼痛漸緩,弱弱地對吉祥道:“著內侍送吾回倚德苑吧,莫要于此擾了李夫人等。” 此時李氏、盧嬪與蔣中奇皆近前,李氏關切道:“昭儀現下可好?” 禾雖無力,卻知不可失了禮節,淺淺一笑,微弱道:“不妨事,吾歇歇便好,夫人莫憂。” 倚德苑內,禾服了蔣中奇所制之藥,雖腹痛與嘔逆已止,卻仍感乏力,片刻,便迷迷糊糊睡去。 待禾醒來,見元宏已坐于塌邊。 元宏見禾醒來,面露喜色,道:“寶兒,你醒了,可還腹痛?” 禾輕輕搖頭,柔聲道:“元郎,令你為妾擔憂了!” 元宏輕撫禾面龐,滿眼柔情,道:“傻瓜,于這天下,只你一人可令朕牽腸掛肚。” 見禾淚眼瑩目,元宏伸手刮了一下禾的鼻子,笑道:“便是要做母親的人了,還這般孩子氣。” 禾迷茫道:“元郎,你是說我要做母親了?” 元宏點點頭,道:“方才蔣中奇對朕言,你已有孕兩月,朕已著太醫令與侍醫令在外候旨,自今日起,由他二人親自照顧你與我們的孩兒。” 禾忽地怔住了,著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曾經高夫人請了相士,言自己子嗣稀薄,加之滑胎之后,月信素來不準,承寵一年有余,卻從未見喜,禾早以認為自己無力再育子女。 禾愛元宏,愿意一生一世相伴其左右。可禾從不曾想過,自己有一日可為元宏生兒育女,繁衍子嗣。 禾心內百感交集,輕輕將頭枕于元宏膝上,兩行熱淚卻已緩緩落下。 第三十七章 昭儀娠(二) 昭儀有孕。 消息傳至李氏宮內,李氏正與鄭嬪、盧嬪于內殿飲茶。 李氏只微微一笑,并未出聲。 鄭嬪先開了口,詢環丹道:“消息可確鑿?” 環丹點點頭,回道:“奴方才去了倚德苑,尋到吉祥,只說夫人心系昭儀,令奴來探望。” 看了一眼李氏,見其頷首不語,便接著道:“吉祥只言陛下于寢殿之內,著奴安心回來,并道昭儀無礙。奴見太醫令與侍醫令一并侯于外廳,心內覺奇,復又尋了吉祥。” 喘了一口氣,環丹繼續道:“奴對吉祥言,若不得昭儀病因,夫人定當心內牽掛,寢食難安。” 見李氏含笑點頭,環丹心內得意,又道:“如此,吉祥方對奴言,昭儀不知自己身懷有孕,所食之鹿rou、羊rou皆為溫補之食,昭儀本屬溫熱體質,加之初孕易嘔,便引至胃中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