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寵有道(雙重生) 第6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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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行諫言? 郁棠腳下一停,若有所思地動了動眉眼。 她怎么覺得這事發生的時間較之前世貌似早了許多? “阿棠?!庇舡Z儀待在房中等了她半晌, 始終沒瞧見人,便干脆自己尋了出來,“你在這里做什么呢?” 幾個舵工聞聲回首,瞧見是她們,當即便如鳥獸散地各自分開。郁棠挽上郁璟儀的手臂快步回了船艙,直至關上艙門,她才同郁璟儀說了方才聽到的‘諫言游行’的風聞。 郁璟儀‘嗯’了一聲, “我也是才得了消息, 正打算與你細講。這次的事鬧得比上次禮部的案子還要大,徐松寒帶著都察院的幾個御史接連上了數十道奏折, 請求父皇嚴查賣官的始末;國子監和翰林院也緊隨其后地上了折子, 徹底斷了這事端‘大事化小’的可能性?!?/br> “現如今, 案子已經交由刑部,都察院和大理寺三堂聯審,由大皇兄一手扶持上位的京兆府尹完全沒了插手的資格,且聲勢動靜之大,絕不是只判一個禮部尚書就能草草了事的。” 郁棠抬了抬眼,“禮部的鄭大人已經判了嗎?” 郁璟儀點了點頭,“昨日才判的,他將罪責盡數攬了下來,而后又在獄中吞了火炭廢了雙手,” 她說到此處斂了斂眸,“算是全然舍了自己,給大皇兄喂下一顆再無后顧之憂的定心丸,就此保下了鄭頌年?!?/br> “……” 郁棠垂眸絞了絞袖子,沒再多說什么。 郁璟儀也沉默不語地安靜了一會兒,片刻之后才換了個語氣復又開口道: “對了,今次還要感謝你那笑面虎的提醒,大皇兄這幾日幾乎是瘋魔了,他將二皇兄借機推舉上位的人一具又快又狠地處理了個干凈,我若不是提前收斂了許多,手底下的那幾個人怕是也要被他盯上了?!?/br> 她邊說邊抬手搭上郁棠的腕子, “作為回報,我也給你一個消息。晌午時我躲在船頭的箱篋后吹風,恰好瞧見有人從那艘莫名其妙的供給船上下來,偷偷給季路元送了個東西。我瞧著他拿了那東西后,神色便有些不對勁,你這幾日不妨稍加注意著些。” 幾個時辰前他們才一起用了午膳,彼時的季世子尚且還沒什么異狀。郁棠聞言微微頷首,“我知道了?!?/br> 暮色漸濃,轉眼到了酉時,栗桃在外輕扣艙門,小聲地請郁棠回去用晚膳。 郁璟儀將她送至門前,又放緩了語氣寬慰她道:“至于那藥,我也已經囑咐人著手去民間打聽了,你若是還有什么新的發現,便直接過來告訴我?!?/br> 郁棠回了她個感激的笑容,搭著栗桃的小臂,提步跨過了門檻。 主仆二人就這么一前一后地往另一側的船艙里走,栗桃在前頭提著個小燈籠,幾次躊躇回首,是個欲言又止的糾結樣子,“公主……” 郁棠不解地抬了抬頭,“怎么了?” 栗桃閃爍其詞,“奴婢方才從船艙里出來時,似乎見到十九侍衛領著駙馬的命令去了西側的臥艙?!?/br> 郁棠不以為意,“他或許有什么事要囑咐十九去辦吧,你為何突然想起同我說這個?” 栗桃支支吾吾,答非所問地張了張口,“奴婢其實也沒聽清駙馬是不是要邀……或許是奴婢聽差了吧?!?/br> “……嗯?” 郁棠愈加疑惑, “聽差了什么?” 說話間二人已經走至艙門前,郁棠抬手按上門板,慢吞吞地將其推開了一道小縫隙。 里間昏黃的燭火頓時如水一般地傾瀉而出,郁棠順勢揚眸,一眼便瞧見了小桌左側季路元的身影。 季世子今日穿了一件竹月色的棉袍,脖頸間綴著一圈同色的毛領,此時此刻,那點氤氳的光暈影影綽綽地投在他身上,愈發襯得他眉目如畫,俊俏精致得不似凡人。 郁棠不自覺地笑起來,將半合的門板又推開了些。 ——然后她的笑容就迅速凍在了臉上。 艙內的盛時聞哭笑不得,“公主這臉變得也太快了吧?就這么嫌棄我嗎?” 他從小桌右側的圓椅上站起身來,兩步跨至門邊,手臂舉起來,是個欲要讓郁棠搭著進門的架勢, “公主,我可不是主動過來討嫌的。今日午后我釣了不少大魚,將其中最為肥美的幾條送給了季世子,季世子投桃報李,這才邀了我前來一同用膳。” 郁棠沒理他,尤自繞過盛時聞進了船艙。 季路元從她進門后便一直刻意低垂著視線,手上來回擺弄著一個瓷白的小酒樽,裝模作樣地不看她。 這人不知又搭錯了哪根筋,才消停了沒幾日,轉眼又開始同她鬧別扭。 郁棠攥了攥指,深吸了一口氣,強自壓下心頭冉冉升起的怒火,斂著裙擺坐到了他旁邊。 “季昱安?!?/br> 郁棠輕飄飄地開口喚他,給了他一個臺階下, “我有些冷,要喝姜茶?!?/br> 臥艙里的熱姜茶是季世子在登船的第一日就一直準備著的,他說江上寒氣重,加之近來又始終在下雪,故而特地往角落里放了個小爐子,其上擺著個黃銅的小茶壺,一日十二個時辰為郁棠溫著姜茶。 季路元探臂取來小碗,習慣性地看向她,“要多加一塊紅糖嗎?還是……” 他幾不可察地頓了一頓,極快地別開了視線,“還是就這么喝?” 郁棠覺得自己對他那陰晴不定的性子的忍耐已然到達了極限。 “季路元?!?/br> 她慣是個好脾氣,平日里對待下人都是和顏悅色,更枉論是面對她自小便遷就縱容的季路元, “你出去。” 郁棠一揚衣袖,纖纖指尖直指艙門,語氣冷而凌厲,破天荒地同季路元甩了臉子, “現在,馬上給我滾出去?!?/br> “……” 季路元緊抿著唇,一言不發地起身離開。 一旁的盛時聞大抵也有些被她嚇到了,他戰戰兢兢地向后挪了挪, “公主,我把話說在前頭,這次可真不是我……” “盛時聞。” 郁棠揚起眼眸,直直對上他的視線, “不管你從夢中探知到了什么,那都與我沒有半分干系。你若覺得我此生沒有依循夢境嫁你為妻是于你不公,那你便去同夢里的那個郁棠討個說法,而非如現下這般,在我明確表示我心悅于季路元的前提下,幾次三番地糾結不休。” 盛時聞神色一凝,“公主。” 郁棠完全不給他開口的機會,她向前走了幾步,頭抬起來,幾近于逼迫地讓盛時聞看清她面上的神情, “不管有沒有中秋宮宴的那場醉酒,不管有沒有你口中所謂季路元的‘趁人之危’,我都不會嫁給你?!?/br> 她一字一頓,將話說得無情又決絕, “東寧世子這次聽清了嗎?” 翻涌的浪花拍打著船壁,重而規律地哐當作響,許久之后,盛時聞才垂下眼睛,聲音很輕地開口問她, “阿棠是當真不記得我們幼時初見的情景了嗎?” 他似乎也沒指望著郁棠會回答,自顧自地繼續道: “我的生母并非是現在的東寧王妃,這事阿棠知道嗎?” 郁棠知道,盛時聞的生母是寧州喬氏的高門貴女,可惜在誕下盛時聞后,不過十載便因病去世了,現今的王妃是東寧王彼時的一位側室,同時也是東寧王次子和長女的身生母親。 “我的生母是個十分怯懦膽小的人,幼時我被父親罰跪在祠堂抄書,亦或是淋著雨在校場跑馬射箭直至暈厥,母親因為懼怕父親,從來沒有出面為我求過一次情?!?/br> 他微微挑了挑唇角,眼眸之中卻沒多少笑意, “我以為這便是母親的天性,故而從來沒有怨怪過她??墒呛髞?,我親眼見到她因著一個母家的侍衛與父親當場撕破了臉,我這才明白,原來她是可以勇敢的,只不過是我不值得她勇敢。” 黑沉沉的眸子徐徐地望向郁棠, “我第一次喬裝進宮時,正巧撞見了郁肅琮帶著幾個小太監欺負你的場面。你當時也是如我母親一般,怯生生地含著兩眼淚水,不敢反抗,甚至都不敢哭出聲來。郁肅琮沒能識破我的偽裝,反倒還招呼我一起過去戲弄你,我站在他們身后冷眼旁觀,看著他們蠻橫地摔碎你手中的糖人。而后,你突然就像是得到了某種莫名的力量,不僅呵斥走了小太監,甚至還將高你半頭的郁肅琮都推了個跟頭。” 他又笑了笑,“這是我第二次看到一個畏怯之人為了保護心愛之物而驀地迸發勇氣,郁肅琮爬起來要打你,我從身后將他揍暈,然后,我問你,我今番沒有與他們同流合污,日后若是遭人報復,你會不會也如此地保護我?” 桌臺上的燈光倏地晃動了一下,火苗黯了三分,就此將盛時聞的上半張臉沒入了陰影里, “你說,你會的?!?/br> 從沒有人承諾過會保護他。 只有郁棠。 他嘆了一口氣,“后來我將你送回寢殿,半路遇上了季路元,他見我身上沾著糖漿,還以為是我將你的糖人摔碎了,這才同我打了一架?!?/br> …… 二人之間一時沉默,許久之后,郁棠才斂著袖子撥亮燭火,頂著盛時聞的注視,款款仰起了臉。 烏黑濃密的眼睫順勢上抬,就此完全露出了那雙俏麗的半月眼,她當真生了一副令人倍感親睦的可人長相,哪怕沒在笑著,只要這樣靜靜地凝矚不轉,也能讓人如沐春風,只覺和煦酣然。 “盛時聞。” 郁棠望著他隱隱泛了薄紅的眼眶,雙唇輕啟,徐緩道: “對不起,但我已經不記得了?!?/br> 他的所有感動,所有執著,說到底都是他一個人的一廂情愿。 盛時聞突然捂著臉笑出聲來。 “……阿棠啊?!?/br> 他眼眶邊的緋色愈濃,心頭無比堵塞,腦中卻在此時不合時宜地想起了永安帝與徐玉兒的那番糾纏風聞。 他想,她們不愧是母女,半月眼討巧地彎上一彎,看似熙熙融融,實則卻是冷心冷肺,比誰都絕情。 “你當真殘忍?!?/br> 作者有話說: 女鵝終于發脾氣了! 小季:我好像一條被老婆趕出家門的狗嗚嗚嗚嗚嗚 本章留評發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