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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暗涌 第74節(jié)

    不管是十幾歲,還是如今二十幾歲。她還是會怕,也羞恥到猶豫不定。

    但她這段時間什么也沒做,還是依舊按照法律程序報警處理。她做好了玉石俱焚、音頻都會被公開發(fā)出去的決心,才把所有人都推開。

    尤其是漆司異。

    施今倪怕他會瘋,怕他看見她的那些不堪,怕他覺得她惡心,也怕他被別人算進(jìn)這起事件里反反復(fù)復(fù)地提起。

    因為太喜歡他,喜歡到?jīng)]辦法讓這個世界對她的不公平待遇而影響到他,哪怕是一點點。

    所以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漆司異從現(xiàn)在起就討厭她,無視她,就算哪天在新聞上看見她的案件也別太在意。

    -

    車快要停在酒店附近時,手機(jī)震動了起來,是剛才存下了電話號碼的張雁。

    “今倪,我想了半天還是覺得要和你多說幾句。我或許可以明白你的感受。當(dāng)年在學(xué)校遭遇了很多事情,我從來沒有跟我mama講過,她去世之后,我才后悔沒多和她講一些話。”

    “如果不是遇到你,我可能不會有勇氣反抗甄時建和那些欺負(fù)我的人。我們活在這世界上太孤獨了,同伴太少,得到的愛也太少。”

    “這次離職的原因被我丈夫知道后,他的態(tài)度才成為了我的后盾。”

    施今倪無措地吞了吞喉嚨:“可是我不想讓傷害到我的事情,又傷害到他。”

    “所以你把他推遠(yuǎn),不斷隱瞞?”張雁很輕地嘆口氣,說道,“你以為會傷害到他的,可能早就不是事情本身。”

    電話掛斷后,施今倪依舊保持著握住手機(jī)的姿勢。

    她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鼻間突然一酸。登錄了退出了一天多的微信,許多未讀的信息都冒了出來。

    置頂上的【他】只發(fā)了一條很短的語音。

    施今倪在猶豫不決中,點了進(jìn)去。

    那道平日里冰冷而沉啞的嗓音并不陰測測,反倒只是溫柔低沉地問她:“旅游注意安全,幾號回家?”

    好像不管被怎么對待,漆司異還是會縱容她。縱容她反復(fù)的游移不定和任性,也縱容她的疏遠(yuǎn)和冷落。

    她握著手機(jī)的手不自覺在抖,眼里蓄滿的淚在無聲無息中掉下來,落在口罩里。

    眼淚模糊視線,不知道安靜地哭了多久后,施今倪使勁擦了擦眼睛,點開訂票軟件取消了車票。

    回酒店拿過行李箱,她想了很久還是給漆司異打了一個電話。

    “嘟”聲響起的那幾秒,停車場內(nèi)異常闃寂。施今倪心口發(fā)慌,居然有一瞬間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但還沒聽見接通后的人聲,她的口鼻突然就被捂住,手機(jī)掉在地上,意識很快從驚恐變成了昏迷。

    -

    再次醒來,目光所及之處是碼頭的一艘船上。施今倪手被綁在船桅那,麻繩將她的手腕纏得通紅。

    迷茫著看了眼四周,一張窮兇極惡的臉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

    侯普比起當(dāng)年衣冠禽獸的模樣憔悴狼狽了許多,不知道經(jīng)歷過什么,眼球都歪了一只,顯得整張臉更猙獰。

    “醒了?這么多年沒見,該和爸爸?jǐn)⑴f了吧。”

    施今倪渾身巨疼,僵直的手腳蜷了蜷,艱難地開口:“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嗎?”

    “我當(dāng)然知道。找你以前那個姘頭要錢不給,找你,你又裝死!”侯普手上拿著把鋒利的水果刀,在掌心拍了拍,“你怎么不怕呢?#一線女明星年少不雅照曝光,青春銷.魂艷.照門#這個標(biāo)題怎么樣?”

    施今倪握緊拳頭,瞪著他:“去發(fā)啊,你這孬種。”

    侯普見她這寧折不屈的樣子,倏地笑了:“你以為報警就沒事了?”

    “我來告訴你我這半年多是怎么過的!炒股虧空,賭錢全輸,被高利貸的追債,房子車子全抵押了都不夠還利息,家里還遭過賊,u盤電腦全沒影兒了……”

    侯普走上前,刀片向里拍了拍她的臉:“你倒是傍上個厲害的主兒,現(xiàn)在跟的人是漆氏集團(tuán)的少東家吧?我最近才知道我的安穩(wěn)生活是被他出手給折騰散的。”

    空氣中彌漫著嗆人的煙味,施今倪呼吸一頓,驚慌后搖了搖頭:“他……他不認(rèn)識你。”

    “你真蠢啊,豪門大戶是這么容易進(jìn)的?你能保證他沒查過你?”侯普掐起她纖細(xì)的喉嚨,“你這個無辜裝蒜的樣子,和當(dāng)初燒完我房子還和警察裝單純可憐真是一模一樣!”

    施今倪手心冰涼,被勒到意識模糊。

    他說過,以后不會讓她知道那些事了。原來這其中也包括侯普。

    侯普把她手上的繩子割斷,掐著人起來,尖刃抵住她頸側(cè):“你看,他來了。我找他要錢豈不是能要到更多?”

    ———“對,找我要。”

    漆司異踏上了甲板,面如冷霜地看著他們。

    這艘船開到了離岸數(shù)百米的海域,周邊只有幾艘快艇。

    聽見熟悉的聲音,施今倪心里發(fā)緊,抬眼朝那道高峭的身影看了過去。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流,喉嚨被掐緊。

    “錢打進(jìn)了你給的海外賬戶里,接你離開的人就在下面。”漆司異看向他手上的刀,冷聲,“我沒報警,你把她好好地還給我。”

    侯普掏出手機(jī)看了看上面的金額到賬信息,笑了:“我上船了自然把她還給你。”

    “你他娘的不是很牛逼嗎?把老子當(dāng)傻子一樣玩了大半年。”侯普看著他形單影只地站在那,越說越氣,“你們這些富二代還真是不把人當(dāng)人看啊。”

    漆司異抑制著怒氣,緩聲道:“是我找人弄的你,不如你把那把刀對著我?我跟她換一換。”

    “漆司異!”

    施今倪討厭被威脅,更討厭漆司異這樣高傲的人因為她受委屈。在他視線望過來時,她聲音哽咽住,很小聲的一句:“對不起。”

    對不起之前對你這么狠心。

    為了讓你對我失望,總是在用各種辦法推開你。

    她應(yīng)該對他好一點的,這樣就不至于這么后悔了。

    他讀懂了她決絕的眼神,并沒出聲,只是也真的怕了。手在顫,口型微動:“別動。”

    咸苦的淚水流到唇邊,施今倪直接伸手握住了侯普那把橫在自己脖子上的水果刀。

    她不顧疼痛和鮮血,手肘抵著侯普肥膩的肚腩狠狠給了一擊,用盡所有的力氣把他往后一起推。

    船欄太矮,兩人就這樣翻了下去,墜進(jìn)了大海里。

    耳邊是呼嘯風(fēng)聲和洶涌的海浪聲,身上到處都很痛,但施今倪在海水灌過來將自己淹沒時,卻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靜。

    十五歲的時候,她就該和這人渣同歸于盡。

    早就該結(jié)束了。

    她演過很多戲,經(jīng)歷過很多不一樣的人生,賺了很多錢,享受過很好的東西,有被愛也愛過人。

    如果說還有唯一的遺憾……她還是有點舍不得漆司異,他那樣的天之驕子,本來要有很好的一生。

    可她總這樣,總是讓他傷心。

    ……

    -

    殳絮本來是打電話約施今倪出來玩,聽見的卻是漆司異的聲音。在問清地址后,他們那伙在酒桌上的朋友全趕了過來。

    醫(yī)藥水和酒精充斥著整條走廊,黑衣保鏢和這一群人將這一條過道堵住,醫(yī)院里的白熾燈明亮冷淡,打在干凈到反光的地板上。

    殳絮朝冰冷座椅一角看過去,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漆司異。

    他整個人像垮了一般,挺拔的肩身塌下來,手上握著施今倪的那支手機(jī)。手肘抵著膝骨,腦袋垂得很低。

    禍害遺千年這話說的不假,侯普會游泳,沒受多少傷。但施今倪腳上被繩子綁住,掉進(jìn)海里嗆到不少海水進(jìn)肺。

    從手術(shù)室里被推出來后也沒醒,開始進(jìn)入重癥病室的觀察期。

    漆司異點開手上的手機(jī),看見半個小時前的新消息。

    深州市公安局高警官:【施今倪小姐,我的同事暫時還沒傳喚到侯某。半個月前他有一起肇事逃逸案件也在追查中,我們會繼續(xù)聯(lián)系他開展偵查工作。】

    往上滑,是一個多月前的另一條:【施今倪小姐,根據(jù)您所提供的書面委托及聊天記錄信息,您指控的侯某以私密照片勒索敲詐罪名成立,本局決定受理此案。】

    百來條短信里,未知聯(lián)系人那也有長達(dá)幾個月的sao擾信息,是侯普發(fā)的。

    【換號碼就以為老子找不到你了?好歹有一年多的父女情分,你不會真讓我去記者那要錢吧?我可會把照片給你那些粉絲都發(fā)一遍。】

    【你記不記得我每次都喜歡摸你的腿,你皮膚從小到大都這么嬌嫩。爸爸很喜歡你啊,你那時候真不太聽話,一碰就躲。】

    【你男人知道你從小就是個sao.浪.貨嗎?他知道你被老子玩過嗎?】

    【你怕不怕他知道?】

    ……

    殳絮透過半透明的病房窗戶往里看毫無生氣的施今倪,她擦著眼淚:“那個人渣現(xiàn)在去哪了呢?”

    同行人里的程一觀說:“我剛才讓周陌把人帶去局里了。”

    “你腦子壞了?阿贏之前就是奔著搞侯普去的!所以從年初就耐著性子鈍刀子割rou慢慢弄他,誰讓你把人撂局里去?”鄺盛氣急,咬牙切齒,“那地方對那人渣來說跟養(yǎng)老院差不多了!”

    “老爺子交代的!漆司異這么寶貝那女人,現(xiàn)在她在里面昏迷不醒,鬼知道他會干出什么沒法挽回的錯事兒?”

    席決在旁邊插了句話:“可他現(xiàn)在連那點慢慢折騰人耐心都沒了,真瘋的話……誰保得住侯普?”

    “侯普現(xiàn)在被周陌帶人押去局里,應(yīng)該還在路上。但是漆司異人呢?”

    幾個人一起看著那里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空了的位置,沉默兩秒,不好的念頭不約而同出現(xiàn)在各自的腦海里。

    鄺盛率先開口指著病房門口的一個保鏢:“快!打電話讓你們周助理趕緊掉頭換條路,我們先去攔漆司異!”

    “走!去停車場先堵住他的車!!”

    幾個人腳步凌亂匆忙,都一齊往電梯口那跑。

    身后的席決快步戛然停住,看著手機(jī)里的新消息,皺眉喊住他們:“晚了!周陌發(fā)來消息,漆司異剛撞上他車截停,把侯普提上車往郊外開了。”

    截停了周陌的車,把侯普帶去郊外,這怎么也不像是他理智還在能做出的事情。

    “臥槽,這哥們兒要干嘛?”

    “靠,讓上面人鎖定他車牌追蹤一下,我們快點趕過去!”

    這回連殳絮都急哭了,語無倫次道:“他要是真收不住手勁成了殺人犯,我拿什么賠給今倪啊!”

    “外面在下暴雨,高架前半路段有事故堵車了。”鄺盛劃著手機(jī)找人幫忙,邊摁開電梯門,“這樣,我們先去港口坐船!”

    -

    深州氣象突發(fā)的黃色預(yù)警信息在狂風(fēng)亂作后在夜間電臺里響起,混雜著風(fēng)大雨急的雷聲。車窗玻璃被雨打得噼啪作響,外面騰起一層薄薄白霧。

    暴雨如注,道路兩旁的林立樓宇如鋼筋巨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