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完架后，或許是還不知道怎么重新找回平衡點，也或許是覺得自己當天有點太小題大作，有些不好意思面對顧凡。于是這幾天方念軒總是找著各種理由、藉口避開顧凡的邀約，補習班也鮮少再出現兩人一同出雙入對的身影。

    只是……

    望著自己手上拿著的飲料，方念軒忍不住露出一個苦笑，暗罵自己沒志氣。

    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卻總是無法控制自己想對她好的心意，若非事實真的發生了，否則她還真不敢相信自己在感情這個領域上竟如此矛盾。

    再次輕嘆過后，趁著顧凡還未進公司，方念軒偷偷將飲料放在她習慣性坐著的位置上，接著，又朝行政老師說了幾句話，便收拾好等會要用到的講義、點名夾，像個未戰先敗、膽小又沒志氣的逃兵，逃離這個充滿顧凡身影的空間。

    「老師再見。」

    送走了最后一個孩子，方念軒收拾好桌面，起身來到白板前，準備將自己寫得像鬼畫符一般的字跡擦拭乾凈，只是，不等她有所動作，一道出現在教室門外的身影，瞬間將方念軒注意力吸引過去。

    「fan？你不舒服？」美人兒鼻子通紅，明顯帶著不適的表情，讓方念軒丟下她手上的板擦，急忙來到她身邊。

    稍早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她的想法，在這一刻，被她無情的丟到抽屜里鎖上。

    「嗯，我感冒了，又嚴重過敏。」

    聽著她那疲倦，又帶著nongnong鼻音的聲音，方念軒低頭望了一下錶，心里有些擔憂。

    現在不過八點半，距離顧凡下班的時間還有差不多一個小時左右，也就是說，她必須強撐起精神，捱過這痛苦的一個小時？

    「你要不要先請假回家？」反正她的課程也已經結束，就算提前一些時間回家，對公司也沒有任何影響。

    再說，她的過敏一向是越來越嚴重，要是不趕快回家休息，只怕等會自己會不放心讓她單獨一個人開車回家。

    「我有跟行政主任請半個小時的假，等一下再打通電話和一個家長聯系完之后，就要先回家了。」頭重腳輕的不適感，讓顧凡的嗓音聽起來柔柔弱弱的，輕易地觸動了方念軒的心弦。

    「那你趕快把事情弄完，早點回家，教室什么的就不要管了，我這里弄完之后，會上去替你把教室整理乾凈的。」伸出手揮了揮，方念軒連忙趕她下樓，要她抓緊時間趕緊將事情做完，好早點回家休息。

    「小軒，謝謝你。」

    見她居然還有精神開玩笑，隔空送上一個飛吻給自己，讓方念軒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卻又拿她沒轍。

    目送著顧凡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眼中，方念軒轉身回到教室，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將教室整理乾凈，又爬到五樓，替顧凡收拾好她的教室和一些擺放在教室里頭的用品之后，這才背著她的包包走下樓，來到位于辦公室后方的教師休息區。

    見顧凡居然還沒有離開，抱著話筒不知在和家長溝通些什么時，方念軒忍不住抬眸望了下墻面的時鐘，發覺時間在自己整理教室時，已經悄悄的流逝，不知不覺中，都已經九點又過五分了。

    但這人居然還在和家長講電話？

    忍住自己內心想上前搶過電話，叫家長不要再長舌的衝動，方念軒來到她身旁，移動著擺放在她面前的滑鼠，準備趁她講電話的時候先將她的筆電收好，讓她等會掛上電話之后，可以直接走人。

    滑鼠的移動，讓原本陷入睡眠的螢幕瞬間亮了起來。

    「這份講義，要不要存檔呢？」低喃的問了自己一句，方念軒轉頭望向一旁的顧凡，內心掙扎了一會，這才伸手在她面前揮了幾下，試圖讓她分出一些注意力給自己。

    疑？沒反應？

    望著自己已經在她面前揮動了好幾下的手掌，方念軒的雙眼寫滿疑惑，她沒看見自己在叫她嗎？

    不死心的她再一次揮手，想問問她螢幕上頭的講義需不需要存檔，不料，等不到回應的她，卻突然讓顧凡揮出的手甩到下巴，眼底更是瞧見她怒目相視的表情。

    她這是怎么了？方念軒不解的想著。

    自己不過是想詢問她檔案需不需要存檔罷了，為何露出一副自己很惹人厭的表情？

    不等方念軒想出個所以然來，顧凡再一次的揮手，打掉了她放在滑鼠上面的手。

    試圖想詢問，但顧凡的表情越來越差，此刻正在通話中她也無法開口問清楚她反常的原因，儘管讓她莫名奇妙的舉動給弄得冒出一些火氣，但方念軒只是抿著脣不發一語。

    不想被動的接受顧凡沒來由的脾氣，她該做的、該幫的都已經處理好了，既然她不需要自己的協助，那么她也不需要拿自己的熱臉，去貼別人的冷屁股。

    飛快收拾好自己的隨身物品，方念軒不想再和顧凡有所接觸，怕自己心底那一絲火花會爆炸弄得兩人關係更尷尬，于是她在數學主任略帶不解的詢問聲之下，為自己掙取到了提前半個小時下班的福利，接著，便在其他同事一臉稱羨下，背著自己的包包，打卡、下班、走人。

    回到家中，方念軒攤坐在椅子上，直到此刻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

    說好了平常心對待的，但怎么對象一換成了顧凡，她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呢？

    不過是那么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不需要自己的幫忙又不是什么罪過，但自己卻因此引爆了自己內心的煩悶，更在她一個瞪眼之下，讓自己失去思考的能力，甚至還做出拂袖離去這般小氣又幼稚的舉動。

    「我是個笨蛋……」雙手抱頭，正準備向上帝懺悔自己的不成熟之際，熟悉的來電鈴聲卻出現在她的耳邊，讓她呆愣在原地，不知是該接，還是裝作聽不見。

    她實在是不想面對自己的愚蠢。

    良久，就在鄧紫棋即將消散的歌聲中，方念軒還是選擇了接聽。

    「小軒，我在你家門口，你出來。」

    她在門口？

    顧凡的聲音透過手機傳來，有些悶悶的，但更多的，是不容許自己拒絕的堅持。

    「嗯。」

    掛上電話，方念軒來到住處門口，車上的人兒一見到她出現，便立刻從駕駛座走出來到方念軒的面前。

    「小軒，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語畢，不等方念軒有所回應，淚水便由眼眶中溢出，順著她的臉頰流下，燙傷了方念軒的心。

    「你怎么可以生我的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不會和家長講話，人家又不舒服，都已經不知道要講些什么了，你還在旁邊鬧我，你很過份你知不知道？」哭訴著方念軒的種種惡行，顧凡見方念軒只是呆愣在原地卻不回應自己時，忍不住伸手輕推了她一下。

    「我沒有鬧你，我只是想問你電腦里頭的講義要不要存檔，想幫你將電腦收好，讓你可以在講完電話之后趕快回家。」方念軒垂著眸，不敢正視那張即使流著淚，卻仍讓自己心動的好看容顏。

    「我不知道你是想幫我收電腦，我以為你在鬧我……」

    「不準你生我的氣，你明知道我討厭別人對我冷淡，你還這么對我……」

    「我不是故意的，我剛剛真的很生氣，但我不知道事情是這樣……」

    淚珠，在顧凡聲聲控訴下不斷的掉落，換來了方念軒的心疼、慌亂和不知所措。

    沒有遇過這種情況的她，只能傻傻的繼續呆立在原地，手和腳不知該擺在什么位置，更不知道該如何安慰眼前哭得像淚人兒的顧凡。

    「不要生我的氣……」

    這聲軟弱的請求，讓方念軒好不容易筑起的堡壘，在一瞬間潰散。

    「不準生我的氣……」

    雙手攬上了方念軒的腰間，顧凡將臉頰緊貼著她的肩膀。

    「誰都可以生我的氣，就你不準……」

    「不要冷戰、不要生氣，你知不知道我跟家長講完電話知道你離開時有多慌張……」

    「方小軒，不要生我的氣......答應我，不要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突然消失……」

    一字一句，如同拳頭般一拳一拳的打在方念軒的心上，讓她的心瞬間糾緊，痛得無法呼吸。

    她是不是真的做錯了事？

    否則顧凡怎么會如此失控？

    心底的疑惑沒有解答，而方念軒同樣沒有推開攬上自己腰間的手，心底一聲輕嘆過后，雙臂輕輕回擁著仍在自己胸前哭泣的她，方念軒放柔了聲線，輕聲哄著。

    「沒事了……沒事了……我沒有生氣，別緊張……」

    這樣的她，讓自己該拿她怎么辦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