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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救贖了暴戾太子 第106節

    青州城就這么大點地方,邱玉又與病妻形影不離,突然間找不到人影,著實古怪。

    迎雪知道主子如此大費周章是為了不落下殘暴嗜殺的名聲。畢竟姑娘在乎這個。因而也不敢大意,立馬前來回稟。

    谷寧看了眼迎雪,又望向舒沅。

    舒沅理了理衣袖,才道:“你們不用找了。他在我手里。”

    第117章

    ◎昔年的誓言也算圓滿了◎

    四處找尋不到的邱玉二人如何會出現在最不該出現的地方?

    迎雪心弦一緊,腦門上霎時變得汗津津的,訝然地抬頭看向舒沅。

    迎雪余光瞥見谷寧忽然握緊了拳,甚至往他這方側過身來,可在此情形下,也顧不得那許多。

    邱玉那處的線索是由他們遞給周亭月,這樣便能名正言順地將趙家一網打盡,免去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迎雪眉心緊皺,心念急轉。

    莫非是他們低估了那鄭氏與姑娘的情誼?

    殿下不是那等優柔寡斷的人物,但與惹得姑娘傷心比起來,其他的諸多事宜都得往后稍稍。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迎雪正要開口,手肘卻叫人撞了撞,谷寧隨后握住他的手臂,迎雪又是緊張又是茫然地看他一眼。

    谷寧滿面紅光,氣勢昂揚,與眉毛皺成一團的迎雪大不相同。

    谷寧喜滋滋地笑開:“那兩人早叫姑娘扣下,留光大哥在外看守著,不會有什么差錯。小人正是要來回稟此事。幸而趕上了。”

    迎雪面色稍緩,微垂了眼掩去震驚之色。

    好歹不是最壞的那種情況。

    -

    步步錦支摘窗下,鄭氏闔目靠在椅中,暖色的日光照在她臉上,才為這蒼白的臉增添了幾分顏色。

    小環是貼身侍奉的丫鬟,去哪都跟著鄭氏,在病痛不曾發作的日子,小環一個人便能應付得過來。

    房中裝潢精致,壁上所掛畫作亦出自名家,邱玉早年偏好丹青,如今不怎么提筆作畫,但仍有觀賞品鑒之心。

    邱玉自畫作前走開,桌上茶水糕點俱全,卻只有一個杯盞被人動過。小環只一心顧著鄭氏,連一杯茶水也未為他斟來。

    于尋常之家,這類不懂眼色的行徑早被主家斥責,邱玉卻視而未見似的,神色毫無波動。

    邱玉緩步走近,在鄭氏身旁停了許久,鄭氏才睜開眼,極輕地朝他笑了笑。

    鄭氏弱不勝衣,一雙眼睛顯得愈發大,久病后失了神采,但其中溫情絲毫未改。

    邱玉顫抖著伸出手,碰了碰她臉頰。鄭氏順從地微抬起頭,在他的目光中沒有閃躲,恰如初見。

    邱玉眉間閃過一抹痛楚神色,而后微彎了腰,將妻子攬入懷中,喃喃道:“你會好起來的。”

    鄭氏眼睫微垂,輕應了一聲:“嗯。”

    小環轉身斟茶,借此遮掩了厭惡的神情。

    夫妻各懷心事,等待的時間眨眼便過,直到近一個時辰過去,依然沒見到舒沅,鄭氏才覺出了不對。

    正欲說話,鄭氏卻克制不住地干嘔起來,錦帕上一團血跡,觸目驚心。

    小環拿出隨身攜帶的藥丸讓她服下,也很輕易地要來了溫水。小環一臉急切,端著銅盆上前,想為鄭氏擦拭。

    邱玉卻守在鄭氏身側,死死地握住她的手,不愿意離開。

    “為什么是我們。為什么。”邱玉嗓音嘶啞,痛苦難當。

    小環寸步不讓,直接道:“公子請讓一讓。奴婢要為夫人凈手。”

    邱玉充耳不聞,眼里只有鄭氏一人,眼底情緒洶涌,手上也失了分寸,將鄭氏的手握得發疼。

    待他稍稍清醒一些,眼中蓄了淚水,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卻一個字也未能出口。

    鄭氏道:“夫君對我不離不棄,時至今日,你帶我輾轉多處求醫,已然踐行昔日許下的承諾。”

    “夫君所做之事,連我這個纏綿病榻的也知道幾分,能猜個大概。又能瞞多久?”

    邱玉凄然一笑,頹然道:“原來你早已知曉。”

    鄭氏嘆了口氣:“你又何必如此。那至死不渝的誓言,到我死之時,也算圓滿了。”

    “若非那些官兵一時疏忽,你又怎么會被燕王黨羽抓去。他們倒活得好好的,卻讓一個好人來受苦受罪,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邱玉嘶吼道:“我只恨那時不能得到確切的消息。他們死在邊疆才好,什么太子殿下,沈徹,都該死在那里。我只要你一個,為何要將你的性命奪去。秋娘,我一個人怎么能好,你告訴我。”

    鄭氏默然,片刻后釋然一笑:“這樣也好。這樣也很好。”

    第118章

    ◎他又不是大度之人。◎

    溫熱的血流得滿手都是。小環是個勤快能干的姑娘,抿著唇將鄭氏的手擦干凈。

    “再也不會弄臟了。”小環哽咽道,淚水模糊了視線,只一味凝視著鄭氏失了生氣的臉龐,對旁的事情不管不顧。

    邱玉的尸體橫在一旁,血淋淋的模樣十分可怖。

    小環癱坐在地,悲欣交集,眼淚簌簌而下。

    直到有人破門而入,小環才慢慢偏過頭去,朝來人看去。

    慶仁大步上前,確認二人已無生息,而后便叫人過來。

    小環呆呆愣愣的神情終于有了波動,支撐著自己勉強站起,手中還捏著臟污的巾帕,不要人去碰鄭氏:“不要碰我主子。你們要找的東西,不在夫人身上,她什么都不知道。都找他去。”

    慶仁甚少遇見這等場面,聞言瞟了眼邱玉,把嘴邊的話咽了下去。相較而言,邱玉的尸身更有查探的必要,又見小環傷心欲絕,心底也生了惻隱之心。

    邱玉經手的事樁樁件件都沒能逃過主子的法眼,慶仁心里本該覺得松快,但這對夫妻的尸首橫在眼前,他卻沒有輕松的感覺。

    人死如燈滅,可這二人自刎而死,雖不再生得起風浪,但便如那門上晃悠的燈籠,依舊刺目得很。

    迎雪總將慶仁叫做木頭,慶仁也自知自己不是敏銳的個性。

    這對形容悲慘的夫妻,如何能與殿下和姑娘相比?

    偏偏殿下自己便做了比較。

    慶仁干慣了為人收尸的差事,谷寧可沒見過,在醫館里成日就是治病救人,還是他頭一回看到年輕夫婦干出這種事的,唏噓不已。

    谷寧手里還有別的事,一邊跟舒沅講了邱玉鄭氏死得如何凄慘,一邊將其他半途回家的學徒的信件交到她手中。

    “施岳認識的就有好幾個,原以為此生再沒有機會,已經做起篾匠木工,姑娘這邊消息一遞出去,他們都不敢信這是真的,打聽了許多次。”

    舒沅拆開來信,看了幾行,輕嘆一聲。

    青州的藥商醫館沆瀣一氣,若有學徒不服管教,師父動輒打罵,倘使學徒惹怒師父,被逐出門去,其他大夫也不會收留。

    江湖上總有些藥典古籍流傳,往往字跡不清,缺漏書頁也是常事。整理這些典籍全是他們來做,重新整理抄寫后交給師父,想再借來翻閱卻比登天還難。

    哪怕他們在醫館里忙前忙后,揀藥診治,有所感悟時所寫札記也被師父扣下。頗有名望的醫者認為這乃是天經地義。

    “你算是什么東西?若沒有老夫收留,你能識得幾個字?在這里悟出來的東西,還不是我給你的。做人的道理都沒悟明白,還想懸壺濟世,你還差得遠呢。”

    “都說是教會徒弟餓死師父。還沒學到什么,翅膀就硬了。”

    舒沅見不慣這些仗勢欺人的事,當即讓谷寧記下那幾個尤其可惡的,早晚得找他們麻煩。

    谷寧點頭如搗蒜,又道:“對每日相見的徒弟都能做到這個地步,這些人在給人治病時又能是什么好人。”

    舒沅飲了口清茶,實在有些頭疼:“青州城內少說有一半的大夫是心善的。只是這等看重師徒情誼的醫者,兩三年未必能收一個學生。慕名而來的學生未經世事,難免被那幾家的掌柜哄騙了。”

    同在青州經營醫館,即便有人有心幫忙,也很難將那些出走的學生收入自己門下。

    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何況那些學生在醫館里待了一兩年,本事可能沒學到多少,見不得人的事多少知道一些。若有其他人把這些學生撿了回去,無疑是想與同行撕破臉了。

    春桃正在給谷寧斟茶,谷寧說得口干舌燥,仰頭便灌了下去。

    正事說得差不多了,谷寧品著茶水的香氣,皺緊眉頭,不知道如何開口寬慰。

    無論怎么想,一個相識多年的年輕夫人自刎而死都算得上傷心事。再言,姑娘這等慈悲心腸,應該很為此傷心。

    谷寧支支吾吾好一會兒,才說道:“邱夫人身邊的婢女很是忠心,有她看顧著,邱夫人她……”

    頓了頓,續道:“姑娘節哀。”

    舒沅動作微滯,指腹在信紙上摩挲一下。谷寧屏住呼吸,絞盡腦汁地做好安慰她的準備,卻聽得她開口道:“把他們安葬在一處。其余的,尤其是邱玉做過的那些好事,都不必告訴我了。”

    谷寧呆愣一瞬,才應了聲是。

    “去忙吧,”舒沅神色平靜,口吻溫和,“那幾個趕來的學生,你看他們住在何處,多照應一些。”

    谷寧又領了差事,便不再多想閑事,離去的背影也透著歡快。

    屋中只剩下春桃,舒沅將信件看完收起,春桃便滿臉愁緒地問詢:“姑娘閉門不出,李公公來過幾次,姑娘今日當真不見殿下嗎?”

    春桃嘴上雖是傳達了李瑞福的意思,眼睛卻一錯不錯地看著舒沅,恨不得舒沅說些絕情的話,晾一晾殿下才好。

    倘使姑娘沒有發現邱玉行蹤可疑,提前一步發覺并將人扣下,殿下還要瞞她們姑娘瞞到什么時候?

    春桃的心思舒沅一眼就看出來了,舒沅無奈道:“這事也不算什么。”

    薛承璟本非純善,她早知道他嗜殺喜虐,如今只是稍有收斂而已。

    舒沅抿了抿唇。他也不僅僅是收斂,還很會隱瞞。

    這次她能找到邱玉的錯處也是意外,如果她沒察覺,只會又被他瞞過去。

    舒沅越想越覺得古怪。

    他還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即便按照律法,邱玉所為也該名正言順地處以斬刑。就連這個也要瞞她騙她,借由周亭月來揭發此事,那些名不正言不順的事又該如何?

    懷疑的念頭一冒出來,過往的一些巧合便浮現心頭。

    離去不久的谷寧又被叫了回來,谷寧滿眼疑惑,笑著問道:“姑娘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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