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救贖了暴戾太子 第9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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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許家本不須勞煩主子出馬。只是顧大夫帶的小童整理藥箱,竟找出了許暮偷偷送來的一瓶藥丸,那巴掌大的瓷瓶平平無奇,可那上面的花紋卻十分特別。 薛承璟僅看過一眼,立時想起此前在何處瞧過一模一樣的東西,便出門走了這趟。 迎雪暗罵,這許家真是半點好事也不做,今夜血流成河也是該得的報應。 - 許燕和夫人林氏早已醒了過來。迎雪推門而入時,這夫妻倆一個靜坐椅中呆若木雞,一個正往火盆里丟著一卷一卷的書冊。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許燕神色驚慌,見迎雪腳下不停直沖他行來,竟踢了一腳,那火盆便砰地撞上了書桌,炭火灰燼撒了一地。 薛承璟的神色比月色更清冷幾分,目光在這對夫妻中間蕩了一圈,才道:“二位行為迥異,真有意思。” 林氏將手放在扶手上,聞言也無波無瀾,轉頭看丈夫慌張失措的樣子,唇角勾起嘲諷一笑。 迎雪道:“燒盡這些又如何,該不會以為什么都能瞞過去?” 許燕抑制不住地顫抖起來,總是神采奕奕的面容此刻慘白不已,汗如雨下。 許燕直直跪下,膝行上前,不住哀求:“大人!大人繞我一命,我們亦是受人脅迫,才用了些見不得光的法子來做事。若大人愿意,許家上下甘為大人驅使!再不為旁人所用。” 薛承璟勾唇:“你也配?” 轉了轉腕上佛珠,續道:“連那不知從何穿來的邪術也能用在已逝幼女身上,比起你那個不成器的弟弟,的確要心狠一些。” 聞言,林氏痛苦地別開頭,而后怨毒的目光直直射向許燕。 許燕激動地抬起雙臂,頻頻下拜:“大人明鑒,那都是他們逼我干的……諸位大人有此番想法,只是需要一個信得過的出處,并非我想出的法子啊!從前在他人手下,不得已才做下這些……” “再……再言,那些女嬰皆是病弱而死,我并沒害人性命吶大人。” 迎雪聽不下去,用了十成的力氣往跪伏在地的許燕身上踢了一腳。許燕受了這一腳,慘叫一聲,耳朵流血不止。 “好一個病弱而死。只是不知,若許夫人知道他在外面有個先天不足的兒子,又覺得如何?” 林氏徐徐站起,目光釘在許燕身上,張了張嘴,似乎沒能發出聲音,抬起手使勁地按了按咽喉,待緩過兩息,身體才停止了顫抖。 林氏大笑一聲,轉身以極快地速度沖到桌邊拿起一個趁手的重物,轉身撲到許燕身上同他廝打起來。 許燕受了迎雪一腳,疼痛難忍,被林氏砸了兩下,頭破血流了,才好不容易制止了身上的林氏。 “你我都難逃一死,你個潑婦,如今打我又有什么用?” 林氏干脆丟了手中物件,手握成拳,往他身上錘去,只恨自己夜間取了簪釵,不然非得拔下來斷了他的咽喉。 “我的呦呦那么小,就救不活了。可恨你許家世代從醫,到你們這代沒一個繼承了衣缽,一顆心都往功名利祿上使。若不是你祖父對我家有恩,名望甚高,我又如何會嫁給你這種人!” “自你掌權,薄待舊仆,刻薄學徒,已經逼走了多少人,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這些年許家生意做得越來越大,靠的難道是藏書閣積灰的古舊典籍?” “自我生下她,你是不是就不想要她了。怎么后面生的雜種偏活得好好的!” 林氏一面說著,一面眼淚簌簌而下,不禁掩面長泣。 許燕趁這機會,一把將林氏推開。林氏重重落下,砸上桌角,許燕看也不看便回了頭,繼續向薛承璟討饒。 迎雪以為許燕死到臨頭會吐出些秘辛。不曾想,許燕是生怕閻王殿不來接人,打著燈籠找死。 “大人。小的種種錯處不提,可那偏方,那些秘方當真奏效。您身邊那位姑娘相貌雖好,卻不是多子多福的面相,不如……” 許燕話未說完,便感覺脖頸一涼,低頭一看,衣衫盡濕,滿目血紅。不過片刻,便倒地沒了聲響。 薛承璟揮劍利落,只下手狠了些,濺出的血滴臟了他的手,粘稠熱血順著指縫下滲,恍若修羅。 薛承璟扔了劍,沒去取那張絹帕,另拿了一方錦帕,仔細地擦去指間血跡。 “將那些名冊收起來。擇日找大師為這些女嬰做場法事。” 迎雪心頭雖有疑惑,仍俯首應是。 放在從前,主子哪會信神信佛。不過到底能寬慰人心,也算給亡魂一個交代了。 薛承璟走入院中,下意識抬頭看了眼天色。 慶仁過來稟事:“主子,谷寧那邊找到了一些有用的東西。但不敢擅動,待明日衙門驗過,再交由聚仁堂帶走。” 見薛承璟頷了頷首,慶仁猶豫了下,續道:“衙役在一間屋子里發現了兩個道士,他們已經餓了四五日,經過問詢,這道士將過去的事都交代了,除了裝神弄鬼騙吃騙喝之外,他還知道一些有用的消息。” “那道士說,有一位避世的神醫正在青州城內,或許有治好姑娘的方法。” 第108章 ◎他是很疼她的。卻比任何人都渴望她的眼淚。◎ 慶仁低垂著頭,說話時嗓音平緩,帶著兩分猶疑。 定遠侯府為姑娘的身子灑了不知多少銀錢,遍尋名醫,太醫院的醫者也時時為此苦思,多年來也沒能找到確切妥帖的醫治之法。 但這種事,向來是寧愿錯找,不能放過一線希望。 薛承璟眼睫微垂,堪稱漂亮的眉眼淡去冷厲,也并未多有欣喜,只如往常般平淡頷首:“把人留下。” 慶仁適才見過那道士,實在不像個正統道觀里出來的,幾乎疑心那道士是餓了幾天失了神智,得了主子的吩咐,便知道如何處置了。 朝陽初升之際,許宅中的幾位主子只剩許暮活了下來,其余有重大干系的奴仆也叫衙役扣押起來。許宅中的典籍書冊成箱成箱地搬出,那些奇詭雕像、各類法器也擺到了太陽底下,衙役忙得團團轉。 半夜便聽到動靜看起熱鬧的鄰里比往常更早出了門,一邊買了油餅餛飩之類的吃食,一邊悄聲與身旁的人聊起昨夜的事。 “許家這回真的被查抄了?” “你看那動靜,哪還有假?” 有人唏噓道:“他太爺爺和爺爺那輩都是好的,那時候這方圓幾十里,誰不夸贊他許家出來的大夫醫者仁心?誰料到后來…… “不過這許家垮了,其余幾家可都還好好的,指不定許家大爺孝敬不夠,把上面的人得罪了,才落到這般田地。” 街坊鄰居議論紛紛,許家被查抄的事極快地傳遍了大街小巷。 谷寧夜里隨在衙役隊伍后面來的許宅,天亮時一半衙役已經押人回了衙門,谷寧還在許家藏書的屋子里沒出來。 雖一夜沒合眼,谷寧此時一點也不困,神采奕奕。 “寶貝。都是寶貝啊。快,你們小心些,這些少說十幾二十年沒晾曬過,也沒人仔細看護,陳年的札記珍貴得很,你們慢點抬,別摔了。” 許家在醫館和藥材上面經營多年,雖這兩代沒個成器的,幸好仍留著祖宗的東西。青州這附近的醫館把學徒管得緊,就是仗著那多年積累下的本事。這帶頭苛待學徒的許家沒了,往后若辦起那人人可進的學堂,這些書冊札記能派上大用場。 谷寧這輩子還沒嘗過數錢數到手抽筋的滋味,但今日多多少少明白了一點。 尋常醫館用藥謹慎,把那用了多少年的舊方子稍微改一改便能給千百個病患用上。稍微有些本事的大夫又把自己琢磨出的東西捏得緊緊的,不肯示人。 也是許家老祖宗那些年便將家中生意經營起來,才將那些不宣之秘一一記了下來。放在普通醫館,那都是要當學徒許多年,才能從師父口中探知一二的。 除去這些能救人的札記,谷寧在書堆里還翻到了一些其他東西。 翻開一頁拿眼一掃,是講如何保存藥材,還有教子孫如何上抬利潤的法子,再往后翻翻,也有那些昧良心損陰德的做法。 ……當真是用心良苦。 谷寧看這書頁上厚厚一層灰,眉頭擰起。這許家大爺看也沒看,這些陰狠法子竟都學會了,真是天生的壞種。 谷寧在這邊忙活,還不知道外邊的情景,讀到此處,又聯想起那些被坑害的學徒和病患,心頭火起,抓了個小廝問話:“許燕尸首在何處?是怎么死的?”恨不得再給他來幾刀。 小廝飯也沒吃就在這里忙了幾個時辰,見谷寧問起主家,幾乎搖搖欲墜:“我家……不,許燕是一劍割喉喪了性命,是為首那位公子動的手。” 谷寧揪住小廝衣襟的手一松,怒氣消得一干二凈:“……哦。” 然后不自在地揮了揮手,“繼續忙去吧。” 小廝扶著墻顫顫巍巍地跑走了。 谷寧清了清嗓子,轉身看到那成箱的寶貝,又喜笑顏開,搓了搓手:“姑娘,小的幸不辱命吶。” - 舒沅沉沉睡了一夜,并不知外面發生了何事。 臥在榻上,舒沅伸出手,由春桃為她抹著香脂,慵懶舒展,嬌媚天成,看得屋內聽用的小丫鬟臉頰微紅。 “顧大夫和太醫都說沒有大礙,姑娘今日看樣子好多了,可有什么想吃的?” 舒沅不餓。她平日少動,吃得少餓得慢,便是擺了滿桌,最喜歡的菜也只能吃兩三口。 念及薛承璟的偏好,舒沅下意識道:“蓮子粥。你去叫他們做蓮子粥,記得要多放糖。” 春桃走進客棧的小廚房便聽到有人在議論許家的事,當即留下隨行的小丫鬟去給廚娘打下手,走近了人群打聽消息。 廚娘是從侯府帶出來的,但聽了小丫鬟傳的話,有些猶豫:“姑娘真說了要多放糖?” 她伺候姑娘多年了,姑娘口味一直沒有變過,淡淡的甜味最是適宜,怎么愈發嗜甜了? 若伺候的是其他人,自然主子說什么便是什么,但舒沅體質特殊,顧大夫一早便耳提面命,要她們這些廚上做事的仔細留意姑娘日常變化。 廚娘心細,免不了多想些。 小丫鬟甜脆地嗯了一聲:“我在外邊聽得清楚,一點沒錯。”頓了頓,又補充道:“姑娘氣色不錯,興許是有了胃口,嘴里沒有滋味。” 廚娘放下心,手中動作麻利,不一會兒便備好了下鍋的食材,正要繼續忙碌,門口卻進來一人。 廚娘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痛感傳來才知道自己的確是清醒的,但太子殿下怎么會紆尊降貴到這廚房里來? 這客棧的廚房拾掇得還算干凈,但比起京中還是要差一些。 廚娘穩住聲音,問道:“殿下這是……?” 薛承璟換了身織金錦袍,在朝陽下如裹了層金邊,儼然一個如雪如玉的翩翩公子,實在與這滿室煙火氣很不相稱。 薛承璟視線自灶前掃過一遭,才道:“她想吃蓮子粥?” 廚娘點點頭。 “我來做。”薛承璟挽著袖口,露出線條利落的一截手腕,清瘦有力。 廚娘自灶前退開,一面為姑娘歡喜一面憂愁太子殿下的手藝,往前走時一直偏著頭往回看。 李瑞福機靈道:“你別走。留下為殿下搭搭手。” 廚娘笑開,歡喜地應了聲是。 李瑞福滿意地點點頭,同時也挽了袖口湊了過去,瞧著很有干活做飯的經驗。 李瑞福原本想著他們殿下日理萬機,事務繁雜,若在做飯上面稍遜兩分也很正常。 無論怎樣,肯為姑娘洗手作羹湯的殿下,豈是那些凡夫俗子能比的?殿下趕回前,還特意沐浴過,換了衣裳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