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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救贖了暴戾太子 第38節(jié)

    記憶深刻些的,能記住極緊要的字句。而只是匆匆掃過一眼的,便變得模糊了。

    舒沅這般回憶過后,才將書翻開來,查找方才記不清的幾處。如此再記過一遍,便不容易忘了。

    正靜心溫書時,輕霜踏入屋中,將一個巴掌大的小盒子放在桌角處,這是跑腿的仆役替謝老先生取來的藥。

    舒沅路過時醫(yī)館還沒開門,便徑直往書院來,只留了一個伶俐的仆役在那門前等候。

    謝老先生有午后小歇的習慣,若午膳后再去,恐有不便。舒沅思忖須臾,還是現在過去為好。

    樓中沒有用飯的地方,便是有,也不好污了這清凈地。這會兒出去,就要到午后再來了。

    謝老先生的小廝青棗將舒沅引進門去:“姑娘來得不巧。先生這些天悶壞了,昨日還說得好好的哪也不去,只管先把傷養(yǎng)好了,今日早膳沒吃便出去會舊友,連句話也沒留。”

    舒沅的目光繞過青棗,看到圈椅中坐的另一位客人。

    沈瀾在旁靜靜喝茶。看上去也是白跑一趟,連謝老先生的人影也沒見著。

    舒煜和沈瀾的老師是謝老先生的師兄。舒煜與謝老先生又多有往來。對自家?guī)熜滞瞥鐐渲恋纳驗憗碚抑x老先生便不顯得稀奇。

    舒沅淡淡看他一眼便收回目光。

    青棗看他們方才目光交匯,卻都不出聲,便熱情地替謝老先生招呼貴客:“姑娘有段日子沒見到沈二公子了罷。先生雖出門自在去了,院子里好rou好菜都有,不如留下來一道用了午膳?先生請的廚子比書院中掌勺的那幾位要強些。”

    沈瀾先舒沅一步點頭,說了句:“也好。”

    謝老先生在吃食上頗為挑剔,這里的廚子自然更勝一籌。舒沅也頷了頷首。

    半個時辰后,桌上陸續(xù)上了八道菜,色香俱全,看起來熱熱鬧鬧的。青棗還摸出了謝老先生珍藏的美酒。

    獨他們兩人沒有話說,安安靜靜地用完了一餐飯。

    舒沅吃得心滿意足,頓覺下午又能學上兩個時辰。

    對面坐的沈瀾看了她好幾眼。

    青棗著人收揀杯盤,舒沅自覺是告辭的時候了,也不問沈瀾到這里來找謝老先生有何要事,客套兩句便想轉身告辭。

    不料,走了兩步卻被沈瀾叫住,舒沅轉身看他:“沈家表哥還有什么事么?”

    視線上抬,舒沅發(fā)覺沈瀾的臉色有點難看,似乎對她如此離去不大滿意。

    沈瀾受了沈家表哥這句稱呼,眉心皺了皺。

    舒沅叫沈徹是直接叫名字。論到他便是沈家表哥。真是親疏分明。

    可那日下雨在道觀躲避,沈瀾分明記得她對著裴見瑾喚了聲裴六哥哥。

    舒沅心中掛著事,裴見瑾和趙玉堂都需人盯著,不能疏忽。見沈瀾不說話便催了催:“沒事我就先回去了。”

    沈瀾壓下那股莫名的心煩,抿了抿唇:“師兄知我拜訪謝老先生一事,又同我提起你。師兄讓我問問,你學得如何了?”

    沈瀾現下又是那不容冒犯的正經模樣。舒沅雖覺得奇怪,她才來半日,再用功又能有多少進益?

    但沈瀾提起哥哥,舒沅還是老實作答。

    青棗又請舒沅進來說話。沈瀾側過身子,示意舒沅跟上。舒沅只好過去。

    沈瀾有真才實學傍身,認真考問起來,舒沅這一初學之人要費些時間思索才能答出他拋出的問題。

    末了,沈瀾還算滿意:“不錯。我最后那兩問,若再讀兩本書,書院的季考也就能應付了。”說著便取了紙筆,給她寫了張單子。

    舒沅收好,溫聲道謝,然后難掩迫切地看了看天色,問沈瀾:“我可以走了嗎?”

    這句話舒沅問得很沒底氣。沈瀾難得能有提點指教她的耐心,別人大概也沒有機會分得他片刻的注意。她現在這般心急,簡直像個見了嚴苛夫子的懶學生。

    有出息的年輕學子,總是惜時如金的。大概只有看在她哥哥的面子上,沈瀾才會如此費心提點。

    沈瀾眼簾抬了抬:“你急什么?為學不可急躁。看過這些典籍,往后便少走許多彎路。”

    舒沅受教般頷了頷首,面上一派乖順。

    *

    舒沅在謝老先生院子里耽誤的這一個多時辰,學堂授課的夫子離去,屋中涌出數十位學子,皆是饑腸轆轆,商量著去何處用飯。

    聽了半日圣人學問,一邁出學堂,紈绔公子哥便現了原形,呼朋引伴地要到酒樓里用午膳。

    有人將書冊一卷,在前后同窗肩上拍了拍:“去哪家吃?天高氣爽的好日子,不吃點好酒好rou豈不可惜?”

    “外頭可有什么新鮮的菜色?附近這幾家酒樓去慣了,沒什么意思。不如過幾天讓家里的廚子做了送來,你我換著請客。”

    趙逸望向窗外,沒跟他們搭話,有人近前來攬著他的肩膀,嬉笑著問:“要和我們一道出去么?”

    趙逸擺了擺手:“家中有人安排好了。你們去吧,下次再一起熱鬧。”

    趙府離進璋書院有些遠,府中管事在酒樓里給他們訂了一桌。趙逸和越九川向來交好,便一塊去了。

    趙府來的管事很會辦事,掐好了時辰,趙逸越九川兩人落座后不過片刻就上了菜。

    見二位主子聊得熱鬧,管事靜立片刻,等酒菜都齊了,便輕手輕腳退出來。

    越九川瞟了眼掩門出去的管事,舉杯嘗了嘗杯中酒,笑道:“你家中長輩真是看好趙玉堂這人。你看,還交代管事的也給他準備一份。可惜趙玉堂不碰酒,可惜了這一桌好菜。”

    趙逸喝了兩杯,臉上浮著兩團紅暈,哼了聲:“趙玉堂那身板,能吃幾口飯,給他一點打發(fā)就算了,路上的野狗尚能討兩口骨頭來吃。”

    越九川姿態(tài)散漫,唇角微勾:“上次你嚇唬幾句,趙玉堂連忙稱病,季考都沒敢參加。欸,是真被你嚇出病了,還是他膽子真有這般小?若他往后不能成事,科考落榜,你家中長輩在他身上用的心思可不就白白浪費了。”

    私底下常湊在一起玩鬧,越九川能看得清趙逸的幾分脾氣,急躁又容易沖動。越九川還真拿捏不準趙逸是使出了什么手段。

    趙逸眉頭緊皺,但很快又松開,他指了指桌上:“談趙玉堂做什么,沒的壞了胃口。”

    見越九川又動了筷,趙逸抬眸,片刻后扯出一個笑:“還是那裴見瑾好玩一點,沒趙玉堂那么不經嚇。”

    越九川眉心微皺,不大贊同地看向趙逸:“那次爭執(zhí)你不是低了頭,怎么又想起這人,非得惹是生非?”

    別莊那次,大庭廣眾之下被下了面子,趙逸可沒忘,現在想起還是不痛快。

    趙逸嘖了聲:“我哪是想給人找不痛快了?野狗進門,須得人好生馴一馴。嗯……讓他往東不敢往西,這樣才甘為主人驅使。”

    一不留心說出心底的想法,趙逸略帶悵惘地嘆口氣:“打狗也得看主人。若逮到機會給他個教訓,也算出口惡氣了。”

    管事又在門前走過,門縫間露出一角衣擺。趙逸看到立在門外的管事,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裴見瑾動不得。折騰折騰趙玉堂卻是容易的。

    趙逸放下筷子,提步走出,同管事吩咐:“書院那邊你們不常去,若在其中失了方向,飯菜涼透便不好了。到書院后,去找這個人……”

    *

    同沈瀾告辭,舒沅從謝老先生的院子往回趕,生怕這瞬息間出現什么意外。

    而樓中無人,別說裴見瑾,連迎雪慶仁都沒了蹤跡。

    舒沅提心吊膽地又往他學宿那邊去,但還未走幾步,轉角就出來一人,正是裴見瑾。

    舒沅心下一松:“你到什么地方去了?我回來都找不到你。”甜軟的嗓音中藏著淡淡的委屈。

    竹影隨風輕晃,落在沿路行來的裴見瑾身上,一塊明一塊暗。

    裴見瑾瞳眸烏潤,他垂眸看她,唇角噙笑:“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見你來,便到外面看了一眼。正好遇到有人來給趙玉堂送飯,那人又找不到趙玉堂的學宿,我閑著無事,便給他指了路。”

    舒沅神色微訝,下意識問:“是誰給他送的飯食?”

    裴見瑾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才答:“說是趙家長輩著人送的。”

    裴見瑾居然好心地給人指路,舒沅不免有些難以言說的觸動。

    他淡漠寡情,如今能走出門來與外人接觸,有助人之心,無疑是巨大的變化。

    舒沅甚至懷疑自己先入為主,被夢境擾了心緒,或許他并不是她想的那般淡漠狠厲。在別莊他孤零零的一個人,周圍人對他不好,便是有心想結交,也得不到回應。

    舒沅心中柔軟,語氣也跟著軟下來:“趙玉堂這個人,你認識嗎?”

    裴見瑾仍是笑著:“知道有這樣一個人。”

    迎雪抬頭看向裴見瑾,不由腹誹,豈止是知道,簡直摸得一清二楚。

    舒沅未察覺迎雪略帶疑惑的目光,自顧自說道:“我有事耽擱才回來晚了。下次不會這樣……”

    裴見瑾窺見她的歉意,眉眼間流露出真心實意的歡愉,而后靜了兩息,才說:“是謝老先生留你?”

    進璋書院管得不嚴,白日在此上課的學生平日都愛差遣隨侍出去買點東西,更不論住在學宿中的這些公子,天氣越發(fā)寒涼,需要置辦的東西也多,身邊的小廝多往外跑幾趟也沒人過問。

    迎雪和慶仁另有要事,外出時對周遭動靜格外注意。今早迎雪偶遇謝老先生出門,回稟時便跟裴見瑾提過。

    迎雪不由抬起頭往舒沅那邊看去,不知裴見瑾是想得到何種回答。

    不等舒沅開口,裴見瑾輕嘆一聲,又道:“你來了就好。我?guī)缀跻詾槟悴辉龠^來了。”說話間已走至門外,裴見瑾腳步微頓,側過臉看向舒沅,眸中仿佛含了萬千失落。

    迎雪在后面看得目瞪口呆,險些在平地摔上一跤。

    舒沅微怔。裴見瑾眸光清澈,這般看著她,很難不令人動容。

    她好不容易令他生出信任,有所希冀,萬萬不該將人推開。舒沅不假思索:“我不會騙你。永遠不會。”

    舒沅想了想,她也沒跟裴見瑾承諾過很難做到的事。應該不難。

    她現在要多順著他哄著他。等往后他想做些手段殘忍,招惹罵名的事,她便可順勢討要他的兩分照顧。

    一個身嬌體弱的小姑娘害怕血腥殘忍的場面再正常不過。他很該把她放在心上,想到這些細處,順理成章地修身養(yǎng)性。

    作為表兄,他本就該多多照拂她的。

    第44章

    ◎怎么還要親自等他?◎

    舒沅早知趙玉堂膽小。頭回相見,她不過從跟前經過,連趙玉堂的衣角都沒沾上,他便在她跟前狠狠摔了一次,實在狼狽。

    一連數日,舒沅在閣樓中溫書習字,時不時地叫春桃去外面走走,便是這樣,撞見趙玉堂的次數也屈指可數。

    裴見瑾深得看重,每隔兩日,宋夫子便會喚他過去,問一問他讀書的進度。與舒沅更熟稔些的謝老先生也在她面前夸過他兩句。

    若非裴見瑾天資聰穎,往后如何能得皇上青眼,歸宮幾年內便封了太子。舒沅一早便知他不同凡響,這些夸贊言辭聽在耳中,還是很為他開心。

    舒沅回去說給裴見瑾聽,他只是說:“承蒙夫子看重,可我學識淺薄,未經季考,便只能當是勉勵。”

    考試當前,舒沅想了想以往楚宜最愛聽的話,有樣學樣道:“等你考完,我們一起去賞花燈,看雪景。”

    舒沅自己的學業(yè)也沒落下。沈瀾寫給舒沅的單子放在那里,舒沅閑來無事到藏書閣去了幾次。

    有一日,舒沅恰好遇上趙玉堂,他一個人在三層的角落里看書,如癡如醉。這位置刁鉆,舒沅在他不遠處才看見有人,止步停下,趙玉堂也毫無知覺,兩只眼睛始終盯著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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