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溫太醫(yī)從暗處出來，將昏睡的?親兵拖到一旁的?角落里。

    溫太醫(yī)大搖大擺進了一處營帳內(nèi)，此時過來一群夜巡的?兵士。

    接著另一隊人馬過來，這軍營里來來往往巡邏的?兵，發(fā)現(xiàn)睡著的?親兵也未有反應。

    方才?溫太醫(yī)進的?營帳，正是玉晏天的?營帳。

    那些巡邏的?兵士無反應，只因每晚都有親兵守在不遠處。

    有人熬不住長夜睡著，也是常有的?事。

    溫太醫(yī)入了營帳，卻不出聲?喚人。而?是徑直去了左手邊，玉晏天的?隔間。

    溫太醫(yī)見燭火未滅，人卻一動不動躺著，小聲?嘟囔了一句:“睡了？”

    又走?到榻前，盯著玉晏天的?面?容打量了半天，不自覺冒出一句:“長得確實不錯。”

    說話間，伸手搭脈，眉宇一挑冷笑道:“哼，這個裴嘯凌，竟然下蒙藥。”

    原來裴嘯凌為防止，玉晏天趁他成婚鉆空子。命人在玉晏天與姜棟的?茶水里，下了蒙藥。

    原本心?事重重，輾轉(zhuǎn)反側(cè)的?玉晏天，躺到床榻上，不消片刻便昏睡過去。

    溫太醫(yī)從懷中取出一個白色瓷瓶，放在玉晏天鼻子晃了晃。

    玉晏天陡然擰眉醒轉(zhuǎn)過來，見一個陌生男子，猛然撐起身子，厲聲?問:“你是何人？為何在此？”

    溫太醫(yī)不慌不忙收好瓷瓶，起身退了兩?步，恭恭敬敬拜道:“下官，太醫(yī)溫若飏，拜見永誠王。”

    第166章

    “溫若飏, 溫太醫(yī)。”

    玉晏天隨意重復一句，慢條斯理從?床榻上下來。

    趁這功夫已將有關(guān)溫若飏的記載，在腦中回顧了一遍。

    惠安帝手里有裴嘯凌身邊人的所有記檔, 這個溫若飏的太醫(yī)名號, 是后封的。

    他并?非是惠安帝派去宮中的太醫(yī), 而是醫(yī)術(shù)精湛，被裴嘯凌上奏請命賜封的。

    有關(guān)溫若飏身家的記載，只說是名棄嬰無父無母。

    從?前以行乞為生，后在一家醫(yī)館打?雜做伙計。

    溫若飏天資聰慧，暗自偷學醫(yī)術(shù)。

    醫(yī)館掌柜覺得?其是個人才，對其偷學一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二?十年前, 朝廷招募郎中入伍。

    這醫(yī)館掌柜只有一個獨子, 自然舍不得?，便將溫若飏推了出去頂替上去。

    溫若飏的名字，據(jù)說是由裴嘯凌親自取的。

    玉晏天的母親溫若雨，乃是若字輩。取這個這名字, 分明與他母親有關(guān)。

    溫若飏瞧著玉晏天，也不知?為何一副長輩關(guān)切的口吻，說道:“從?前聽聞你身子孱弱, 如?今看來，也都是些虛言。”

    “溫太醫(yī)，深夜來此，究竟所謂何事？”

    玉晏天以為溫若飏是奉裴嘯凌的命, 此刻只關(guān)心裴嘯凌要做何。

    溫若飏一拍腦門, 笑道:“你看我這人，我沒有將話說清楚, 我叫溫若飏，溫若飏，你知?道溫家吧……”

    溫若飏眼神中透著急切，只是他看玉晏天面不改色，連追問都沒有。

    玉晏天冷漠回了句:“溫家的人，早死完了，難不成你是溫家人？”

    溫若飏重重點頭，鄭重其事道:“我若不是，又怎會姓溫。”

    玉晏天實在想不起來，他祖父家有這么一號人。

    “溫太醫(yī)既來此，不會便是想與本王，攀親戚吧？”

    玉晏天其實是故意說此話，與其他一句一句浪費口舌盤問，不如?讓對方自己交代。

    溫若飏聽出幾分質(zhì)疑與嘲諷，也不惱怒，竟還替玉晏天開脫道:“也不怪，你有疑慮，我是你外祖父親meimei的兒子，我原姓章，喚章風飏。”

    聽到章風飏的名字，玉晏天眼神微變。他外祖父確實有一個meimei，那位姑奶奶是有一個兒子。

    不過當年外祖父被貶官，章家便急著與溫家劃清界限再無來往。

    就連外祖父的喪事，都未露面。是聽說那位姑奶奶多年前便過世，留下一子。不過沒幾年，得?了急癥也跟著去了。

    玉晏天盯著溫若飏，也不知?為何，竟覺得?與外祖父的眉眼有幾分相像。

    溫若飏自顧自又言道:“舅父被貶官之后，章家生怕得?罪了權(quán)傾朝野的裴家，又不能無故休妻，便將我母親當下人使喚，可憐我母親，出生官宦人家，哪成受過苦，整日被人使喚打?罵折辱，熬不住，上吊自縊了。”

    說到此處，溫若飏頓了一下眼紅含淚。

    玉晏天見?溫若飏說的情真意切，又想起幼時之事。

    這章家定?也是續(xù)了弦又得?了子，再容不下溫若飏。

    果然聞見?溫若飏，咬牙切齒道:“姓章的續(xù)了弦，三年抱倆，得?了兩個兒子。自然再容不下，我這個留著溫家血脈的兒子。那一年，我才十四歲得?了風寒，章家故意不給瞧病，以為我斷氣死了，便草草將我入殮，對外宣稱我年幼喪命，按理不得?辦喪禮，待年歲滿了葬入章家祖墳。明明趁著夜色將我扔到了亂墳崗，卻?說將尸身，寄存在義莊內(nèi)。”

    溫若飏越說越氣，拳頭緊握，恨道:“可惜我命不該絕，兩個慣發(fā)死人財?shù)馁\人，翹了我的棺木，卻?沒發(fā)現(xiàn)任何陪葬品。或是老天垂憐，雷雨驟降，嚇跑了那兩個賊人。我這才從?昏迷中醒過來，我一路行乞逃離了漳州境界，接下來的事情，想必你也聽說過了。”

    “那你為何改姓溫，當真是裴嘯凌的意思？”

    其實玉晏天仍舊不??x?信溫若飏所言，平白無故冒出來便說是他的親戚。

    在他看來更像是有意為之，殊不知?背后有何陰謀。

    溫若飏突然冷笑一聲:“哼，我姓誰名誰，豈能是由他說的算，若非裴家，溫家不至于敗落。我知?道你一時難以置信，不過你要相信我不沒有惡意。不然方才你中了蒙藥，要取你性命易如?反掌。”

    “裴大國，現(xiàn)狀如?何？”

    玉晏天直截了當，問出最?關(guān)心的問題。眼前還有誰能比溫若飏清楚，裴大國的真實情況。

    溫若飏竟然未加遲疑，一本正經(jīng)答道:“魏子越那一劍，令他傷得?不清，我也是拼力?才保住他的性命。原本養(yǎng)好了身子，可得?知?裴嘯凌上奏賜婚，父子二?人爭執(zhí)中，裴大國中風再犯，至今昏迷不醒。”

    玉晏天追問一句:“你是說，性命無憂？”

    溫若飏意味深長看著玉晏天，眼神陰沉低語道:“你想殺他？”

    玉晏天不懼對方的質(zhì)問，迎上目光準備頷首。

    可溫若飏又搶先?，言道:“不必你動手，以我的醫(yī)術(shù)，若想讓他永遠清醒不過來，也不是難事。”

    玉晏天眼神微變，這溫若飏的眼神中充滿恨意。

    不禁揣測，莫非溫若飏故意不讓裴大國清醒過來。

    溫若飏似乎看穿了玉晏天的心思，頷首承認:“沒錯，是我讓他，至今無法醒轉(zhuǎn)。”

    “他知?道嗎？”

    玉晏天沒有提及名字，溫若飏知?他所指的是裴嘯凌，回道:“知?道。”

    這著實令玉晏天有些意外，裴嘯凌這是要做何。莫非是請君入甕，故意引他來邊疆。

    溫若飏察覺到玉晏天的異樣，抬手拍了拍玉晏天的肩膀，語氣寬慰道:“不過有一點你放心，他不會害你。至于為何如?此做，只是怕那老頭子，惹出更多的事情罷了。裴家有野心的，從?來都不是大將軍。”

    若說這理由，確實能令人信服。可眼見?為實耳聽為虛，玉晏天又豈能全?信。

    溫若飏自知?今晚出現(xiàn)的過于唐突，上來便與一個王爺攀親戚，換誰也不會輕易信之。

    “你隨我來。”

    溫若飏不由分說拉起玉晏天，向帳外走去。

    玉晏天沒有掙扎，他倒要看看溫若飏究竟要做何。

    不消片刻，二?人便來到一個重病把守的營帳外。

    溫若飏指著營帳:“這便是老頭的營帳，你隨我進去，一看便知?。”

    還未等兩人上前，看守的親衛(wèi)便叫囂著圍了上來。

    “何人，竟敢到此？”

    “溫太醫(yī)，這是要做何？”

    領(lǐng)頭的親兵語氣緩和?下來，指著玉晏天不明所以。

    這些親兵近來輪班在此守衛(wèi)，并?不識得?玉晏天這個永城王。

    溫若飏不慌不忙，十分淡定?道:“是大將軍的意思。”

    短短幾個字，那領(lǐng)頭的親兵并?未有質(zhì)疑。竟然真的散開，讓二?人靠近營帳。

    溫若飏故意咳了一聲，對玉晏天使了個眼色在前帶路。

    一入帳，濃烈的藥味沖擊而來，令人睜不開眼，險些流出淚來。

    玉晏天微瞇著雙眼，想要看清帳內(nèi)的情況。

    這時，溫若飏遞過來一方手帕，交代道:“擦擦眼鼻，便能看得?清了。”

    玉晏天接過手帕，先?擦拭雙眸，果然瞬間覺得?清爽了些。又擦向鼻尖，聞到一股發(fā)苦微酸的藥味。

    不用溫若飏解釋，玉晏天自然猜到，這是為了防止旁人闖入。

    玉晏天將手帕放在鼻尖，以免再被辣眼的藥味熏到。

    他仰頭打?量，帳內(nèi)正前被兩張，古樸的梨木雕花屏風擋住。

    屏風左邊是兩張長案，案上整齊有序擺放著各種?藥瓶。

    另一邊，則擺放著一些書籍。

    玉晏天有些心急，顧不得?多想，究竟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快步竄上前去，繞過屏風。

    屏風后的床榻上，果然躺著昏睡不醒的裴大國。

    幾月未見?，裴大國較之前有些消瘦。這把年紀被重傷，不死也要脫層皮。

    面上的皺褶飽滿紅潤，氣色被養(yǎng)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