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欲 第108節
書房里,文雅的中年男人戴著眼鏡,主動邀請他坐下。 霍璟言沒有動,依舊恭敬的站著。 “我從你母親那里聽說你以前成績很好,還考上了重點大學,你現在年齡也不大,如果愿意的話,我安排你年后去海城大學重新念書。” 霍璟言一怔,眼神有些愣愣的。 “年輕人還是要多念書才是,我調查過你高中的成績,還有你的班主任對你的評價都很高。” 從結果來看,幾乎可以認定是一個學霸。 “溫先生,既然你調查過我,那就應該知道,我為什么被退學。” “是,我知道。”溫以山平靜的抬頭與他對視,“但是你母親堅定你沒做過那種事,而且以你的成績來看,的確犯不著。” 他對這少年并不了解。 只知道兒子女兒和他相處的關系不錯。 “我已經替你打點好了,溫家也會資助你完成學業。” 這樣的口吻,并不是商量。 他是被掃出溫家了,可能即將永遠都無法再見到大小姐了。 寒氣從四肢涌竄,他身形一顫,薄唇失色慘白。 “就當是溫煦對你的補償吧,雖然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么事情。但他打人的確是不對的,我已經教訓過他了。” 溫以山站起身來,一臉寬慰的拍了拍霍璟言的肩:“你還年輕,當不了一輩子的司機保鏢,年后就去學校吧,我相信你的母親肯定也會為你感到高興的。” 這話的含義明晃晃的是最后的通碟,溫家只會留他到過完年。 從那之后,溫煦每個周末都會回來。 而他和霍璟言卻再無交集。 曾經是朋友的兩人,如今站在了敵對的位上。 他隱在暗處依舊默默注視著溫禮,而溫煦在明處監督和提防著霍璟言。 心知肚明的事情他們兩人都默契的選擇了沉默。 秋去冬來,十二月末的海城迎來了最寒冷的天氣。 已經連著下了好幾場小雪,院子里秋天移栽過來的梅花也開了。 從畫室的窗口望出去,正好就能將美景盡收眼底。 溫禮裹著厚厚的冬裝,冰涼的小手撐在窗臺上,表情是悶悶不樂。 好友熊熊前天去大陽山寫生冬景了,發來幾張紅梅的照片。 那萬千嫣紅的景象,剎是好看極了。 她也對著自家院子里的幾株梅樹畫了,可效果不佳,還不如熊熊發來的照片更讓她震感。 幽幽的長嘆一口氣,她垂著眼睫,嘴唇不悅的抿成一條直線。 溫禮向爸爸提議過去山上寫生的,可近來幾日氣溫驟降,就連一向寵愛她的哥哥也不贊同。 而她自己的身體也的確夠差勁兒的,從秋末就開始喝藥,天氣涼就總是咳嗽不停。 每日小心翼翼的注意保暖,連學校那邊,爸爸都直接幫她請了假。 “大小姐,你不開心?” 霍璟言佇在旁邊,認真的注視著她。 近來幾天,溫禮的情緒rou眼可見的低迷。 “是啊,我想出去寫生,爸爸和哥哥都不肯讓我去。” “先生他們是為了你好。” “是我身體太差了,如果我是一個健康的人,就可以去盡情奔跑了。” 每到寒冷的季節,她就像只鳥兒,被關在這籠子里。 溫禮知道父親和哥哥是出于好意,可她卻羨慕那些青春和自由。 從小她被精致的呵護著,像個易碎的珍品。 沒體驗過在春日里的奔跑,沒體驗過同學口中所說的運動快樂,就連看到哥哥學習馬術都羨慕不已。 可她卻只能被框在一個安全的圈里。 任何激烈的,費體力的,都被父親和哥哥杜絕在她的安全圈外,溫禮的四周像是堆滿了棉絮,柔軟的,沒有任何危險的。 她偏著頭,斂起失落,水亮的眸子直直的盯著霍璟言。 “霍璟言,你陪我去好嗎?” 她沖動的渴望破出籠子,去寫生的念頭也越發強。 涼冰冰的小手抓住他的,溫禮眼中期翼著。 “你帶我去好不好?” 霍璟言喉頭guntang發熱,手指不由自主的收緊。 他應該拒絕的,為了溫禮的身體他也應該拒絕的。 可這是溫禮第一次提出請求,她眼睛亮晶晶的,瞳孔里映出自己的面容, 拒絕的話卡在喉嚨怎么都說不出口。 他年后就要離開溫家了,或許這段時間是他和溫禮最后的相處。 他想看到的是溫禮的笑容。 “哥哥和爸爸都拒絕我了,在這個家里除了他們,我們的關系是最好的,你會陪我去的,對嗎?” 少女睜大墨色的眸,像嬌憨的撒嬌著。 霍璟言一窒,內心掙扎良久,他才啞著嗓子:“大小姐真的想去嗎。” “想,我很想。太好了霍璟言,你真好。” 她激動得上前擁抱霍璟言變得僵硬的身體。 “謝謝你霍璟言,你永遠都是我的好朋友。” 少女興高采烈,白皙病靨的小臉也因興奮而添了幾分紅潤。 溫以山今晚帶著溫煦去親戚家吃年飯了,家中無管事。 溫禮穿戴整齊跟著霍璟言從員工后門溜了出來。 少年寬厚的肩膀上背著畫架,走在他身側的少女穿著棉衣,系著圍巾,頭上還帶著一頂有小熊耳朵的毛絨卡通帽子。 溫禮興致很高,似乎在為從沒經歷過的事情而感到興奮和激動。 而霍璟言的心情如她一般難以平復。 將溫禮帶出她認為的牢籠,像是偷摘到了月亮。 身子悄悄的朝著溫禮靠近了些,他貪婪的祈求這段時間能夠慢點再慢點。 慢到能夠讓他把一路上的細枝末節都深深記在骨子里。 在今后的年月里,可以供他翻出品味與寂寞孤獨和思念對抗。 在夜色中,兩人的身影被路燈拉得很長…… 第119章 夢醒(全文完) 冬日的夜里溫度很低,霍璟言被凍得迷迷糊糊的從夢里醒來。 臥室里的中央空調不知是被誰調了定時,現已停止了工作。 他撐起身子,開了床頭柜上的夜燈。 橘色的暖光瞬間將房間點亮,溫禮靠在他的胸膛,正沉睡著。 里側躺著的兒子將大半被子裹在身上,像極一個肥肥的大蟬蛹。 霍璟言拿起控板,重新開了暖氣,隨后動作還算溫柔的把霍亦儒踢到了大床邊靠放的小床上。 都四歲的臭小子了,整天還撒嬌賣乖的同他爭搶溫禮的注意力。 撈過手邊的小毛毯,隨意的扔,‘啪嗒’一聲便落在了兒子的身上。 “唔~老公。” 懷里的溫禮被吵醒了,她睡眼惺忪,雙手纏上男人的脖子,將身體更加縮進他的懷里。 “嗯,我在。” 他攏了攏被子,將兩人蓋住。 溫禮蹭蹭他的脖頸,隨后又睡了過去。 燈光下,霍璟言撥開她臉上如瀑的長發,指腹溫柔的一下又一下摩擦著她的肌膚。 明明已經很久沒有想起從前的事了。 今晚或許是在聽了溫禮永遠最愛他的真情告白后,突然才做起了夢來。 只是剛才睜眼的瞬間,他的意識還不夠清楚,以為自己又回到了那段暗無天日的日子里了。 他在黑暗中摸爬等死,何琴強行帶著他看遍名醫后無果,終于將他丟回了霍家。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原來在這個世界上,除了何琴,還有許多人同他有著血緣關系。 陌生嚴厲的爺爺,自來熟又喜歡纏著他玩的二貨表弟,偷偷幫他打聽溫禮平安鼓勵他的姑姑,還有安排他出國學習,培養他的小叔。 而那也是霍璟言第一次聽到已故父親的名字。 那個在他生命中從未出席過的男人,終生未娶,郁郁而終的男人。 他被刻在墓碑上,碑上落下的日期,正是自己出生的年月。 黑白照片里的男人很年輕,自己與他的五官有著幾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