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一見鐘情03
時隔多日,西門涯終于呼吸到外頭的空氣,石門敞開的那一剎那,鼻尖霎時灌入一股寒氣,整個人都清醒了。向外走了十來步,他的鼻尖便已凍得微微發紅。 西門涯昂首望了望天,降雪沒有初來那日嚴峻,此刻下著綿綿小雪,倒是別有一番風情。 當他扭頭去看冰夷時,卻見后者正含情脈脈望著他。西門涯眉頭一蹙,轉身走遠。 冰夷見狀搖頭失笑,慢步跟上。 連日降雪讓地面積起厚厚一層雪,原本高低起伏的地勢也被埋在白雪下方。西門涯走著走著不慎踩進一個深坑,整個下半身埋在雪里,一時間竟卡住動彈不得。 「噗嗤!」冰夷忍俊不禁,繞到西門涯面前,彎身將雙手置于對方腋下,輕輕松松將人舉起,撈出雪地。 「??放我下去。」西門涯被人像哄孩子般高高舉起,心里又羞又怒,只得低頭瞪視冰夷表達不滿。 「能從這個高度看本尊的機會不多,確定不再享受會兒?」冰夷調侃道。 西門涯不善于表達情緒,但本質上還是個暴脾氣的,見對方捉弄自己,當下一個抬膝撞在冰夷下頦。 「咳呃!」冰夷吃痛松手,一邊摸著被撞疼的下巴,一邊埋怨地看向西門涯。「嘶,差點把舌頭給咬了??對著本尊這副好皮囊,虧你下得去手。」 西門涯理了理衣裳,滿面淡然。「正因為是你那張臉,下手才無需猶豫。」 此話一出,直接逗得冰夷笑出聲來。「哈,有意思。」 久違的散步,西門涯并不想浪費時間拌嘴,他在四處晃了晃,果真如冰夷所言只有一片白茫茫的雪。不過地理位置記得差不多了,之后要想自己下山應當不是什么難事。 「呼——」儘管有貂毛大氅在身,裸露在外的臉蛋依然被冷風刮得生疼。西門涯吐出一口白霧,遙望著老家的方向。 也不知仙門各家現在如何了,族中小輩應該能打點好一切吧? 思緒愈飄愈遠,就在這時一道勁風從頭頂上方直逼而來,西門涯猛地回神,尚未做出反應就被冰夷一手扛起險險避開。 「什??」 「嚇到了?」冰夷把西門涯放下,抬手輕撫他白皙的臉蛋,好似在安撫。 西門涯懶得搭理他,轉過身看向方才攻擊自己的那位不速之客。 那人身穿一襲緗色錦袍、著皂靴,憑空而立,背上長著一對五彩斑斕的羽翼,仔細一瞧頭上還生了對龍角,非常人也。玉面紅唇,氣質陰柔,乍一看好似文質彬彬的白面書生,雌雄莫辨。 「河伯你小子,居然敢爽約!」那人怒氣沖沖吼道,聲如洪鐘,整個寒天山上的雪都為之一震。 西門涯側頭看向冰夷,就見他眉宇一蹙,喃喃道:「啊,是有這么回事。」 西門涯:「??」敢情是這廝放人鴿子,氣得人家找上門來了。 冰夷嘆了口氣,朝空中那人喊道:「喂,應龍,老子今天沒空理你,一邊兒去。」 應龍聞言氣急敗壞。「上回宿醉才打輸你,這回定要扳回一城!」 聞言,冰夷譏笑道:「得了吧,別又怪罪于酒,你的實力一直都時好時壞,虧得如此傳聞五花八門,說你遠勝于我的有之,道你被我像打孫子一樣慘敗的亦有之。」 「能怪我嗎?誰讓太一那傢伙不懂節制,每次都——」話說一半,應龍俊臉一紅,咬唇不語。 一旁的西門涯看得是云里霧里,完全摸不著頭緒,只得靜靜觀望。冰夷見狀,低聲在他耳邊解釋:「那傢伙實力不俗,但發揮不穩定,每回約架都像不同人似的,所以看過他奪勝的都說本尊遠不如他,而看過他輸的都說他遠不如本尊,有意思吧。」 西門涯沉吟半晌,得出一個結論。「所以他全盛時期比你強?」 冰夷眉頭一皺,不屑道:「那是本尊讓他,否則他家那位又該找茬。」 西門涯默了默,兀自往石室方向走去。 「你去哪?」冰夷挑眉問道。 「我對你們的事不感興趣,就不摻和了。」 「沒玉牌你進不去。」說罷,冰夷往懷里掏了半天,倏地一愣。 走在前方的西門涯晃了晃手里握著的玉牌,頭也不回地淡聲道:「不勞你費心。」 冰夷看傻了眼,心中直納悶。什么時候拿走的? 足足想了一會兒,傲慢的神龍這才恍然大悟。好小子,敢情是在被應龍偷襲時,趁著被他扛起閃避攻擊的間隙摸走了玉牌。 「啊——」冰夷昂首捂臉,嘴角止不住揚起愉悅的笑意。「好可愛。」 「??」應龍無言地看著這一切,有種自己是多馀的感覺。 目送西門涯離去,冰夷這才給應龍一個正眼,恢復以往冷酷作風。「生完孩子就好生待著別亂跑,老找本尊約架做什么?」 聽罷,應龍白眼直接翻到后腦勺去了。「呆子,我生孩子都幾百年前的事了!」 冰夷對此不感興趣,面無表情地敷衍道:「喔,這樣啊。」 「那段時間太一都不讓我出去,坊間甚至流傳我怕了你呢,哼。」說起此事,應龍頗為不高興。 「呵,那又算什么,你給那傢伙生了孩子,下界還說你是女人呢。」 「什么?」應龍怔住,目瞪口呆道:「雄獸產子又不是什么稀罕事,何故說我是女人?」 冰夷勾唇冷笑:「你外表美過女人,又給人生孩子,家里那位還老把你打扮得跟娘們似的,能不讓人誤會嗎?」 應龍臉一陣青,一陣紅又轉白,滿臉絕望卻百口莫辯。似乎是不想再談論這個話題,話鋒一轉問:「話說那個人類是怎么回事,你相好?」 冰夷默了片刻,答道:「想讓他給本尊生崽子,他不愿。」 「喔——難怪那些小道消息靈通的仙女們最近煩你煩得緊,原來是急了啊??嗯?慢著。」都是老熟人了,冰夷那股霸道勁兒能不知道嘛,應龍立馬想明白前因后果。「所以你就把人家關這兒?」 冰夷頷首。 應龍一掌拍在自己臉上,十分無語。這人還是死性不改,一樣霸道,看上什么就強取豪奪,全然不顧別人的想法,總覺得只要對人家好就行,真同情那個人類娃子。 「這樣怎么能行?你要對他百依百順,人家心里舒服了才肯給你生崽子呀。」應龍好言相勸,只盼有朝一日那個人類能拿捏住河伯這呆子,讓他以后安份點。 冰夷不以為然。「除了不能離開寒天山,其他要求本尊可是有求必應。」 應龍撇撇嘴,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單憑這點不好,你其他做得再好有什么用啊??唉,你這人也是奇怪,天界那些環肥燕瘦你看不上,一個初次見面的下界人類有什么好,你還非他不可了?」 冰夷兀自陶醉道:「無欲無求的眼神,見到本尊也毫不驚懼的膽識,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應龍聽得認真,神色也不禁肅穆起來。 「他全身上下都長在本尊的審美點上。」 應龍聽了瞠目結舌,連連搖頭。「所以你只是貪戀人家美色?嘖嘖,差勁,太差勁。」 「哎,此言差矣。」冰夷眉梢一揚,糾正道:「食色性也,君子好色不yin。本尊不認為對那樣的絕色起色心,會是什么令人不齒的事。見了美色還沒點反應,本尊又不是太監。」 應龍被他這番話堵得一噎,無法反駁。蹙眉想了又想,只能嘆道:「行吧,你的風流事我管不著,但還是好心勸你一句,強扭的瓜不甜。」 冰夷冷哼一聲。「關著他興許還能日久生情,他要是跑了本尊連表現的機會都沒有。」 「歪理,都是歪理。」應龍嘟囔道。 冰夷耳朵不聾,睨了應龍一眼就說:「本尊此舉確實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但要是顧這顧那的可娶不了他。你想,那種香餑餑為何到現在還名花無主?只能是那方面太過遲鈍,不是嗎?」 應龍怔了怔,喃喃道:「明明是個無賴,但聽著又好像有點道理。」 「再說——」冰夷悠然一笑,「本尊可從未說過自己是個正人君子,規矩沒那么多。」 應龍無奈扶額。「能這么表里如一,也算是你的優點了。」 「本尊很忙,你自便吧,不送。」冰夷擺擺手,逕自朝石室去了。 應龍雙手環胸,對著他的背影高聲問道:「你忙什么去?我來都來了,不打一場?」 冰夷頭也不回。「討美人歡心去,才沒心思搭理你。」 應龍氣得原地跺腳,嘴里臭罵了幾句,悻悻然拂袖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