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璟宸愣愣看著慕青遙消失的位置，又垂下頭瞅了眼空空如也的掌心。他握緊拳頭，暗暗發誓定要將師尊平安救回。

    很快週遭的景色就慢慢被白霧籠罩，再也看不清了，一如司璟宸來時的模樣。他靜靜等待第二場幻境開始，同時也很好奇慕青遙的心魔究竟是哪些事，他以后定然不會再讓師尊感到不安。

    「呃啊啊——」

    凄厲的嘶吼聲叫得人頭皮發麻，司璟宸狠狠駭了一跳，忙警惕張望四周。當白霧散去，他總算看清了那聲音的來源，心臟頓時一縮。

    「唔、啊啊！」慕青遙被鎖鍊囚著，像是個溺水的人瘋狂掙扎。他面前有個貌美女子，正拿著一把銀剪刀在他身上一刀一刀裁著，畫面十分駭人。

    那女子司璟宸不陌生，正是天姝神女。

    他瞬間懂了，這是師尊裁靈時經歷的過程。

    就在司璟宸明白的那一剎那，眼前突然一陣天旋地轉，再回過神時，他已經與慕青遙對調位置，被鎖鍊牢牢綁住。

    「好痛。」站在不遠處盯著他看的慕青遙喃喃道。

    「師尊??啊！」天姝神女cao著第一刀下去，司璟宸頓覺前所未有的痛楚，忍不住叫了一聲。明明一滴血都未流，四肢百骸卻像是被四分五裂般疼痛。

    原來師尊當時這么痛啊。

    思及此，司璟宸心痛得想哭。他何德何能，讓師尊這樣為他犧牲。

    「啊——」

    司璟宸飽受折磨，但他滿腦子都在想：師尊曾為了他承受這些。

    他無法想像那位纖瘦的身子是如何承受住這些的，如果可以，他想連同師尊過去受的一起擔了。

    裁靈持續進行著，司璟宸的視線始終落在不遠處的慕青遙身上。他一次又一次告訴自己，不能再失去師尊了。

    希望這場痛苦過后，能換來與師尊一生相守。

    一天過去。

    慕青遙當初受了多久裁靈之苦，司璟宸如數承受。

    執行完任務的天姝神女化作一片煙霧消失了，空間內只馀師徒二人。司璟宸虛脫似地跪在地上，動也不動。

    「疼嗎？」慕青遙蹲在他身前，冷聲問道。

    司璟宸緩緩抬頭，無力扯了扯唇角。「疼，但一想到師尊曾為了弟子承受這些，心里更疼。」

    「后悔嗎？」慕青遙的聲音猶如寒冰利刃，不帶一絲情感。

    「不悔。」司璟宸柔聲應著。

    「你可知我的靈魂不完整，或許沒有來生了。」慕青遙咬牙道。

    司璟宸強忍著心痛，愧疚道歉：「對不起，是弟子連累了您，弟子??弟子愿用馀生去尋找救您的法子，求求您，跟弟子回去。」

    慕青遙不語，眼底依舊寒冷如冬日里的深潭。

    司璟宸直覺眼前的人跟自己所認識的師尊不太一樣，也許是心魔所幻化。但不管怎么樣，那都是師尊的一部份。

    「您可還記得百花島上，萬花簇擁，咱們夕陽下拜堂成親？」

    聞言，慕青遙蹙眉點了兩下頭。

    司璟宸垂眸笑了，輕聲說道：「弟子貪心，不僅要師尊的一輩子，還想擁有師尊的生生世世，所以斷不會讓您失去轉世的機會，只要有一線希望弟子都不會放過。」

    「說得容易，萬一真沒辦法呢？」慕青遙低下頭，看不清神色。

    司璟宸抬頭看他，真切地笑了。「要真如此，弟子定不會讓您孤單。」

    慕青遙一頓，錯愕抬頭與他對視。

    「弟子會讓人將咱們的魂魄囚在一塊，誰也不離開，永遠在一起。」

    如果師尊沒了來世，他就放棄投胎的機會永遠陪著他，不論以何種形式都好。

    「??你真傻。」慕青遙喃喃道。

    「只要能留在師尊身邊，傻一點也無妨。」司璟宸莞爾。

    「永遠，是沒有盡頭的。」慕青遙提醒道。

    「嗯，弟子明白。」

    慕青遙表情緩了緩，不再渾身帶刺。

    「真不離開為師？」

    「對，不離開。」

    深思熟慮過后，慕青遙總算相信了，俯身上前在司璟宸唇上印下蜻蜓點水的一吻。

    眼前光芒乍現，司璟宸被迫閉上眼睛，直到再次睜開雙目時，映入眼簾的是古色古香的屋內陳設。

    回來了，他回到靈青宮了。

    「師尊？」思緒清晰了些，司璟宸連忙轉頭關心慕青遙的狀況。

    慕青遙眼睫輕顫了顫，緩緩掀開沉重的眼簾。「??璟宸？」

    「您感覺怎么樣？」司璟宸上下打量慕青遙，眼中滿是關切。

    慕青遙低頭看了眼把自己五花大綁的捆仙索，愣愣地問：「這??什么情況？」

    他記得天姝神女正在幫自己裁靈救人，接著就不記得了。

    「弟子這就給您松綁。」司璟宸說著，解開了慕青遙身上的束縛。

    門外青帝聽見屋內動靜，朝里頭喊了一聲：「司公子？」

    司璟宸應了一聲，眾人這才陸續進屋。

    在看見恢復清醒的慕青遙時，青帝眼中的驚詫一閃而過。同時，他又失落地低下了頭，很是自責。

    他辦不到的事，眼前的少年成功了。

    「到底什么情況？」慕青遙低聲在司璟宸耳畔詢問。

    「呵，此事說來話長。」

    司璟宸笑著解釋，慕青遙越聽越驚訝，到最后臉黑了又黑。

    他們這樣救來救去的，旁人看了肯定十分無語。還好徒弟平安無事，不然他又有得忙活了。

    「以后別再這樣冒險，知道不？」慕青遙嘆了口氣。

    司璟宸搖頭，難得表示不贊同。「為了師尊，弟子還是會一次次冒險，不畏刀山火海。」

    慕青遙既感動又無奈，只得搖頭嘆息。

    「啊，話說回來——」慕青遙看向青帝，「你們可聽過『蒼羲帝君』這號人物？」

    青帝驀地瞪大雙目，顫聲問：「你說誰？」

    「蒼羲帝君。」慕青遙低眉思索道：「在困入心魔境前，我貌似處在一片黑暗之中，那里有一點亮光，自稱蒼羲帝君。」

    青帝腳下不穩，差點站不住。好在他一手撐著桌案，沒有過于失態。

    慕青遙邊回想邊說：「他一直重復一句話，說是『小心寇天懋』。」

    「寇天懋？」聽見這三個字，青帝面色一凝，與小花仙交換了眼神。

    「誰啊？」玄夜挑眉，一臉好奇。

    小花仙答道：「是以前跟在蒼羲帝君身邊的副將。此人性情乖僻，喜怒無常，素來與人交惡，卻唯獨非常尊崇蒼羲帝君，帝君讓他往東，他絕不往西。只不過帝君薨逝后，他，他——」

    「哎呀，話能不能別說一半？」玄夜蹙眉，滿臉不耐。

    小花仙小心翼翼睇了自家主子一眼，才接續說：「他打著復活帝君的名號與一些邪魔歪道勾結，還搶走了帝君的部份殘魂。現在暫時躲了起來，卻一直對咱們靈青宮虎視眈眈呢。」

    「他跟你們什么關係？」玄夜不解。

    小花仙嘆道：「當年大人一劍殺了入魔的帝君，導致帝君魂魄支離破碎，雖已即時用縛靈珠阻止帝君魂飛魄散，但還是被那廝搶走了一部份。」

    慕青遙立刻明白過來。「他覬覦安置在靈青宮內的魂魄，就是為了復活帝君。」

    「正是。」

    「那么你們把縛靈珠藏哪了？」玄夜問。

    小花仙搖了搖頭。「帝君的魂魄已不在縛靈珠內。」

    「啊？可殘魂不用縛靈珠護著，很可能會散掉的。」玄夜眉頭一皺，狠狠皺成了個川字。

    「帝君的尸骨和殘魂，大人隨身帶著呢。」小花仙小聲地說。

    室內一片寂靜，無數雙視線齊齊落在青帝身上，青帝頗為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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