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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百合與貓在線閱讀 - 第八章賽馬

第八章賽馬

    小春花了幾個星期的時間調適自己,她聽從醫生的建議,帶了一把量尺,每個禮拜要幫自己量體重及腰圍。母親的狀況隨著春天的陽光,心情逐漸轉好,時間果然可以帶走快樂,也可以帶走悲傷。

    時序進入四月,她也在近期收到了演講比賽的題目,是「戀愛的心情」。她有兩個月的時間撰稿及準備。真的不是她在講,這個題目根本有詐騙嫌疑,學校不允許學生談戀愛,還出了一道題目叫戀愛的心情,是要她坦白好,還是不坦白好。

    她想起《哈利波特》第四集中,西追及哈利聯手解題,無論是哪個人得獎,都算自己學校的榮譽。她真的很想打聽其他班級的選手,該如何面對這道難題,因為連班導都沒有個譜。

    她將題目及稿紙擱在桌上,旁邊放著新鮮的紙條,她沒有馬上拆開來看,只是盯著瞧。

    無論是她,或是羽凡,在冷靜過后,決定以成熟的態度面對倆人之間的關係,所以現在,只是朋友,會互相關心的朋友。

    羽凡說她很滿意現在的關係,也許比起情人,她們更適合做朋友。她看起來,像是完全走出來了一樣,跟新的學妹打得火熱。

    小春跟檸檬恢復了以前的朋友關係,檸檬委婉地向她道歉。在經歷過一段感情后,她多少能看出來,檸檬對她的感情,不是朋友這么簡單。但小春目前還不想被另一個人指責自私,所以她選擇什么都不說。

    高二下學期的期中考,小春交出了好成績,被羽凡笑說,分手的人都會把重心放在讀書上。

    她這不就是在打臉自己嗎?小春沒有說出口,只是訕訕地收下這句話。

    畢竟已經不是情侶了,很多打情罵俏是被禁止的。

    她現在的角色,就是陪在羽凡旁邊就好。

    表現得像是走出來是一回事,真的走出來是一回事,她知道,她們都還很需要彼此。

    還是說,就應該斷了聯絡,才有可能徹底痊癒呢?

    看來,真的需要對方的,是自己吧...這就是,她口中的自私嗎?

    有很多晚上,小春盯著《赤壁賦》,檢討著自己的自私,她希望可以從其中的蛛絲馬跡找到答案,但《赤壁賦》是不會為了任何人而改變的,這樣的行為不免有些可笑。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忘了說。

    小春認識了一個新的男生,姑且稱呼他為杰克好了。

    是母親的朋友的兒子,在之前去新竹的時候,認識的大哥哥。他們的年紀差了七歲,但溝通上沒什么問題,是一個人很好的大哥哥,還不是很熟,只能這樣交代。對方已經大學畢業了,間來沒事就會傳訊息給她聊天。

    她偷偷從口袋拿出手機,讀著對方傳來的訊息,杰克說這星期五他會上來臺北,問她要不要一起看電影。

    這是約會的意思嗎?

    小春有點不明所以,但不回又有點不好意思,只說:目前在上課,晚點再聯絡。這個年紀這么大的哥哥,應該不會對小meimei有興趣吧?還是先問過mama的意思比較好。

    當晚回家,母親的回答令她遲疑。

    「那一定要去?。∪思覐陌闹迍偦貋?,去認識一下沒有壞處啦!」母親坐在一旁,轉過身來,非常興奮地揮舞著剛摺好的衣服。

    「萬一他是要約會的意思,那怎么辦?。俊剐〈翰桓蚁嘈拍赣H會是這個反應,自己的女兒這輩子,第一次被男生約出去,她怎么一點都不關心。

    「那就約啊!你要當老處女喔?」母親有點嫌惡地說著。

    「我離老處女還有一段很大的距離好不好!」簡直是荒唐!小春一口氣把話說完,臉都漲紅了。

    「你不知道人都是在不知不覺中,就老了嗎?」母親擺擺手,要她好自為之,反正有人約,去就是了。

    「你不怕他是變態嗎?」小春還不放棄,繼續追問母親。會不會說到最后,結論是她根本不是親生的。

    「我認識他爸,不管怎么說都會收斂的啦!」一件衣服飛過來,遮住了小春的臉,她默默地嘆了一口氣,在眼前一片黑的情況下,點點頭。

    她確實答應了杰克的邀約,杰克還說要開車來接她。

    大概上了年紀的男生都是這樣的吧!小春在心里說服自己。真正讓她下定決心接受邀請的,不是母親的那番話,也不是想讓羽凡吃醋——好啦!有一點,是她很好奇,自己對男生有沒有興趣。

    母親幾個月前的那番話,還在她腦?;胤拧.斎?,不是說她愛上男生的話,就代表她不是同性戀,她只是想知道,如果他喜歡上男生,這份喜歡,跟當時對羽凡的喜歡,是不是同一種喜歡?

    小春的思緒像解數學題目一樣的繞來繞去,總而言之,她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大概吧?

    \

    坐在前座的小春臉色有點難看,她發現自己不知道要跟男生聊什么。

    男生都喜歡什么?男生吃什么?男生都看什么?

    完蛋了,她罹患尷尬癌第三期,只要坐著就覺得尷尬。她偷偷覷著杰克的臉,真的長得蠻帥的,小春心想。

    這不是她第一次見到杰克,但沒有這么近看過,倆人坐在車內,連呼吸都聽得一清二楚。杰克看起來一點都不尷尬,不然就是他很會掩飾,小春氣呼呼地看著窗外,決定把研究一下今晚的月色。

    「你是不是快升高三了?」杰克終于打破沉默,稍微偏過頭來,認真地看著小春。小春有些困窘的點點頭。

    「你是不是很緊張?」他看著小春的表情,覺得十分逗趣。像是討拍的小貓咪,在你面前走過來、走過去,就是不愿意坐在你身邊。

    「沒有哇?!剐〈郝冻鰧擂斡植皇ФY貌的微笑,轉過去跟杰克眼對眼??蓯?,是一個越看越帥的男人呢,如果就這樣動情,就太沒有尊嚴了。

    「我很想贏得這場比賽,但這樣我很有可能會出車禍?!菇芸颂裘颊f道,將視線轉回前方,小春的心撲通撲通地跳著,這是跟以往完全不同的感覺,她是不是被調戲了。

    「你為什么會上來臺北啊?」小春岔開話題,隨口問道。

    「因為我想找你看電影??!」杰克自然而然的說著,臉不紅氣不喘的,不覺得自己說的話有什么不對。小春瞪大眼睛,心里的小鹿一頭撞上前面的樹。可惡!可惡!我遇上老江湖了嗎?

    「是唷!」小春呵呵呵地乾笑。今天早上,她又用一包舒潔跟子瑄討教了幾招,沒想到子瑄收下衛生紙之后,說跟男生相處這件事,只能意會不能言傳。

    臉上的表情還超級自以為是,小春想到就生氣。

    「怎么了嗎?」杰克在停紅燈的時候,將手枕在方向盤上,轉過頭來看著她,臉上的神情有點困惑。

    小春被他這么一看,臉又紅了起來。把一隻手放在方向盤上,不就是言情小說會出現的情節嗎?這個男生到底是不是故意的啊。

    「我不會把你吃掉,放心,會將你完璧歸趙。」杰克自顧自地說道,語句后頭接著幾個「哈哈哈!」。

    一點都不好笑,老人家。她覺得有些氣惱,左思右想過后,決定以本色出演。

    「我們又不熟,約我看電影很奇怪?!剐〈赫f著,語氣放軟了許多,聽起來倒不像在質問。

    「是有點奇怪,但我剛回臺灣,真的沒什么朋友。」杰克有點委屈的說著,用手爬了爬頭發,轉過頭來對小春露出一個真摯的笑容。

    「沒關係,我也沒什么朋友?!拐婵蓱z的人,居然在臺灣沒有朋友,這樣想一想就覺得好多了,小春也回他一個笑容,穿著校服的她看起來十分可愛。這次,換杰克臉紅了。

    大概是杰克的苦rou計奏效了,小春不再覺得彆扭,自然而然地跟杰克討論著臺灣的氣候,人家說,天氣是聊天最無趣的話題,卻是最好開口的話題。

    杰克說他待在澳洲太久了,雖然是臺灣人,卻對臺灣沒什么印象,說著說著,又感嘆起來。

    小春看著他孤單的表情,于心不忍,打包票說下次帶他去別的地方玩—前提是他開車。

    杰克興味盎然地看著眼前才十七歲的女孩,表情生動,雙頰紅撲撲的,可惜真的年紀太小了。

    小春正在街上吃著第五個地瓜球,本來要去看電影,卻因時間太晚而取消,決定去逛夜市。

    逛夜市也挺好的,小春心想,畢竟她平常可沒什么機會出來走走。

    星期五晚上,逛夜市的人潮眾多,根本是以人推人的方式在前進,小春抬頭尋找杰克的身影,才發現他整整高出小春一顆頭,杰克發現小春搜尋的眼神,將手放在小春肩上,要她不要緊張。

    不放還好,一放更嚴重,倆人的距離又靠得更近了,小春在杰克身上,聞到了跟羽凡完全不一樣的味道。是香水嗎?還是衣物芳香劑,是木質調的味道,濃厚卻又讓人安心。小春抓不住心中的小鹿,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牠以時速兩百的速度到處亂竄。

    やばい!やばい!這是今天日文課教的單字,意思是糟糕了!、完蛋了!現下小春完全能體會這個單字的意思,唸起來怎么這么有糟糕的感覺。

    在未經人事的時候,看男性、女性,都是一樣的,一但當你脫離了清純,眼眸沾染上慾望,一但嘗過情慾,對男人或女人的看法,會完全不一樣。也許她聞到的,根本就是費洛蒙的味道。這樣的自己,是不是應該受到懲罰,好污穢、好邪惡,一定會被佛祖懲處的。

    眼看小春手上的地瓜球都要軟掉了,杰克笑著出聲問道:「你吃不下了嗎?」。

    「我?有點,這份量好大?!剐〈簱]舞著手上的梅粉地瓜球,差點把它從手中拋出去。

    「那我吃掉囉!」杰克這么說著,就把她手中用竹籤插著的地瓜球,一口咬下,十分認真地品嚐著味道。

    「好像有點太硬了?!顾捉乐?,手還放在小春肩上。小春也嚥了一口口水,向他點點頭,像是在附和。

    「不要吃了吧,再買一包?!顾焓挚炷_地拿起袋子,丟到一旁的垃圾桶,一個失神,小春差點又被人潮推向遠方。

    人也太多了吧。

    小春才在驚呼大家移動的速度,她就被杰克一手拉了回去,杰克還站在原地,任憑人流推擠。

    「把你弄丟的話,我會很頭痛的。」杰克笑笑地說著,帶著她朝出口的方向前進。小春一語不發,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她的手被杰克牽著了。

    要放掉嗎,還是不放呢?

    一場激烈的賽馬,正在小春內心展開,一匹叫做羽凡的白馬,及一匹叫做杰克的紅馬,正在賽道上狂奔,倆匹馬的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甚至是以并駕齊驅的方式在衝刺著。一旁壓重金在羽凡身上的賭客,每一個都焦躁的不得了!這可是奪冠好幾個月的冠軍馬??!不會就這樣被超前了吧?這匹來路不明的紅馬,驕傲的姿態令剛進場的觀賽者們,無一不嘖嘖稱奇。

    太厲害了!太有魅力了!看來這場比賽的輸贏,還不能這么快下定論。

    距離終點還有一圈,到底誰會奪冠呢?紅馬到底能不能打破白馬的紀錄呢?觀眾們正群起鼓譟著,他們想要看到戲劇性的畫面!他們想要看到刺激的對決!這將會是小春賽馬有史以來最激烈的一場競賽!

    小春內心的轉播主持人有些乏了,將畫面交還給實況轉播。

    現實中的小春也坐在長椅上休息,手上多了一杯珍珠奶茶,杰克說要去看一下車子有沒有被拖吊,小春點點頭,在椅子上張望著。

    星期五晚上的臺北街頭,生命力旺盛,到處都是攤販及推車,白色為基底,紅色大字掛著的餐車,時不時被警察追著跑。人們從錢包里清算著數目,一來一往地搶著幫對方付錢,后頭排隊的人急了,傾身催促小販動作快一點。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情,忙著想吃,忙著想賺錢、忙著想休假。

    「安全過關!」杰克快步朝她跑來,就算是還透著寒的四月,額上也滲出汗珠。他歡快地抹去汗水,伸手比了個讚。

    「我們還沒要回家嗎?」小春愣了一下,現在居然已經九點了,她可不是沒有宵禁的大學生?。?/br>
    「你不想去看看寵物店嗎?」杰克指了指旁邊街道上的寵物店,嘿嘿的笑著。小春猶豫了一陣,是很想去看可愛的狗狗、貓貓,但看了反而會更心酸,家里又不能養,最后只能對著窗戶流口水。

    最后倆人還是靠在窗戶上盯著里面看。

    「你不覺得他們很可憐嗎?」小春不敢觸碰玻璃,只好朝窗戶內的小柯基努嘴。里頭清一色是幼貓、幼犬,有的正趴在鐵籠里小憩,有的正在跟隔壁的情侶互動,有的正試著朝籠外伸手。

    「你是指被關在里面嗎?繁殖業確實蠻殘酷的。」杰克思索了一會兒,不經意地將頭靠上了玻璃,額上了瀏海落下幾根,看起來頗為懊惱。

    「牠們都在等主人,就算等到了,也不見得是好主人?!菇芸死^續說道,他們看著寫上價目及出生年月日的牌子,百感交集。

    「但往好處想,我們也是啦!都在等一個真愛,等到了也不見得能走到最后?!寡劭丛掝}越來越負面,杰克搔搔頭,嘗試改善局勢。

    「這兩者能相提并論么?人家這可是一輩子。」小春失笑,至少生命掌握在自己手中,想怎么活就怎么活,怎么能拿來比?

    「跟另一半相處,也是一輩子的事??!」杰克舉了幾個很糟糕的例子,例如:嫁錯老公被家暴、老公劈腿好幾次又不愿意離婚,說得頭頭是道。

    小春認真想了想,覺得好像不是沒有道理,這番話,似乎不久前才聽到過。每個人的生命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可是卻很容易忘記,就像呼吸一樣,太過于自然而然,反而遺忘了它的存在。

    「該送你回家了?!菇芸丝葱〈阂粫r沒有回答,覺得自己說錯話。小春沒有反應過來,只覺得時間也差不多了,點點頭不再多說。

    倆人上車后,又恢復先前的尷尬。

    小春現在才發覺自己當時的表現,肯定讓杰克誤會了,卻又不知怎么說明。此時,她又想起羽凡的溫柔體貼。果然,男生跟女生無論是在個性或是表達上,都還是不同的,直率的杰克,也許到回家都搞不清楚狀況,也不敢開口詢問。

    車子一路往山上開,夜色又比稍早低沉了許多,月亮悄悄地跑回崗位,打著盹。

    「今天我覺得很開心,謝謝你?!剐〈赫f的是實話,她確實度過了一個愉快又顛簸的夜晚,內心的云霄飛車差一點就翻覆了。

    杰克將車子開進停車場,熄火,他轉過頭對小春微微一笑。

    「今天我也覺得很開心,下次再約?!顾焓峙呐男〈旱念^,像個大哥哥一樣溫柔,純凈的眼神中,不帶有一點雜質。

    「好,晚安?!剐〈河行┬唪觯换匾晕⑿ΑK蜷_車門,頭也沒回的往家里的方向走去。

    \

    杰克有時會傳訊息給她,分享自己正準備考研究所的細節,小春默默地讀著對方傳來的訊息。她很喜歡杰克這個朋友,與他相處,讓人感覺很舒服,感覺是可以來往的對象。

    真的只有這樣嗎?

    但要說,因為一次的見面,就愛上對方,也有些離譜。

    小春轉著手中的0.38原子筆,想著要不要將這件事寫在紙條上。畢竟,羽凡連跟女朋友吵架的事都會跟小春說,她好像也沒有什么,不能說的。

    既然約定好了要當最好的朋友,跟對方分享自己的日常也不為過。但小春,仍然躊躇了一陣,最后非常坦白地,將發生的事全數寫下,莫名的感到心虛。

    紙條在下堂課結束后,交到羽凡手中,這一去,就是一個星期。

    自從小春跟檸檬恢復以往的友情后,有時還是會在校園中散步,只是絕口不提羽凡的事。小春從同學那里借到幾本言情小說,趁機聽到其他人耳語詩婷的事情,聽說她把孩子生下來了,是早產兒,身體不太好。

    言情小說的內容令她看了血脈噴張,也不是說她不明白男、女生的生理構造,但就是感到害臊又難為情,明明旁邊沒有其他人,她卻像做錯事的孩子一樣,將臉埋在書后。

    突然,好像明白了書中寫的那些細節,她也被羽凡觸碰過身體,她也曾被人吻過,但怎么寫到書上,就全變成另外一回事。

    還是男生跟女生之間,有差?

    小春默默將書闔上,又趴在桌上看著人行道上的樹,明明只隔了一面墻,外頭卻春色無限,小葉欖仁樹冒出了新枝枒,在微風吹拂下,一擺一擺地。只有天空及太陽,不顧任何侷限,跨越過那道圈起她少女時期的磚墻,一如以往。

    她遲遲沒有等到那封紙條的回信,也不好催促什么。她將心思放在演講稿上,在這之間,他跟杰克又見了一次面,他們去了士林官邸,一串一串的紫藤花隨風搖曳,彷彿能隱約地在藤蔓與花之間,看見李白口中的美人,聽見隱藏在之中的鳥鳴聲。他們無話不談,卻又保持著距離,杰克將她送回家,伸手撫過她的臉,僅此而已。

    又隔兩天,羽凡回信了,紙條中若無其事,也沒有交代這一個多禮拜的行跡,只祝福她的新戀情會一切順利,之后又間聊了幾句。

    如此簡單,如此簡潔。

    小春不免覺得,羽凡是不是生氣了,但又怕自己自作多情,來回看了幾次,心里一陣憋屈。

    她在回信中否認自己與杰克的關係,聲明倆人僅為朋友。

    涂涂改改幾次,總覺得哪里不對勁,總覺得哪里不暢快,卻依然將紙條傳了回去。

    明明是在隔壁班,但怎么也碰不上面。

    比起這個,小春有更大需要煩惱的事,醫生給他的量尺并沒有達到嚇阻的效果,她又變瘦了一點點,在此次回診中,醫生很擔憂地告訴她,多半有飲食障礙的病人,死因多半不是餓死,而是源自于營養不良所造成的併發癥。併發癥來的很突然,還不如好好進食,一定可以有效預防併發癥的發生。

    醫生問她在憂慮什么,她思考了半晌,給出了官方答案,對于未來,她很徬徨。

    這有一部分是實話,大家都在尋找著人生志愿,小春卻沒有頭緒,不去想便不覺得需要苦惱,一認真思考,便發現沒完沒了。

    羽凡曾認真地跟她說,自己未來想要當建筑師,大學科系也會以此為主。那天剛好下著大雨,倆個人撐著一把傘,在回家的路上,彼此詢問著對方意見。小春對于羽凡的肯定,感到羨慕,同時也想勉勵自己,但人生如此平淡無奇,喜歡的事情也很侷限,彷彿未來也會一樣,覺得看不見盡頭,便不想努力了。

    \

    「如果我一直都這么沒用,怎么辦?」小春往傘內移了半寸,倆人的左、右手緊緊貼在一起,外頭的雨下得滂沱,老天爺好像很生氣,想把方圓百里的建筑物都沖走。

    「我可以養你??!建筑師好像賺很多。」羽凡不以為意地說著,在傘外的半隻手臂全部淋濕了,深藍色的毛衣被染成靛色,她看著也淋濕的小春,嘴角悄悄彎起。

    「少在那邊,要當上建筑師以前要熬好幾年?!剐〈豪淅涞乜此谎?,每次都這樣,盡講一些沒意義的話。

    「在那之前,我們就苦一點又沒差?!褂鸱驳谋砬闆]有改變,倒是小春有些詫異。對人生,哪有可能沒差就好,她沒再接話,只點點頭作罷。

    還記得當天晚上,她們小吵了一架,羽凡氣小春沒事鬧性子,不知道在不高興什么。小春確實心情不好,原因到底是什么,最后也沒說出口,小倆口吵一吵,隔兩天又沒事了。

    \

    小春很肯定羽凡在生氣,絕對是因為杰克的關係。

    但小春不愿意攤開來說,她心里鬧彆扭,當初說做朋友,不是倆個人講好了嗎?當羽凡帶著新一任出現的時候,她可是一句話都沒說,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結果現在,當小春有想往前的時候,羽凡卻沒有成人之美,這算什么?。?/br>
    小春替母親清理著神桌前的香爐,將香爐中燒完的線香一一拔起,她最害怕收拾線香的工作,有時候未燒完全的線香,用rou眼看不見痕跡,用手一碰,卻還燒著,什么時候被燙到都不知道。她一驚一乍地拾起散落的尾端,卻因為恍神而燙到指尖。

    「做事情的時候不專心,要怎么成大事?!鼓赣H從旁遞來一雙手套,她搖搖頭,接續著手上的工作。

    春節的裝飾品已經全數收起,莊嚴肅穆的佛堂,回盪著木魚的聲音。滿山滿谷的杜鵑還開著,油桐花正在后面排隊,準備接下一棒。

    「杰克什么時候要來接你?」母親將收拾好的線香丟到袋子中,站在大廳問道,旁邊傳來陣陣回音。

    「媽,你都不問我功課嗎?」小春反問道,她有時真搞不清楚母親在想什么,好好的學業不問,還讓她去認識新的異性。

    「沒什么好問的吧,我又沒指望你考上第一學府?!鼓赣H的表情看起來頗為錯愕,說完又從一旁的回廊走掉了。

    這是幾天來,她第一次與母親說話,本來想好好維護的母女關係,因為自己的橫衝直撞,差點搞砸。

    前兩天,母親在外頭偶然遇見了父親的新歡,雖然沒有口出惡言,回到家心情還是受到極大的影響。

    小春因為自己的事情正煩悶著,更加沒有心情處理母親的情緒,倆個人都在情緒不佳的時候對上槍口,衝突一發不可收拾。

    最后小春輕聲道歉,儘管心里覺得委屈,但她早該體認生活會是這個模樣。

    想到這里,她又不想跟杰克碰面了,她覺得自己現在的臉色一定很難看,早知道就跟子瑄學化妝了,女為悅己者容么,常人不是都這樣說道嗎?

    杰克再次一身輕便的裝扮出現,他最近忙著準備考研究所,黑眼圈有點深,但看起來依舊精神奕奕,他說,今天晚上陽明山上有流星雨,想去看看。

    倆個人一路上十分興奮,小春這輩子沒看過流星,也沒過能有機會親眼目睹,杰克倒是很愛出游,摸上方向盤彷彿變一個人。

    陽明山晚上的氣溫比平地又降幾度,就連長期住在山上的小春也沒能習慣。她穿的太過單薄,剛離開車內便開始瑟瑟發抖,連欣賞夜空的心情都沒有。

    「太失算了,哈哈哈!」杰克搓搓手,將后座的外套拿給小春,自己看來也極為不適應山上的溫度。

    「你不冷嗎?」小春不好意思地接過外套,將它披在身上,倆個人對看一眼,笑了出來。

    興致沖沖地跑上來,卻冷到想回車上開暖氣,卻誰也不想掃興。

    「啊!不然這樣好了。」杰克又走進車內,將車窗搖下對小春招招手,小春坐進副駕駛座,看著杰克將車窗關上,把頭上的天窗打開。天窗雖然不大,但還擠得下倆個人,眼下沒有其他辦法,開了四十分鐘的車上來,絕對不能敗興而歸。

    小春將雙手縮在袖子里,脫下鞋子,小心翼翼地踩上椅子。底下開著暖氣,就算上頭再怎么冷,感覺也沒這么難受了。小春低頭看著坐在下方的杰克,有些疑惑,難道他不站上來嗎?

    杰克接收到她的眼神,先是遲疑了一下,同樣站起身,靠在小春旁邊。

    小春才明白杰克為何先前猶豫了,杰克比她想像中還高大,雖然經過上次夜市游之后,她知道杰克比她高出一顆頭,但現下倆人擠在一起,感受比當時更強烈。

    因為天色太暗,離路燈有段距離,什么也看不到,反而讓其他感官更為敏銳,例如嗅覺,例如知覺,例如聽覺。

    他身上的木質調香味染上她的毛衣,像是夏季的欒樹,因為陽光充沛的照射,鬱鬱蔥蔥。

    他的體溫環繞在四周,令她一瞬間暖了起來,舒服得想發顫。他小聲地詢問她是否還好,近在咫尺的吐息,使她目眩神迷。

    「你如果覺得不舒服,其實不用勉強?!菇芸说吐暤匦χ?,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看不見彼此臉上的表情,反而不覺得尷尬。

    「還好...啦」小春沒有推拒,她不想承認自己的內心,比想像中更喜歡現在的處境。像是被人呵護著一樣,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生怕摔著了。杰克動也不動的站在她身后,抬頭看著星空,小春好奇,此時的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如果是對待沒意思的人,會這樣做嗎?還是真的僅是因為,現下狀況不得不如此,可是她也聽子瑄說,男人只要有機會,恨不得多靠近女生一點。

    小春靜默了半晌,看到路上閃爍的車燈,有越來越多人也來參加這場觀流星雨的盛事。

    「你對星象了解嗎?」杰克終于打破沉默,看著寧靜漆黑的夜空,悄聲地問。

    「一點都不...我只知道星星其實不會發光,我們看到的,不過是太陽光的反射。」小春一口氣說完,突然覺得有點后悔,說起來還算浪漫的場合,被她的一句話搞砸了。

    「是沒錯,不過月亮不也是嗎?但我們每天,還是依賴著它的陰晴圓缺呢?!菇芸藳]有反駁,接續說道。

    「你知道陽明山是活火山嗎?」小春沒頭沒腦的迸出這句話,平常地科沒有學好,只能談談地理了。

    「什么是活火山?」杰克有些詫異,這個歸國子女,對臺灣大概是一點都不了解吧。小春決定威嚴恫嚇他,想挫挫他在自己心中造成的影響。

    「就是會爆發的那種,你不知道什么時候會爆發,也許是現在,也許是明天?!剐〈航档鸵袅浚衩刭赓獾卣f道。

    「哪有可能啦!火山要爆發都會有前兆啦!哪有可能瞬間就爆炸。」杰克大笑出聲,一點都沒有被她的小把戲騙著,他笑得往后仰,倆人之間挪出了空隙,冷空氣在作祟,小春不自覺得往后挪了一步。

    「對啦!對啦!嚴格來說也不是陽明山啦...是大屯火山群才對?!剐〈撼脵C復習著上課教的地理,就在此時,一旁正在觀星的一家人發出了驚呼。

    小春連忙抬頭往上看,卻什么也沒看到,倆個人東張西望著,覺得脖子好酸。

    「在那里!」隔壁的小meimei指著天空,瞬息而過的流星早已不見蹤影,剎那之間,本來在間聊的人們一一從車上拿出了板凳,坐在廣場上等候。

    「你看那邊,我看這邊。」杰克說道,一動也不動地盯著右半邊的星空,認真的語氣不容置疑。小春依言看向左邊,有對情侶正依偎著彼此,完全沒花心思在看星星。

    流星到底長什么樣,也只有從照片跟影片中看過,會不會親眼看見了也不知道啊。

    本來一直僵執著的身軀,也在時間的流逝下慢慢松懈,倆個人輕松的靠著彼此,倒覺得挺習慣,就是脖子真的酸。

    「咦!」小春倒抽一口氣,說時遲那時快,流星一閃而過,長長的尾巴帶著閃爍的銀光,像匹矯捷的白色狐貍,在月光下跳耀著。

    「在哪里,在哪里?!雇瑫r間,太多人在高聲驚呼著,杰克扼腕地嘆了口氣,繼續他的尋星之旅。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小春時不時拉著杰克的手臂,要他看看這里,看看那里,偏偏杰克往哪里看,另一邊就有流星出現。最后,他呈現半放棄的狀態,下巴輕輕地靠在小春頭頂上。

    「借我靠一下。」杰克聽起來有些無精打采,感覺來的人全看到了,就他在浪費時間,小春為他感到抱歉,又覺得有些好笑。

    「沒事啦!你犧牲小我,完成大我。」小春嘻嘻笑著說道,卻連動也沒動。她心中的小鹿正從閃爍著流星的天空一躍而過,姿態動人。

    「我好累,我們回去吧!」杰克抬頭打了個呵欠,在小春躲回車內后,雙手打直伸展著筋骨,頹廢地坐回椅子上。

    「下次再來陪你看?!剐〈旱皖^系著安全帶,沒敢抬眼看杰克的表情,就只是說說,僅是安慰的話而已。

    「別放在心上,重要的是你有看到?!菇芸擞执蛄藗€呵欠,轉過頭來語氣愉悅地看著小春。

    有好幾個瞬間,小春都以為杰克會做些什么,但他沒有。

    小春承認自己有些期待,卻又有些罪惡感,她總覺得自己愧對羽凡,每當這個想法浮現,什么浪漫情懷都沒有了。小春收回眼神,正襟危坐地看著前方,一語不發。她的腦海中,有著百般綺麗的幻想,卻被自己逐一打破,明明知道跟羽凡沒有機會了,卻還是掛念著對方。

    她放不下過去,也抓不住未來,活在當下的同時,卻管不住自己的心,嚮往著同樣的將來。

    安娜姊怎么沒有說,活在當下竟然會是一件如此困難的事?

    杰克看著失神的小春,斂下眼,車子發動。

    星空被遠遠地拋在后方,陽明山上的一草一木被大霧掩蓋,像是飄在城市上方的森林,銀白色地光芒不斷地往臺北市傾瀉,整個夜晚的被宇宙的塵埃點亮,臺北市的人們看不到,小小發亮的星宿正閃爍著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