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一分都不給我 第3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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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去抽根煙。”他喉間充斥著一股苦澀味道,落荒而逃般起身出了門。 屋外天際黑沉,月與星早就藏在了云層間,小雨淅淅瀝瀝的落到臺階上,在炎熱的夏季帶來了一陣的冷意。 他點了根煙,是煙盒里最后一根,在長亭屋檐下三面透風,點了兩三回都沒著。他第一次這么焦躁,甚至想將打火機丟到雨中。 長亭里燈光微亮,沈肅不耐煩的抬手在窗臺上摸索著,沈常軍抽煙,他在家時幾乎沒地都能落下點煙的打火機,果不其然,指尖撞到一抹冰涼…… 煙終于被點燃,沈肅猛地抽了一口,喉間的苦澀又多了幾分。一根煙盡,他正要回屋,突見一輛黑色轎車沿著石子小徑駛來,而后穩穩停在別墅前。 透過車窗,隱約可以看見里面的人影。沒兩分鐘,車主人便撐了把傘,隔著稍遠的距離跟他打了招呼。 “沈肅,你也住在這?” 來人原就有些小感冒,撐傘走在微涼的小雨中,聲音啞得像是沙石摩挲光滑地面,不再溫潤。 “這是我家。”他淡笑道,因為屋門恰好被人從里打開。 微風很快帶走了他身上nongnong的煙草味兒,致使衛沅君即使就離他不到二十厘米的距離也沒能聞見,她蹙眉疑惑道,“哥,你煙抽完了?” “嗯。”他捏了捏手機冰涼的打火機,朝顧言之的方向示意,“他是……來接你的?” 顧言之撐著傘,上面已經布滿了細密的水珠,站在車前,挺拔清雋。衛沅君咬了咬唇,輕扯了下沈肅早已經撥弄出來的襯衣衣角,“哥,他就是顧言之,我……男朋友,你也認識的。” 這是她第一次介紹顧言之是她男朋友,說得還有些磕磕巴巴的,沈肅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那請他進來坐坐吧。”話落他便進了屋,將門半掩著。 倆人進來時沈益已經吃完了飯,正遙控著一個直升飛機在離地一米的位置飛來晃去。見到顧言之還大喊大叫著,“媽,有個陌生人進了家。” “沈益,回屋里玩。”沈肅將他的飛機扣在手中。 沈益癟了癟嘴,本想耍脾氣,又見根本沒有人看他才氣鼓鼓的抱著遙控飛機上樓。 飯已經吃的差不多了,幾人正坐在沙發上吃些點心水果,顧言之進來的第一眼便是看著林辰,眸中是nongnong的警告。 中年男人與顧言之的父親最為交好,再想到剛剛沈常軍斥責林聲的話,又想再堵他一番,“言之,來接女朋友的吧?” 沈常軍見到他時盡是沉默,衛琳見他這副神情也沒敢說話,倒是中年男人開了口給了顧言之自我介紹的機會。 “叔叔阿姨好,我是君君的男朋友顧言之,突然登門拜訪請見諒。” 后面是別人的家事,中年男人也不再久坐,領著林聲先行離開。 沈常軍心里仍舊別扭,暗自分析了顧言之身家利弊之后,還算滿意。卻又覺得讓他落了面子很是憋屈,便故作大家長的姿態,成心想要冷一冷他。 顧言之擰眉,瞬間明白了沈肅請他進來的目的,有這樣的父親,也難怪衛沅君不想回家。他朝沈肅看了一眼,隨后開口,“既然叔叔阿姨不歡迎我們,那我們就先回去了。” 沈常軍氣急,甩了甩茶幾上的報紙,冷冷道,“沅君,你留在家里住。” 他不是在商量,是在發布施令,沈益就趴在二樓陽臺上,像是在等著她挨教訓。 衛沅君以前還有些怕沈常軍,他發起怒來會失去理智,曾經她就被他隨手拋丟的茶杯砸了額角,現在還留了淺淺的疤痕。但她今天很是冷靜,或許是因為旁邊的顧言之,讓她有了些安全感,甚至帶著疑惑去問他,“可是,家里有我住的屋嗎?” 衛沅君高中住校以來,就很少在家住過,最多春節幾天,尤記得上次回來時,她的房間堆滿了沈益的玩具,還是衛琳收拾了一個小時才勉強能住人。 沈常軍脾氣一下涌上,手里從茶幾上隨便抓了什么徑直往前丟,落了一地的黑瓜子,衛琳就坐在他旁邊,被他緊扣著腰根本不敢哼聲。 “呯~”打火機與玻璃碰撞的聲音清脆刺耳,“我爸他喝醉了,你們先回去吧。” 不待沈常軍再有什么舉動,顧言之已經牽著衛沅君閃出大門,沈肅默了一瞬,突然站到衛琳面前,“阿姨,是你把沅君騙回來的吧。” 他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問句,昨晚衛琳就打電話去問他今天的行程安排,顯然不想讓他回來,應該是怕他搞破壞吧?誰知道壓根不需要他,小丫頭已經找了一個可以保護她的男人,就連他也不得不承認,顧言之是不錯的。 雨刷器在車前玻璃上刮滑著,車窗都是下落的雨珠,根本看不清窗外的街景,廣場上的霓虹燈映射在雨簾,五彩繽紛的,霎時有幾分浪漫的意境。 “對不起啊……”衛沅君話音干澀。 車子緩緩停在路口前,紅燈還差七十秒,顧言之給她開了一瓶礦泉水,“嗯?對不起什么?” “我的家人很不熱情,還很兇。” “沒關系,以后你的家人就會特別熱情,特別溫柔的。” “那個人不會變的,他只會越來越兇……”衛沅君說的自然是沈常軍,在她的印象中,沈常軍每一次出差回來脾氣都會差上幾分,估計是在外面受了什么氣全撒在家里了。 紅燈還剩九秒,顧言之指尖輕彈她的額頭,“你想多了,你以后的家人是我,難道我不溫柔嗎?” 衛沅君微怔,心里像吃了蜜一樣的甜,她故作嫌棄的嘀咕道,“你才不溫柔呢……” 第53章 五十三分(二更合一) 寵物醫院的實習還算忙碌, 至少衛沅君這幾天工作時間忙得都沒空接電話, 無論是顧言之的還是衛琳的。 在一天內被她掛掉十七通電話后,顧言之猛地推開剛簽完的文件, 瞥了眼腕表問一旁的林歷。 “一會還有什么事?” 他聲音隱約有些不耐,林歷低下頭,看著手中的行程表小心翼翼道,“今晚六點,和悅公司的金總約了您吃飯……” “推了。”顧言之指尖輕叩桌面, 聲音淡淡, “再幫我訂束花,要那種真的花知道嗎?” 林歷迅速將行程表上的飯局劃掉, 聽見他的話猛地抬頭, “顧總,真的花是指?” “就是花店里那種有味道的……”一種像是香水一樣的味道,濃重一點能熏得不行,也不知道女人為什么會喜歡這個,他皺了皺眉,又覺得自己實在不能容忍這樣的東西放在家中,指不定還會招來蜜蜂,“算了算了,還是像上次一樣,別用真的花。” “那還是巧克力?”上次那束奇怪的巧克力花,就是在林歷女朋友開的花店里寄出去的,林歷自然也知曉。 巧克力?衛沅君最近好像已經不怎么喜歡吃了, 她最近換了種零食,是那種…… “換成軟糖,卡通形狀,五顏六色那種。” 顧言之只形容了一遍,林歷就瞬間明白了,“顧總,是棉花糖吧,女生大多都喜歡。” …… 不得不說,林歷的辦事速度實屬驚人,又或是在自家女朋友的花店更為方便,總之,將花束送到顧言之車上,只用了不到一小時。 玻璃門外一片紅紫霞光,余溫還是稍微有些高,衛沅君脫了白大褂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終于下班了。” 今天顧南音輪休,值班的是一個頗為年輕的男醫生,或許是剛出國留學回來,就連待人都有些傲感,時不時就愛給助理與實習生添點事兒做。 “你們倆記得把手術用具放到消毒柜里,哦,對了,還有昨天送過來的那兩只貓,走之前還得量個體溫。” 他說話慢吞吞的,像是吐西瓜籽一樣,衛沅君左右看了好幾眼,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叫她和葉霜。 “何醫生,你剛剛說的我們都已經弄完了。”葉霜甩了甩剛松下來的頭發,又回過頭狀似打趣道,“下班時間你拖這么久,南音姐也不會給你加班費的呀。” 何醫生全名叫何尤讓,長相端正卻是有些強迫癥,比如量體溫的時間一定要掐得準點,再比如桌上的病歷都要歸納得整整齊齊,尤其是洗手,一定要用洗手液搓三遍,他微揚頭,指著葉霜氣急敗壞道,“你……膚淺。” 葉霜攤了攤手,攬過衛沅君的肩膀笑得燦爛,“何醫生還記得手洗了幾遍嗎?” 何尤讓一愣神,收回手掌,皺眉想了半天,又要去擠那瓶剛買卻只剩不到半瓶的洗手液。 “三遍,放過洗手液吧,不謝。”葉霜挑了挑眉,攬著衛沅君走出寵物醫院。 空調余留在身上的冷氣沒堅持多久就消散了,夕陽余暉下,是一陣令人極為焦躁的悶熱感。 “哈哈哈……”葉霜剛走出幾步就笑得前仰后合,“我跟你說,何醫生剛剛其實就洗了兩次手,他要是知道,絕對能瘋。” 強迫癥與嚴重潔癖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在限制自身的同時總會不自覺的去影響他人,比如顧言之,想到這,衛沅君倒是有些好奇,“唉?何醫生有女朋友嗎?” “得了吧,還女朋友呢,連個女性朋友都沒有。”葉霜撇了撇嘴,很是嫌棄。 “其實何醫生挺好的,這長相學歷工作,放到戀愛市場也算是佼佼者。”何醫生今天教了她怎么縫合,衛沅君覺得自己有必要幫他說一說優點。 葉霜唇角抽了抽,扯了下她的書包袋子,“沅君,你不會喜歡何醫生這種類型的吧?” “怎么可能!”衛沅君腳步一頓,眼睛睜得大大圓圓的,“小霜姐,我……我有男朋友的。” 葉霜心內莫名的松了口氣,一把挽上她的胳膊,“真的假的,有照片嗎?” “我找找看。”近期的照片她沒有,手機里只存了他剛到學校時的那張論壇里的照片,忘了放在哪個相冊。 衛沅君勾著葉霜的手低頭一個相冊一個相冊的翻找著,連腳前的小石凳都沒繞開,踢腿便狠狠地撞上,霎時疼的眼閃淚花。 葉霜恰好停下,沒有注意到她撞傷了腳,因為面前恰好站著一個頗熟的男人,“唉?言之哥,你來找南音姐嗎?她今天輪休。” 言之哥?去掉后面的哥,這名字怎么這么耳熟,衛沅君猛地抬頭,通紅的眼撞入他的眼眸,更是委屈。 “不是,我來接女朋友。”他擰著眉,看向衛沅君輕嘆氣,“走路玩手機,你是有三只眼睛嗎?” 葉霜順著他的視線,才看到衛沅君微抬離地的一邊腳,小白鞋前邊黑了一塊,還有些凹進里側,看著就知道剛剛小石凳的沖擊力有多大。 “沅君,疼不疼,要不去對面診所上個藥?”葉霜提議。寵物醫院對面有一家小診所,從斑馬線過去不過三分鐘,極為方便。 “沒事,就剛剛痛了一陣,現在好多了。”衛沅君試著放下腳,剛挨著地還沒走動就疼得往回縮。 正值下班高峰期,兩側人來人往,顧言之一把將衛沅君打橫抱起,在葉霜頗為詫異的眼神下塞進副駕駛座…… “唉唉唉,我自己來,自己來。”衛沅君推了推他,利索的將安全帶扣上,跟葉霜打了招呼才側頭問他,“顧老師,你怎么來了?” 大馬路上車子一輛接著一輛,顧言之挪了半天才將車開進車流中。 “你說呢?掛了我十七通電話的某人。”他微抬頭,從車內后視鏡中看到了后座上的那束奇形怪狀的花,勾起了唇角。 衛沅君一拍腦袋,這才想起來那一串通話只有幾秒鐘的記錄,連忙解釋,“我不是故意的,今天寵物醫院太忙了,有兩臺大手術,我好累哦。” 她癱靠在車背上,抿唇看他,最后一句語氣軟綿綿的,是在撒嬌無疑。衛沅君今天作為助理與葉霜一起進了手術室幫忙,跟著何醫生連續站了將近六個小時,此時放松下來,才覺得腰酸背疼的。 或許是真的很累,車子平穩停在小區底下時衛沅君已經歪頭睡著了,不知是夢到了什么好吃的,小嘴還吧唧兩下,顧言之喉結滾動,抿著薄唇朝她緩緩湊近…… “呯~”物體砸到玻璃的聲音,清脆刺耳,衛沅君睫毛輕顫,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入目便是一片的粉紅。 足球從車窗滾落,留下了一圈圈的裂痕,小男生還蠻有負責任,抓了抓腦袋就抱著球跑到另一側,敲著無損的玻璃想要道歉。 “叔叔,阿姨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穿著球服,大概是在地上玩耍打滾過,有些臟兮兮的。 衛沅君抱著那粉紅色的花束還有些少女心泛濫,被那小男生一個“阿姨”的稱呼潑了冷水,嘟著唇有些郁悶,“小弟弟,你幾歲了?” 小男生被她這問得有些摸不著頭腦,足球一下從手臂縫隙間滾落,“十一。” 比她小九歲,要是她碰到一個比她大九歲的估計也會叫阿姨,這么一想,衛沅君更郁悶了。不過顧言之倒是挺開心,還一臉溫和的對那個小男生道,“沒事,下次踢球要小心點,去玩吧。” “顧老師,他剛剛叫我阿姨……”她剛睡醒的聲音軟軟的,控訴起來還有些淡淡的沙啞。 將她幾根調皮亂竄的發絲撥至耳后,顧言之聲音清淡,“他好像也叫我叔叔。” “顧老師,你已經二十七歲了,叫你叔叔沒錯啊,可是我才二十……”衛沅君還是第一次被喊作阿姨,她嘟囔著還低頭看了下是不是因為衣服穿得太成熟。 隔壁的倆小孩老是喊衛沅君jiejie卻喊他叔叔,顧言之老早就不爽了,今天這個小男生倒很會說話,見衛沅君還有些悶悶不樂,他便伸手過去彈了下她的額頭,“今天的花符合你的審美嗎?” 他這話題轉得鬼斧神工,衛沅君的注意力一下飄到了花上,說是花其實也不算是花,還是跟上次那束“巧克力花”差不多,只不多巧克力換成了各形各樣的棉花糖,有兔子狀的,有加菲貓的,還有不少其他的卡通小動物,不過都是很統一的嫩粉色。 包裝紙也是粉紅色,與上次的星空紙風格天差地別,更是與她身上的粉t幾乎可以混為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