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男人嘴角抽了抽，他明明是在問來做什么，而不是問他是誰。他視線在顧言之身上停留半分，“那你們進來吧。”

    玻璃門很小，估計只容得一個人，高度目測顧言之還得彎身才能進得去。

    還未走進，就能聞見一股刺鼻的臭味，不是寵物排泄物的味道，也不是消毒水味，是奇怪的酸臭味中還帶著血腥，衛沅君腳步略帶遲疑，顧言之已經拉過她往反方向走。

    “唉，你們怎么回去了，不是面試嗎？”那個男人進去兩步，才意識到后頭沒了人，回頭便只見兩人的背影，都已經走到了小賣部前，他追了幾步喊了句，沒人搭理，才憤憤的往地上吐了兩口痰，搓了搓手罵罵咧咧的。

    “不要回頭。”顧言之干脆攬著她的肩膀，附在她的耳畔道。

    衛沅君心內也覺得不對勁，跟著他匆匆走了幾步，直到拐了兩個彎回到街邊腳步才慢了下來，“那家寵物醫院，是不是有什么問題？”

    她剛剛就覺得味道不太對，并沒有想太多，顧言之倒很是警覺，那味道像是rou類腐爛的臭味，而且前臺后方的半扇墻邊，在玻璃門打開后多了一角格子襯衫的布料，那里藏了人。

    不是白大褂，一定不是醫生或者醫護人員，或許可能是寵物主人，不過顯然也不是，因為一抹銀白的光很快閃過，在玻璃上，亮得晃眼，那人有刀……

    “嗯，問題很大。”

    “你一踏進，可能就出不來了。”

    “衛沅君，還好我有陪你過來……”

    第47章 四十七分

    并未消減的陽光, 因為枝葉吹拂而過的微風, 帶來了一絲絲的涼意，衛沅君不知是因為走的急, 還是他說的話，面色蒼白，額角還冒著冷汗。

    “不……不會吧。可我查過，網上的評價，都挺好的。”

    招聘網站上會有在里面工作過或者去面試過的人員評價, 衛沅君也仔細看過, 這家寵物醫院，各方面好像都還不錯, 除了門店小些。

    她話音剛落, 就聽見警車的聲音，響亮通鳴，她愣了一瞬，手指被人捏了捏，沙啞低沉的嗓音隨之響起，“衛沅君，你這次面試，為周圍治安問題做了很大的貢獻啊。”

    衛沅君這才反應過來，是他報的警，可她根本就不知道那地方除了味道有些不對，究竟哪里還有問題，“顧老師, 我們要不要跟過去看看？”

    顧言之挑了挑眉，拉著她徑直走向街角，那里停了一輛警車，像是專門在等他們的。

    抬手敲了敲，車窗便降了下來，里面坐著個較為年輕的警察，看著也就才畢業，他有些抱怨，這是他來警隊的第一個案子，可隊長卻讓他在這接報案人。

    “是顧先生嗎？隊長讓我在這等你。”穿著警服的小伙子稍稍收了情緒，說話卻一下暴露出來，語氣差勁得讓衛沅君都不禁皺眉。

    顧言之了然，眸光微冷，“你剛進警隊吧？”

    他聲音沙啞，沉下的臉卻自帶寒意，那小伙子還太過年輕，一下就被鎮住了，“嗯，剛來一個月，這是接到的第一個報案。”

    難怪……

    “快開吧，說不定還能趕上。”

    還以為他會冷嘲熱諷，畢竟有的時候他嘴毒卻又很能一針見血，卻不想他竟只是輕飄飄說了一句，甚至像是在安撫人心。

    “哦，好、好。”小伙子仿佛已經看到了現場，因為他這假設的話又充滿了激情和熱血。那地方本就不遠，開車才三分鐘便到了。

    差別于剛剛的荒涼，現在倒滿是生氣，破舊的小區底下站了很多人，大都是年紀偏大的老年人，就連小賣部的老奶奶也特地出來看熱鬧。

    “寶貝貝寵物醫院”周圍拉了一圈的警戒線，載他們來的年輕警察早就沖進去看現場了，兩人擠到了前排，那只可怖的大黑狗已經被制住，只見它不似剛剛那般精神，半癱在籠中，紅色的液體由張著的嘴中不斷滴下，很是陰森。

    “老頭子，幸好今天你沒找阿宗下棋啊，不然……”站在衛沅君身側不遠的一個老奶奶心有余悸拍了拍她身側的老爺爺，隨之身后便接連響起各種細碎的聲音，有哭訴自家寵物的，也有哭訴那個叫做“阿宗”的人的。

    “我的小黑呀，怎么就被咬死了……”

    “這兩個人真是壞到骨子里了呀。”

    “阿宗人那么好，怎么就這樣死了呢……”

    ……

    正聽得稀里糊涂的，就見顧言之拉好了警戒線走了過去，衛沅君也連忙跟上。

    “顧言之，你可以啊，我都好久沒得案子了，你這一打電話，就是大案啊。”迎面而來的是個穿著便服的男人，長得倒是端正，氣質卻是很痞，不太想一個正義的警察，倒像是周游在法律邊緣的不良公民。

    男人叫做周涼，該片區刑警隊隊長，今天恰好休假，接到電話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趕著過來了。

    顧言之笑了笑，而后又嚴肅的看向那道開著的玻璃門，“里面怎么樣？”

    “人應該跑不遠，就在這附近，已經派人去抓了。”周涼點了根煙，還順手給顧言之也遞了一根，沒幾秒又訕訕的收了回來，“遞煙都習慣了，你不抽。”

    抽煙的男人，衛沅君只接觸過兩個，一個是她繼父沈常軍，一個是她哥沈肅。沈常軍抽煙不分場合，想抽便抽，從來不會顧及周圍的人，即使衛琳懷沈益期間，也時常會吸到二手煙。

    沈肅不一樣，衛沅君見過他抽，只是遠遠的，只要一走近他便會滅掉，絕對不會讓她近距離聞過煙味。

    “咳、咳……”不知道那個男人抽的是什么煙，味道很嗆，衛沅君忍不住咳了兩聲。

    “把煙滅了。”顧言之還感冒著，鼻塞聞著煙味也是淡淡的，他余光瞥了眼衛沅君，小退了半步，沉聲道。

    見顧言之吸了吸鼻子，似乎有些不舒服，周涼深吸了一口，順從的滅了煙，微偏過頭，這才注意到了衛沅君，“唉？這位是？”

    “我女朋友。”顧言之幾乎沒經過考慮便脫口而出，衛沅君抓著他衣角的手在他腰后撓了撓，臉上又泛起了紅暈。

    周涼睜大了眼，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他來回打量著兩人，顧言之不喜歡女人近身，他是知道的，只用看兩人之間的距離，周涼便不再懷疑這話的真實性。

    “顧言之，你可以啊，我們還以為你會孤獨終老呢。”他像是回憶起了什么，笑呵呵的說著。

    顧言之微揚了下巴，有些得意，又想到面前這男人有妻有子，他談戀愛好像沒什么值得炫耀的，微抿唇，xiele氣。

    “為什么？”衛沅君忍不住開口。

    周亮捏著剩下的大半截煙，眨了眨眼，像是告狀一般，“潔癖唄，你都不知道，當時我們……”

    他才剛開始吐槽，就被顧言之扯到一遍，在別人看不到的角度，還接了兩個大大的白眼。

    “站在那棵樹下等我五分鐘，不許亂跑。”大手輕拍了拍她的腦袋，顧言之看著她站到樹下后才皺眉問道。

    “怎么回事？”

    周涼看了圈周圍，壓低了聲，夾煙指了指那只被關在籠子里的大狗，半是驚嘆半是不忍，“看到它嘴里的血沒，你絕對想不到，它吃的是個人。”

    像是聽到他們在討論，大狗轉頭看了過來，眼睛死死的瞪著，一個爪子還不斷扒著狗籠子。

    “人？”顧言之頓覺慶幸，還好他剛剛拉走了衛沅君，還好那個人沒追上來，“是誰？”

    “寵物醫院老板，好像是叫楊華宗的。”他從褲兜里抽了張照片，上面是一個面相慈和的男人，莫約五十來歲，男人周圍還有一圈的貓狗兔子在玩耍著，畫面十分和諧……

    警察很快便將給衛沅君打電話安排面試的壯漢帶了回來，他頭發被汗水打濕，鞋子還跑丟了一只，異常狼狽，與他一同被帶回來的，還有一個高瘦的男人，他對著警察唯唯諾諾，眼珠卻不停在轉，看著賊眉鼠眼的。

    壯漢一開始罵罵咧咧的，目光無意觸及到樹下的衛沅君，話音頓了一下，目露惡意，衛沅君猛地站了起來，即使那兩個男人與她距離甚遠，卻是讓人不寒而栗。

    “怕什么，他都被拷住了。”顧言之不知何時走到她的身后。

    衛沅君卻是微踮腳一把環上了他的脖子，腦袋在他懷里蹭了蹭，聲音軟軟糯糯的，“顧老師……”

    “嗯？”這是她第三次投懷送抱，也是第一次無關乎于狗的。

    “我最近怎么老是遇上這種事？”

    才不過兩個月，就親身遇上了兩起兇殺案，雖然她不是嫌疑人也不是受害者，卻也都算是牽扯最深的圍觀者。

    大狗下午被栓藏的角落，正對著她所站的大樹底下，陽光照射，白骨流淌著濃稠的血液，可以算作極強的催吐劑。

    “要不帶你去廟里拜一拜？”他抱緊她，掌心揉亂了她的發頂，聲音如潺潺流水般悅耳。

    “靠譜嗎？”她很認真的發問，要是再接二連三的遇上這種事，不被嚇死也得亂神。

    “我問問，幫你找一個最靠譜的。”

    他哄了許久，小姑娘才松了手，從他懷里探出頭，笑盈盈的，哪里有半分的失落，“好，那你記得啊，我是該要拜一下的。”

    她的情緒變化太快，只有胸口淡淡的濕意能夠準確的告訴他，她剛剛的確是害怕的，還落淚了。

    顧言之擰著眉，觀察了好一會才肯定她是真的挺樂觀的，上一秒還特別沮喪，這一秒就能扯著他問東問西的。

    “顧老師，你說他們殺了人為什么還要打電話叫我過來面試呢？”

    “而且我們跑了他也沒追上來，這不就是明擺著給我們機會報警嗎？”

    “你說他們是不是想自首又沒勇氣，所以才故意把我們放跑的？”

    “可是他也沒等警察過來就跑了呀，畏罪潛逃處罰會比自首重的吧。”

    “他們根本就沒想自首，讓你過來面試就是想找個替罪羊，不敢追上來大概是因為他太笨重了吧。”

    顧言之很快便給了她答案，但其實他也不是很明白，那個壯漢當時為什么不追上來，或許真的是太笨重亦或是一時良心發現也說不定。

    “哦……”衛沅君愣愣的點頭，后知后覺道，“那我們其實還挺幸運的，是不是？”

    顧言之莫名的被她逗笑了，手臂突然搭上了她的肩膀，挑了挑眉，“的確，但是你今天如果多個男朋友或許會更幸運。”

    衛沅君眸光微閃，一臉無辜，“我不是已經有男朋友了嗎？”

    “哦？誰？”

    “你呀。”

    第48章 四十八分

    顧言之微怔, 下一秒便將她抱起, “那你今天超幸運了。”

    突然的雙腿離地，衛沅君忍不住低聲驚呼, 下意識偏過頭。犯罪嫌疑人已經被抓回來了，群眾交頭接耳，指指點點了好一會，也都紛紛散了去，玻璃門外只站著幾個正處理后續的警察, 尤其是周涼, 雙指夾煙，吞云吐霧, 對上她的眼眸, 還挑了下眉。

    他似乎說了句什么，衛沅君瞇著眼也沒讀懂唇語，倒是顧言之不知學著哪部電視劇，笨拙的抱她轉了一圈，陽光本就刺眼，被他這么一轉，衛沅君眼冒金花，“哎哎哎，先放我下來，好暈……”

    顧言之慌忙將她放下，手掌撫上她的額頭，冰冰涼涼的, 很是舒服。冬暖夏涼，這樣的體質倒是讓人羨慕。

    “沒發燒，是中暑了嗎？”他手掌滑落到她的臉頰，衛沅君不自覺往他手心蹭了蹭，忽又回過神來，扯了扯他的手臂。

    “沒事，就是天氣有點熱。”她搖搖頭，見他一副擔憂的模樣又哼哼唧唧道“顧老師，我覺得有點吃虧。”

    “哪兒吃虧了？”他配合的問。

    “你好像這幾天，也沒有什么表現……”沒有花，沒有巧克力，連句夸獎的話都沒有。

    “比如？”

    “嗯……比如花呀，巧克力呀……當然，我只是舉例，也不一定是這些。”她繞了繞垂落下來的一小節發絲，頗有些不好意思。

    “嘖，你要求真低。”她襯衫的第一顆紐扣沒扣上，露出白皙精致的鎖骨，天鵝吊墜隨著她的深呼吸蕩了一下，著實耀眼。顧言之指尖挑了挑，神情隨意，“那這個算嗎？”

    他指尖輕掃過她的鎖骨，微癢，衛沅君往后縮了一下，義正言辭道，“當然不算，你都說了，這是送給你女朋友的，都已經是女朋友了，怎么能算是追求呢。”

    “嗯，也是。”顧言之難得點頭附和她的話，隔空跟周涼打了個招呼，拉著她出了這片地，“不過，你說的那些我都送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