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床離開關最近，伸手就能碰到，平時也都是她關燈多一些。聽見有人應了聲好，她便伸手將燈關上。

    窗簾已經被拉上，沒有了燈光，宿舍黑漆漆的一片，衛沅君縮進被窩中正要閉眼，忽然聽見一道微弱的聲音。

    “喵～喵～”

    應該是貓的叫聲，也許人在黑暗中的聽覺最為靈敏，衛沅君覺得那聲音越來越尖銳，越來越凄厲，讓人聽著有些頭皮發麻。

    “你們睡著了嗎？”衛沅君輕聲開口。

    “沒。”顏佳佳應了聲，田曉悅和吳聊晃了晃手機，兩抹光亮尤為顯眼。

    “那你們……有沒有聽到什么聲音？”衛沅君抱著胸前的被子，喉嚨有些干啞。

    “喵～喵～”

    那聲音又大了一些，顏佳佳認真聽了一耳朵，不確定道“好像是貓叫。”

    “就是貓叫。”田曉悅家里養了只貓，對貓叫聲格外敏感，她邊爬下床邊讓衛沅君開燈。

    “是不是哪個寢室的貓跑到我們陽臺上了？”推開了陽臺門，田曉悅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原以為是有貓順著外頭欄桿爬了過來，找了一陣卻什么也沒看見。

    “天吶，那怎么這么多只貓啊？”

    “那人是誰啊，手上還拿刀，是要干嘛啊？”

    “我去，他是在虐貓啊！”

    “那些貓好像都沒動，是不是已經死了？”

    ……

    走廊上傳來女生的交談聲，聲音交雜。隱隱聽到“虐貓”兩個字，宿舍四人對視了眼，默契的開了宿舍門。

    走廊盡頭正對著葉怡然出事的那片小樹林，此刻那里圍了一群的女生，個個義憤填膺的，指著底下正咒罵著什么。

    衛沅君擠了進去，眼前的一幕讓她有些驚愕……

    樹林間點了一圈的白蠟燭，燭光間大約有十來只不再動纏的小貓，它們都以怪異的姿勢躺在地上，有些嚇人。邊上蹲了個穿著破舊的男人正低著頭看不清臉，他手里握了把水果刀，刀身沾滿了通紅的血，那人腳下還有一個大麻袋，里面像是有什么東西在翻動著……

    “喵～喵～”一聲聲的貓叫，來源于那個大麻袋中，虛弱而絕望，那人是在虐貓。

    衛沅君睜大了眼睛，心內有絲絲的怒火，田曉悅更是激動，指著那人的方向罵個不停。

    “警察來了。”不知道誰喊了一聲，衛沅君才注意到小樹林的不遠處停了一輛警車，那個男人聽到了動靜，拖著那個大麻袋就往更深的林間跑去。

    警察追進了小樹林，蠟燭被舍管阿姨滅掉了，一片黑暗，接下來的情況她們便看不見了。

    困意早就被剛剛看到的那一幕驅散，衛沅君回到寢室怎么也睡不著，田曉悅罵罵咧咧了好一會才停，顏佳佳和吳聊顯然是被嚇到了，唇色蒼白，悶不出聲。

    不知道其他寢室怎么樣，她們的寢室燈亮了一整晚，那么多貓就躺在燭光中，血染紅了銀白的刀而自刀尖滾落，著實恐怖。

    晚上沒睡好，第二天衛沅君頂著淡淡的黑眼圈起早上課，出宿舍大門時她不自覺的往小樹林瞥了一眼，那里就如同往常一般，沒有蠟燭的痕跡，更看不到一只躺在地上的小貓，若不是幾人昨晚都親眼看見，衛沅君會以為自己是做了個噩夢了。

    “你們昨晚看到沒，那人可恐怖了，他手上那把刀全是血，地上那些貓肯定都被他殺死了，我估計他那個麻袋里還有好多只活生生的貓呢……”女生在講這事時還心有余悸。

    “看到了，那人就是個變態，就是不知道警察有沒有抓到他。”男生倒是不怎么害怕，他語氣憤憤，像是在為那些小貓打抱不平。

    “我聽說是抓到了。”又一名男生湊了過來，他神秘兮兮的道，“你們還記得葉怡然吧，好像也是那個變態殺的。”

    “不會吧？虐貓還殺人。”那個女生瑟縮了一下，“他跟葉怡然有什么仇啊，非得殺了她。”

    “你傻嗎，變態殺人需要什么仇，不就是心理扭曲嗎。”

    “說的也是。”

    ……

    “李商，你聽誰說的？”上課鈴還沒響，衛沅君拉著顏佳佳在空位置上坐下，伸手戳了戳前排剛剛湊進的男生。

    “說什么？”李商轉過頭，一臉莫名。

    “就是你剛剛說可能殺葉怡然的是那個虐貓變態的事啊，你是聽誰說的？”衛沅君輕踹了下他的椅子，問的很是認真。

    李商裝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伸出食指在她眼前晃了晃，“不告訴你。”

    衛沅君切了聲，腮幫子氣的鼓鼓的，不再理他了。

    “沅君，你別聽他瞎說，他估計就是糊弄你們呢。”田曉悅從書包里拿了書丟在桌上，語氣不屑。

    李商不服氣的看向她，“誰瞎說了，你看著吧，一會院里就會發了。”

    他說的的確很準，下了第一節 課，院里就發下了消息，說是殺害葉怡然的兇手已經抓到了，讓大家不要擔心，還提醒說晚上出宿舍要注意安全，不要接近看起來古怪的人……

    李商轉頭沖著田曉悅得意的晃了兩下手機，“看到了吧，我聽說的消息還能有假？”

    田曉悅瞪了他一眼，沒法反駁。

    衛沅君捏著手機將消息看完。這么看來昨晚的變態大概真的是兇手，只是葉怡然為什么晚上還要去小樹林還是個謎，只是這個答案，估計不會有人知道了。

    貼吧上曾經發出葉怡然死亡照片的帖子又被頂了上來，衛沅君刷了一下，看到有人爆說那個變態的指紋與葉怡然插在腹間那把刀刀柄的指紋相符，才被懷疑是兇手。

    還有人說那個變態最喜歡在校園里虐貓，不止是在a大，他在其他幾所臨近的大學也曾被抓到過……

    貼吧上還有人放上了那人虐貓的照片，看起來像是從視頻中截出來的，躺在地上的小貓被毛臟亂，顏色混雜，估計是大街上的流浪貓，衛沅君只看了幾張便不忍再往下看了。

    許是因為那些虐貓照片的影響，衛沅君中午沒什么胃口，只隨意扒了幾口飯就回了寢室。葉怡然的父母今天又來了學校一趟，他們蹲在小樹林里哭了好一會，衛沅君上課路過都能聽出他們哭聲中極大的悲傷之意。

    衛沅君晚上給暖暖補課時，情緒也有些莫名的低落，講題還走神了好幾回。

    “jiejie，我跟你說哦。”暖暖眨巴著眼睛，聲音稚氣，“顧叔叔昨天跟我說話了。”

    “嗯？”衛沅君倒是有些好奇，顧言之不像是會跟小朋友聊天的。

    “顧叔叔問我昨天怎么沒補課，然后我說jiejie沒有空。”她一字一句說著，而后又有些不高興，“可是顧叔叔還是沒有讓飛哥跟我玩。”

    大概他只是看見暖暖隨口一問，衛沅君沒放在心上。輔導暖暖做完作業，她便準備回學校了。

    1305的門依舊是半掩著，他估計沒睡，因為從門口可以看見里面燈光明亮。

    “衛沅君，你去哪？”一只腳踏進了電梯，顧言之的聲音從她身后傳來。

    衛沅君愣了一瞬，電梯門正要緩緩關上，她用手擋了一下，快步進了電梯。

    “顧老師，我回學校。”衛沅君仰頭看了他一眼，飛快的垂眸。

    “不是說過最近我送你？”顧言之微惱，他開門等了許久都沒見人，還以為她今天又沒來，剛想出去看一看，就見她進了電梯。

    他說到這個，衛沅君才想起要跟他說什么，“顧老師，你可以不用送我啦。”

    顧言之抿了抿唇，看她的眸光微冷，衛沅君倒是沒察覺，她認真的解釋道，“殺人兇手找到了，是個變態。”她眉間蹙起，似是在譴責那名變態的兇手，幾秒鐘后，她才輕聲道。

    “所以顧老師，我可以自己回去的，就不麻煩您了。”

    第16章 十六分

    “叮～”電梯停在了八樓，迎面走來一名打扮成熟的女人，她踩著紅色的高跟鞋，徑直站在衛沅君與顧言之中間。

    他們兩人離得不算遠，那女人站了中間的位置后倒是顯得電梯十分的擁擠。

    鼻尖繞著一股nongnong的香水味，顧言之皺了眉，不動聲色的站到了電梯角落。

    小區的夜晚格外安靜，只有空曠地的幾盞路燈散發出的微弱光亮拉長了行人的影子。

    “兇手，什么時候抓到的？”晚風吹散了身上殘留的濃香，顧言之聲音溫和。

    “昨天晚上，他在小樹林里虐貓，然后就被抓了……”衛沅君嘰嘰喳喳把昨晚看到的那幕全說了。

    顧言之身高腿長，步子邁的有些大，衛沅君快步才跟的上，就要到小區門口，他停了下來，以為是他打算就送到這，衛沅君正要出聲道別，卻見他將鑰匙轉了一圈，開了車鎖。

    “愣著干嘛？上車。”顧言之瞥了她一眼，下巴微抬，示意她開車門。

    衛沅君猶豫了下才開口，“顧老師……”

    “我都下來了，可以順便送你一趟。”他說的漫不經心的。

    衛沅君眨眨眼，沒明白下樓和順便有什么關系，不過他都這么說了，她自然也不能辯駁，只得乖乖上了車。

    黑色的坐墊一塵不染，著實符合他嚴重的潔癖。衛沅君依舊坐得端正，顧老師其實人挺好的，還很有責任心，連她這個只被帶了幾節課的學生，都不嫌麻煩的送了好幾回，即使是為了不被警察找麻煩，衛沅君心內還是很感謝他的。

    “衛沅君，你昨天沒過來。”顧言之狀似隨口問了一句。

    “嗯，昨天臨時加了教學實習的課程。”衛沅君想起了什么，眉眼彎彎，“顧老師，你去過豬場嗎？”

    顧言之看了眼車內后視鏡，正好捕捉到她淺笑模樣，“去過。”

    “那你不嫌臟嗎？”她身體微微前傾，神情很是好奇。

    顧言之手搭在方向盤上，回憶了下那時候，“臟，回來洗了三次澡，把身上的衣服鞋子全扔了。”

    三次澡夸張了些，不過倒是符合他嚴重的潔癖，衛沅君擺弄著手上剛摘下的眼鏡，近視的眼睛看著車窗外的路燈一團模糊。

    車子開進了a大，顧言之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他瞥了一眼來電顯示，戴上了藍牙耳機。

    “嗯，我這兩天就把他們的成績傳上去。”不知道通話的那一邊是誰，顧言之聲音淡淡，“記得把教務系統的賬號密碼發給我。”

    ……

    衛沅君滑動手機的指尖一頓，她并不是故意要去聽他打電話的，只是成績和教務系統這兩個詞強勢的分走了她的注意力。

    車子停在宿舍門口，衛沅君卻遲遲沒有下車，顧言之打完電話回頭看她，神情疑惑，“怎么了？”

    “顧老師，我們班成績……怎么樣？”衛沅君試探性的問他，心內有些忐忑。

    顧言之心內覺得好笑，面上卻是一本正經道，“成績……我還沒算呢。”

    衛沅君哦了一聲，握著門把手，要下車之時又忍不住轉頭輕聲說，“顧老師，你別太嚴格啊。”說完也不等他回應，跑著進了宿舍。

    顧言之看她跑沒了影才發動了車子，班上成績的確拖了很久，是該算一算了。

    衛沅君回來得比較晚，很多宿舍都已經關了門，唯獨隔壁宿舍，門全開著。這間宿舍住的也是她們班的女生，與她關系不算特別好，也就點頭之交。

    許是聽見她的腳步聲，那間宿舍的幾名女生都在看她，衛沅君笑著跟她們打了招呼，卻無人回應，她飛速縮回手，有些尷尬。

    才剛推開寢室的門，就看見顏佳佳她們正搬著椅子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你們在說什么呢？”衛沅君將書包放到桌上，很是好奇。

    “噓，小點聲。”顏佳佳做了個手勢，示意她將門關上。

    衛沅君配合般躡手躡腳的過去關了門，拖著椅子加入她們的話題。

    怕衛沅君不知道她們在聊什么，田曉悅先給她說了大概，“隔壁宿舍鬧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