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要吃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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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幾天,俞舟舟都沒能在花園里碰見小氣鬼。 直到在學(xué)校的一次體育課自由活動。 “小氣鬼小氣鬼……怎么看不見他呢……” 晴空萬里,陽光毫不吝嗇地鋪灑在大地,讓土壤烘托出一絲甜味。 夏天不知不覺中過去了大半。 俞舟舟深吸一口空氣,停下腳步,突然瞥見不遠處有個圓滾滾的黑發(fā)腦袋,正靠在樹下發(fā)呆。 “找到你了!”俞舟舟猛地跑向前,“小氣鬼!” 語氣里全是驚喜,仿佛為了這刻她已等待許久。 沉川第二次被嚇了一大跳。 俞舟舟氣喘吁吁地跑到他面前,樹影晃動,撒下點點光斑到她的衣領(lǐng)上,讓她看上去像是一個戴著項鏈的木偶。 木偶愣愣地看著沉川,耳尖漸漸變紅。 “喂,你叫什么名字?”俞舟舟問。 沉川眼眸微動,偏過頭不去看她,放在膝頭的手暗自用力,抓皺了褲邊。 “我才不告訴你……”他嘟囔道。 “又是這句?!?/br> 俞舟舟氣惱地叉著腰,抬頭看了看湛藍的天空,滿腔的無力。 “喂,小氣鬼,”她嘆了口氣,“我叫俞舟舟。” “……俞……” “俞舟舟,舟舟。”她耐心地重復(fù)著。 沉川低下頭,“舟舟?” “怎么樣?好聽吧?”俞舟舟笑著問。 沉川緊緊地抓著褲邊,回答說:“難聽死了?!?/br> 說完他抬眼去看俞舟舟的反應(yīng),發(fā)現(xiàn)女孩并沒有他想象中的生氣,而是聳聳肩上前了幾步,鼻尖快要碰到他額頭。 “喂,小氣鬼,”俞舟舟與他四目相對,“你再不告訴我名字,我就給你取外號了?!?/br> 沉川往后仰頭,擰著眉說:“我偏不?!?/br> “……”俞舟舟沒辦法了,她氣鼓鼓地戳了一下沉川臉頰:“你等著,明天我還來問你?!?/br> 沉川皮膚很軟,指尖陷進去仿佛陷入了一團棉花。 俞舟舟愣了愣,然后多戳了幾下。 樹葉沙沙作響,在樹枝上迎來了一陣風(fēng)。 夏日的風(fēng)很大,翻山越嶺地趕來這座城市,吹亂了俞舟舟腦袋里的想法。 她忘了自己要做什么了,只知道呆呆地盯著沉川。 “你盯著我做什么?”沉川遲疑了幾秒,十分不自然地開口。 他覺得眼前的這個女生,是他遇見過的最奇怪的人。 因為奇怪,所以討厭。 陽光傾泄在沉川頭頂,睫毛投射下的陰影倒映在了臉頰上,柔軟的黑發(fā)貼在耳邊,發(fā)絲上閃著碎陽。 如果俞舟舟是一個紅著臉的木偶,那么沉川就是閃著微光的瓷娃娃。 彼此對望著,一同疑惑著,疑惑對方為什么不開口說話。 “你吃糖嗎?”俞舟舟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不吃?!?/br> 雖然沉川回答了不吃,但俞舟舟全當(dāng)自己沒有聽到,伸出手從口袋里掏出了顆橘子糖塞進沉川手里。 “吃,”她語氣豪邁,“我給你的。” 沉川看著手心里閃亮亮的糖果玻璃紙,動了動手指,還是沒有當(dāng)著俞舟舟的面將橘子糖扔下。 他不吃糖,并且討厭糖。 “你喜歡吃糖?”沉川小聲問。 “喜歡。”俞舟舟回答。 她擦了擦手里的汗,蹲在沉川面前,眼眸清亮地看著他,期待著沉川剝開玻璃紙,將橘子糖吃下。 【叮鈴——】 下課鈴悠揚地響遍cao場。 就像辛德瑞拉的午夜鐘聲一樣,俞舟舟知道沉川又要消失了。 俞舟舟抓住沉川的手腕,像是王子抓住灰姑娘的水晶鞋,問:“你不告訴我名字可以,但總可以告訴我你是哪個班的吧?” cao場上的同學(xué)一窩蜂地往教學(xué)樓里趕,四周變得越發(fā)安靜,黃桷張開它巨大的樹冠,隨著微風(fēng)搖動。 沉川抿著嘴,伸出手想掰開俞舟舟的手指。 用了八分力,卻沒有讓俞舟舟挪動分毫。 就像賭氣一般,她鐵了心一定要問到沉川的消息。 “……就算我,”俞舟舟說的很不服氣,“求求你?!?/br> 這還是七歲的俞舟舟人生當(dāng)中第一次求人。 沉川愣了愣,聲音很輕的回答道:“三班。” 知道沉川班級的俞舟舟第二天便去了三班門口轉(zhuǎn)悠,一來二去輕易地打探到了沉川的名字。 那時的俞舟舟早就將初見沉川時的煩悶拋在了腦后,她開始盤算著要怎樣才能和沉川成為朋友。 為了表示她交友的誠意,再次見到沉川時她甚至帶了見面禮——兩顆橘子糖。 “喏,給你。沉川?!?/br> 俞舟舟總是這樣,豪爽地塞進他手里,從不在意他的反應(yīng),哪怕沉川告訴過她,他不吃糖。 不過這次沉川沒有收下她的禮物,而是將橘子糖還給了她。 “你不要嗎?”俞舟舟懵懵地盯著手里的糖果,開始懷疑是不是因為自己擅自打聽了沉川的名字,他生氣了。 “我不吃糖?!彼貜?fù)道。 沉川擰著眉,覺得俞舟舟一點也不在意他的想法。 “那,”俞舟舟一籌莫展,“那明天我給你帶別的。” 說完這句后,俞舟舟開始磕磕絆絆地講她今天發(fā)生的事情,抓了幾只蝴蝶,把同桌的鉛筆弄斷了,中午吃飯的時候多吃了半碗…… 沉川坐在臺階上,低著頭,靜靜地聽著她的聲音。 過了很久,俞舟舟發(fā)現(xiàn)自己說的事情并沒有引起沉川的興趣。 “沉川,”俞舟舟蹲下身,跟他平視問,“你不開心嗎?” 沉川沒有回答她,而是搖搖頭站起身說:“我要回家了?!?/br> 夏日的黃昏很遲,即使時間不早了,可天空卻看不出明顯的變化,明亮如同午后的白晝。 俞舟舟想多和沉川待一會兒,于是她不舍道:“你可不可以晚點兒回家?” 沉川再一次拒絕了她,“我要回家練琴?!?/br> “不練琴的話會怎樣?” 俞舟舟一直很“自由”,或者說父母的心思很少落在她身上,幾乎不會對她設(shè)定要求,同樣也不會刻意地去對她進行額外培養(yǎng)。 她就像一盆放養(yǎng)的綠蘿,待在家里的一角,父母偶爾過來澆澆水,給她足夠的物質(zhì)保障外再不做任何事情。 “不練琴的話,”沉川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指尖,“會挨罵?!?/br> 如果不練琴的話,mama就會非常生氣,生氣到不分輕重地打他手心。 “我知道了,”俞舟舟打斷他的思緒,就像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般高聲道:“沉川,你是不是以后會成為一個音樂家?” “……音樂家?”沉川歪著頭問。 “對,就像貝多芬那樣?!?/br> 會彈鋼琴等于會成為音樂家,這個等式在俞舟舟心里找不到一點漏洞。 沉川看著她興高采烈的模樣,平靜地解釋說:“我不會成為一個音樂家的?!?/br> “那你會成為什么?” “不知道?!?/br> 七歲的沉川對自己的未來十分篤定,他不會成為一個音樂家,也不會再和音樂有一點關(guān)系。 可是現(xiàn)在……俞舟舟在人群里抬起頭,看著正中央的男人,一時有些恍惚。 沉川沒有說錯,他的確沒有成為一個音樂家,而是一手組建了一個搖滾樂隊,在這人聲鼎沸的霓虹當(dāng)中被許多人仰視著。 樂隊以intro開場,演奏進入三分之一處,原本的平靜海面刮起大風(fēng),取而代之的是看不到盡頭的狂風(fēng)驟雨。 鼓手是一個看起來頗為清瘦的女生,仿佛在用盡全身力氣演奏,手里的鼓槌和她合二為一,渾然天成。 主角不再是沉川,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了鼓手身上。 俞舟舟自然也被鼓手吸引了過去,余光中,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竟然覺得沉川的視線若有若無地投向了這里。 如此密集的人群里,他的視線不偏不倚地轉(zhuǎn)向了這個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