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燒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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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日一早,沉諳給她喂完水,把準備好的食物放到一邊,等她這一針下去見效后會清醒一段時間,到時就能自主進食。 omega睜開眼依舊感覺昏沉,腦子一閃而過許多荒誕,大腿內側是連日的分泌物所導致的黏膩。她并沒有在恢復意識的第一時間起身,而是活動一番肢體,蜷起身子抱住自己。 海風經由洞口送進來絲絲涼意,江眠已然完全清醒。后頸的炙熱也幾乎消散,空氣里金銀花的濃度隨著海風流動開始降低。她熟練地攬過一直陪在身邊的肘子,摸摸它被沉諳喂的鼓鼓的小肚子。 江眠能夠感覺到,幾乎每段有意識的間隙,它都是乖乖守在自己身邊,偶爾還能聽到舒服的呼嚕,以及出于本能地,用它濕漉漉的小鼻子探聞身邊這個人類的呼吸。總讓江眠有一種它真的把自己當mama的奇怪感覺,心里暖暖的被充盈。 不知道沉諳在不在附近,身體機能基本恢復的人實在不滿身上的味道和粘膩,準備下洞去海邊洗洗。這次醒來發現洞里添了不少東西。東西縱向的洞廊原本較為崎嶇,腳下不注意便會被凸起的巖石絆住,現在已經被細軟的沙土混合物填充平整。 離入口稍近處多了個掛壁櫥,簡簡單單的一層木板用藤條栓住兩端,再用木楔子固定在巖壁縫隙里。壁櫥上擺放了兩個水杯大小的陶罐,江眠隨手拿下一個,發覺它和自己做的那些除卻形狀樣式丑一點,材質手感都一樣。倒插在里面的是一根頂端被砸出纖維化的小樹枝,像這樣的小樹枝在壁櫥的另一個小陶罐里有一把。 江眠帶著新鮮的刷牙用具下了巖洞,發現腳下這片礁石區似乎是退潮了。面前不遠處的大型礁石不見高高的浪花,只有海風從礁石縫隙穿過時的呼呼聲。四下張望沒有發現熟悉的身影,江眠干脆利落走去慣常洗漱的區域,刷完牙將陶罐留在沙灘上,一件件脫掉衣服再走進海水里。清冽的海水洗去過去幾日身體以及心靈上的污穢。 因為發情期的食量過少,從平靜的海面站起時江眠眼前一陣缺氧發黑。她努力穩住身形,蹲下身子緩和,渾身光溜溜的,任由微波輕舐腹背。眩暈感過去后緩慢起身,走到岸邊拿衣服。等她穿戴好準備先回巖洞時,發現不遠處的植被后沉諳一副猶豫不決不敢見人的樣子。 對方很快就意識到自己舉棋不定的藏匿已經被發現,兩人眼神短暫的接觸后她倏地收回目光,有點扭捏地從植被里鉆出來。帶著幾分alpha受激素影響還未退卻的凜冽,以及幾日沒有正常見面的靦腆,憨憨打了聲招呼: “早啊,你醒啦,吃了沒?” 江眠噗嗤一聲笑出來,捻起陶罐里用過的樹枝,在她眼前晃幾下扔掉。 “剛刷完牙?!睗撆_詞就是還沒吃,要不然剛才也不至于差點暈倒在海里。 她目光追著沉諳的臉停留半分鐘,rou眼可見看她假裝從容到滿臉脹紅的不知所措,釋然一笑: “哎呀沒關系的,我實話和你說,之前你洗澡的時候我也偷看過,這次可以抵消啦。” 她不揭穿還好,突兀這樣直接講出來讓還在糾結要不要道歉的人整個驚掉下巴,眼神上演教科書版的閃躲,隨后又想起什么,辯白的聲音不自覺的拉高: “我沒看!我只看了一眼,你衣服都沒脫完,我真的沒看!” 一會看了一眼一會又沒看,作為被看的人都沒她這么應激。江眠低下頭,肩膀不停地顫抖,嘴巴里嗚嗚咽咽,不知道是不是在哭。沉諳更加著急,想拍拍她安慰,意識到不妥后手掌僵停在她肩背后,一動不敢動,甚至連呼吸都沒敢太大聲。過一會江眠就捂著臉跑開了,沿著來時的路徑進到巖洞里,留沉諳一個人在沙灘上踩自己腳丫。 這起誤會的尷尬一直持續到她們午餐,巖洞經過幾次火堆燒烤早已變得干燥,作為床墊的芭蕉葉更是干得卷邊,人連坐在上面都極不舒坦更別說是睡覺。江眠好幾次清醒期間都在努力把兩個床位的芭蕉葉弄亂再堆起來,像鳥類筑巢一樣,把窩弄得蓬松。 這會沉諳回來,她在石槽撥弄炭火,離唯一還算柔軟的床位一米多遠,坐在一塊凸起的表面不光滑的石頭上。大概是坐的十分不舒適,手上翻烤魚貨,屁股時不時扭兩下換個姿勢。 江眠也不說話,盤腿窩在芭蕉床的中間,肘子下巴墊在她胸口呼嚕嚕踩奶。一人一貓的親昵一直在沉諳的余光里,她甚至不敢正眼看,好像正做了什么虧心事。老實巴交烤著午餐,被炙熱熏得腦門都是汗。 江眠忍了好久實在看不下去,原先包扎的布早就洗干凈成了洗臉巾,團在手里特意使勁扔過去砸她,這才換來沉諳懵懂膽怯的一雙眼睛的注視。她指著自己的臉說: “給你把汗擦一擦,別滴進烤魚里了,我怕齁?!?/br> 巾上還殘留金銀花的氣味,沉諳擦汗的時候小心翼翼聞著上面的味道,總算展顏。 “對不起。謝謝?!?/br> 她這個人木訥起來一點也不像個成熟女性,不過江眠和她相處這么些天怎么也懂了點,靜謐的巖洞里清脆的一聲“好”終于把兩人暫時的尷尬打破。 剛剛放下所謂芥蒂,江眠拍拍腿邊的位置,招呼人過來坐,“這里軟乎點,屁股不會痛。” 沉諳太容易臉紅,正經人是不是都這么容易臉紅。 在石頭上久坐的人答應得很快,一瘸一拐走過去,迎著探尋的眼神解釋:“不是屁股疼,是腿麻了?!?/br> 江眠在心里默默扶額,把芭蕉葉往邊上再勻一半,手懸著沒來得及收回,沉諳以為她在等著扶自己一把,不太自然地主動牽住她,沒頭沒腦來一句: “你好香。” 這句話可有點危險。alpha對omega說出這樣類似你好香的話一般都是出于某種暗示,后面總會綴一句“我好喜歡你”“我想咬你”諸如此類普信的求偶名言。但她沉諳就是能一本正經,意思全是我在夸你并沒有其它旖念。 出于禮貌和防備,江眠收回手,回道,“你也是?!?/br> 顯然身邊這位不大相信,她身上都是煙熏火燎還有股汗味,怎么也達不到“香”的范疇,于是遲鈍地回了句謝,拿樹葉分烤魚。 經過一上午的休整,江眠的狀態完全恢復,沉諳也一改前幾日的興致缺缺,帶著人往自己的成果區去。到了地方江眠驚得一直抬眉。小泥潭被人挖成了大泥坑,連接潭岸的地方都走出一人寬的路來,樹根周圍鋪滿了土磚、泥胚,粗略數了一下土磚起碼有八十多塊。江眠撿了根棍子撥坑窯里的灰,發現四個窯每個里面都燒了東西。 沉諳說:“昨晚燒的罐子,今天還沒來過,就還放在里面沒取出來?!?/br> 她一個人實在無聊,研究出那種帶嘴的形狀,想著倒水有個引流口就不會撒,昨晚睡不著連夜燒的,早上醒了又匆忙趕到江眠那,這邊就暫時擱置。 取出時江眠還是稍微表示了驚嘆,這人動手能力確實很強,還懂得更新迭代,這批罐罐做的比壁櫥那兩個好。想起壁櫥那兩個,又沒忍住開口: “做的很棒啊,可為什么你牙缸子捏得那么丑?” 沉諳抿唇,別過頭輕道:“不為什么,塑形失敗而已。”她是想照著警局辦公室那個omega實習生的可愛水杯捏的,結果形狀過于刁鉆,她細節記得也不是很清楚,下手總是遲疑,就捏出那兩個丑東西。想著捏不出來就變回去,結果泥胚定型了,她琢磨那個圖形花了很多時間,砸了重新做不甘心,干脆就破罐子破摔。 “所以你原本想捏的是什么樣式?” “水蜜桃啊?!?/br> “我就說杯屁股上怎么有個啾啾,原來是桃子啊。” “……” 破罐子破摔被嫌棄,還遭到江眠不間斷的拿出來嘲笑,沉諳有點難過,擺了她一下午的臉色。江眠倒是不怕了,反倒是她越無言江眠越覺得興奮,笑笑鬧鬧一點也沒有發情期那種缺乏生機的虛弱感。沉諳看她逐漸放開精神煥發的樣子,心里總是不住漾起漣漪,這種感覺并不陌生,畢竟是成年人,她分得清這是開始喜歡的前奏,只是職業道德一直在牽制著,她很克制也不想露出馬腳。 下午的工作就是先燒一批磚試看成果。沉諳還和江眠講了她的計劃?,F在正是旱季,原先的大溪流已經變成很小的細流滴滴答答,幾處小溪流只剩碗口大的積水。她想要在下游用土磚建個蓄水池,建好了等到雨季,溪水復流時就會自動灌進去。現在時間充足,材料也富余,她還想在平地搭一個,到時候用來收集雨水。 按照先前的兩千升標準還加了一千升,同樣的材料正方體最接近球體,做出來的容量也是最大。她打算燒夠五百塊磚,每面一百塊,后面還要研究一種防水的砌料。 總之經歷過上次溪邊挖坑儲水的失敗,算是明白成功的不易。溪邊畢竟不是平地,基本都是石塊沙土,要實現三千升的目標尤其耗時耗力。但沉諳已經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在雨季來臨前她十分有信心,甚至能夠超額完成。 燒磚耗時更長,一窯磚從當午燒到日暮,挖出來進水泡著,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物理化學反應,磚身呲呲冒氣泡,好一會才停。撈出來敲敲打打,倒是意料中的結實,聲音也清脆。 燒好的磚被整齊碼放,柴火也燒得差不多了,但今天已經很晚,兩人就在簡陋的露天床墊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