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和溫菲在聊些什么？」

    路上，我滑著手機，查看五福鎮宣傳影片的點閱率，腦袋過濾有無較適宜的人選可以幫忙宣傳時，楊家俐的聲音突然傳入耳中。

    剛剛？

    不多時，我反應了過來。

    向楊家俐投去了一個探究的眼神，有些意外她竟如此沉得下氣。

    「溫菲和王真伊週末要去參加同性戀異性戀聯盟舉辦的同志運動，問我要不要一起去，但我的身分不方便出席，便拿了一些錢給她，請她替我轉交。」

    沒有任何的隱瞞，也不打算修飾，我直白的道出一切，就是希望楊家俐不多做無謂的猜測。

    「你會不會覺得──」

    我發現，穿過來的這段時間，我對于楊家俐的欲言又止已經相當習慣了。

    這人的嘴在遇到自己在意的人時，總會變得異常的笨拙，永遠做的比說的還多，要不是我自己也算是個務實的人，只怕最后也會受不了她這樣。

    「我沒那么玻璃心，你可以試著將心里的話說出來，這樣我也能更了解你的。」

    相愛容易相處難。

    我不了解其他情侶是怎么相處的，但我希望我的另一半能夠對我誠實一些，不要任何小疙瘩都往心底擺，久了對兩人的感情只會變成一種傷害。

    「其實──」

    吐出了兩個字后，楊家俐又沒有聲響，看得出她正在腦海里組織語言，我沒有催她，只是靜靜地等待。

    「你跟溫菲的對話，我多少聽到了一些。」

    挑了下眉，嘴角揚起一個似笑非笑的角度，看得楊家俐的耳垂都泛起了紅。

    握在方向盤上的手緊了緊，楊家俐試著忽略我戲謔的目光，然而聲線里的緊張卻騙不了人，她依舊很在意兩人稍早前的對話。

    「你會不會覺得，我讓你很辛苦？」

    辛苦？

    愣了愣神，我有些反應不過來。

    她們在一起不過三天，哪來的辛苦？

    「你是指──我不能去參加同志活動這件事嗎？」我試探性的開口詢問。

    思來想去，大概也就這么一個可能了。

    但她怎么能這么可愛呢？

    不過就是無法親自到場支持，怎么會談得上是辛苦呢？

    「嗯。」

    楊家俐抿緊了雙脣，給出一聲略帶壓抑的回應。

    「真要說辛苦，難道不是你嗎？」

    我不曉得在這個時機點談論這件事到底適不適合，但這件事悶在我心中許久，久到我已經不知道該怎么說出口。

    或許，今天就是個適合的機會。

    「我？」

    讓不按牌理出牌的回應給弄得分了一下神，楊家俐緊繃的身軀緩了下來，神情也由壓抑轉變成了迷茫。

    「楊家俐──」

    「你為什么不懷疑我說的話？」

    話一出口，我能感覺我身上一直背負的沉重枷鎖松開了一些。

    這些天以來，我一直在猶豫該怎么開口和楊家俐聊這些事，我很怕她會不相信我，更害怕她對我的喜歡，只是因為延續了她對金心儀的喜歡。

    「你們是不同人，這點，我分得清楚。」

    車子停在庭院，但楊家俐沒有熄火。

    「我一開始猜想，也許你是潛藏在小金靈魂深處的副人格。」

    靈魂交換這事太過于玄幻，所以楊家俐一開始只是認為金心儀人格分裂了，而自己再次遇見的，是金心儀的副人格，而非主人格。

    為此，她還看了許多的書，只為了證實自己內心的想法。

    但后來，這個被她認為是副人格的金心儀卻說了一些她的往事，那些事情聽起來并不像是憑空捏造的，更像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你以為金心儀人格分裂嗎？」

    楊家俐接受力之強，讓我沒了一開始的忐忑，反倒是提起了幾分興趣，和她一塊聊著這個對我一開始而言，并不算輕松的話題。

    「嗯，一開始我是這么猜想的。」

    「然后呢？」

    「后來發現，你太過于真實，真實到讓我無法不正視你的存在。」

    她整個高中和大學時期幾乎都是和金心儀一起渡過的，若是金心儀有了另一個家庭，她沒理由會不知道。

    因此，比起副人格的猜測，她更傾向于相信現在這個金心儀所說的話。

    楊家俐的直白，讓我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楊家俐，你怕不怕？」

    撇了我一眼，看得出來楊家俐并不喜歡我這么問，卻也沒有回避我的問題。

    「怕。」

    楊家俐的誠實，反而讓我的心變得踏實。

    因為知道了不是只有我一個人擔心受怕，因為知道還有那么一個人陪在自己的身旁，讓我一顆忐忑不安的心平穩地落了地，扎緊了根。

    「我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來到這里，也不知道自己會在這個世界待多久。」

    「但如果你愿意，我希望你能成為我到來的理由。」

    「哼，你還希望為了誰？」

    楊家俐的傲嬌讓我失笑。

    但我們都知道，這個話題已經翻篇。

    儘管我們都不知道能夠陪伴在彼此身旁多久，但只要有一天，那我們就多相愛一天。

    「還沒來這里之前，我是一名數學老師。」

    知道我正在回應她早先的問題，因此楊家俐并沒有接話，只是安靜地聽我說著。

    「我不在意我的性向，但我的職業特殊，要是讓學生家長知道我是同性戀，只怕沒多久便會有學生家長鬧到補習班要求退費，所以我習慣了在職場上掩飾我的性向。」

    「我不會覺得這樣的生活委屈，也不覺得這樣有什么不好。」

    手掌被楊家俐抓了過去，她的手指頭輕輕捏著我的掌手，儘管她不發一語，但我仍從中得到了溫暖和支持。

    「我們的感情，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無關其他。」

    「你想出柜，我便陪你一起上刀山闖火海。」

    「但要是你只是想靜靜地和我談場戀愛，那么就算這世界上再無其他人知道我和你的戀情，只要你還喜歡我，那我就別無所求。」

    「在你原先那個世界，你叫什么？」

    「金心儀。」

    是我猜想的那樣嗎？

    我的雙眼不由得漾起一絲期待。

    「金心儀，我喜歡你。」

    喜歡，你這個金心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