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我不知道怎么愛你
我不知道怎么愛你 海上開了一朵白花 有著鐵銹味 有人在床上沉睡 有人在海岸徘徊 有人在海底呢喃 繁星是你的淚珠 月亮是你的眼睛 流下一點一滴,是咸的海水 你都看到了,我只看得見你 我想愛你 / 「你問,鐘蘭會不會接下鐘氏的位置?」何念看向眼前的男子,也是她僅存的唯一兒子。 「這是她唯一的選擇,也是最好的選擇?!顾灶欁曰卮稹?/br> 「母親不怕莫云淮阻擾您?」 「他呀,你覺得誰才能阻擾他?」何念反問道。 「鐘蘭?」 「是啊,蘭蘭才是真正拿著刀子,架在他脖子上的那個人?!?/br> 「那母親您知道,那個人的母親曾為鐘家工作嗎?」 「你們瞧我將他放在身邊,難道我就不清楚他心底想什么嗎?歲月走過,我見過多少人,自然能猜得了一二,而他也不過是將氣怪罪在鐘家身上罷了?!?/br> 「母親知道就好,我總擔心您因他而受到一點損失?!鼓凶臃畔滦模冻鰷\淺微笑。 何念卻蹙起了眉,看著男子的笑容,有一絲說不出的古怪。 「你少打什么算盤,你阿哥才剛走了,之后好好帶鐘蘭管理公司。」 「嗯,會的?!鼓腥吮硨δ赣H,笑著說道。 / 「你這傻孩子,你知道你剛才說了什么嗎?」 「我想把鐘氏全權交給鐘陞管理?!?/br> 在何念結束告別會,正等待船班到來要離開九畹島時,鐘蘭主動向她坦白她恢復九年前的記憶和拒絕接下鐘氏的繼承人位置。 何念呵笑一聲說:「你這么說,只會讓奶奶我覺得你還沒恢復記憶。因為你現在說的是一個不明智、不是你能做的選擇。」 「奶奶,我清楚自己在說什么?!圭娞m平靜的說。 何念搖了搖頭,避開了她的視線,無法接受的說:「不,你趕緊改口,奶奶現在還可以原諒你?!?/br> 「我不改口!我是失去過記憶,但我知道了我叫做鐘蘭,你殺了我的父親,我更清楚我正在做什么!」鐘蘭抓住何念的肩,逼得她直視她的眼。 何念被抓疼,不顧這是她最疼愛的孫女,用力掙脫,含淚怨道:「你怎么也跟那孩子一樣?女人家最怕被人欺負,你們還一個個不懂我的苦心!我是愛你的啊!」 沉默了半晌,鐘蘭問了她一句:「你的愛,為了你自己?」 何念沒聽見,嘴里埋怨她又責罵鐘璦做了不好的示范,懷疑鐘陞威脅了她,或是莫云淮和鐘逸騙了她。 所謂的愛,可以是美麗,可以是扭曲。 「【本報訊】今日快報,知名企業鐘氏老夫人何念女士,遭不明人士從身后襲擊,夫人從樓梯重跌而下,目前昏迷不醒。兇嫌的襲擊原因,是否與鐘氏離世的前負責人鐘任先生有關,警方與鐘氏仍尚未回應?!?/br> 「不可能……不可能……」鐘璦嘴里反覆念著,手中的報導早已被她捏在掌心,看不見上頭印著什么文字。 「這次,你又想騙我對不對?」鐘璦猛然抓著鐘陞的衣裳,緊緊不放,她必須抓住些什么,才不至于溺斃在片該死的藍色海水。 「每個人都清楚,阿哥這次如何騙你?」 鐘陞俯身湊近說:「你很懊悔?在鐘任大哥的告別會結束后,母親在大家面前被人推下,所有人都看見了,可你卻錯過了。」 「那人是你殺的?」鐘璦眼底染上一股紅色的憤恨。 鐘陞無奈地搖了搖頭:「口說無憑的事,你這只是怨懟我罷了?!?/br> 「母親只是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她總會睜眼醒來,陪我們到最后?!?/br> 「【本報訊】今日警方公布,三十多歲的嫌犯曾是鐘氏企業的前員工,因不滿企業長期對勞工不公的打壓,進而引起了殺機?!?/br> 「【本報訊】鐘氏發言人表示,對于是否有長期打壓勞工所事,他們相信司法會替他們證明一切?!?/br> 一樣是那全白的病房,女人昔日的美麗,如今僅能靠著脂粉維持最后一絲端莊,那本該富貴的手像是快要凋零牡丹,只剩凸得明顯的骨和血管。 一旁的年輕女子,有著和女人相像的長相,她溫柔地撫摸著對方的白發,一邊喃喃問道。 「母親,你什么時候長了白發?」 「我替你染黑,好不好?」女子靠在母親身上,聞著對方身上那一如既往的晚香玉的味道,還有那跳著的心跳。 母親也只愛男孩兒,不愛女孩兒。 「你最愛鐘任大哥,愛鐘陞大哥,就是忘了我也愛你?!?/br> 「時間是怎么過得這么快?你說是不是?」 「你不用怕,我還有下半輩子可以陪你。」 我們還是幸福的,對不對? 床上,母親睜大著眼,嘴一開一合,好似在回答她什么。 只是沒有聲音罷了。 「看見了?鐘家的老夫人一夕之間成了這副模樣?!圭婈厗柫藛柨粗@副場景的鐘蘭。 自從老夫人昏迷不醒后,鐘家陷入一片昏亂,身為老夫人心腹的莫云淮更是忙得不可開交。 鐘蘭松開扶在門把上的手,沒有去打擾那片安寧。 她轉身宣布道:「鐘先生,鐘氏是您的了?!?/br> 鐘陞聽了卻不訝異,問道:「你本就打算這么做?母親的事,可是一個意外?!?/br> 「天若注定的,我們也是挽留不了誰。您認為鐘家不死,鐘氏自然能活?!?/br> 鐘陞深深地覺得,眼前女子實在是過于平靜,和她外表的年紀完全不合。 但也有了一絲,她失憶前的影子,曾經那個冷漠、對人感到絕望的少女。 「那我就接下了?!圭婈呉膊怀C情推拒,爽快地應聲。 「害了奶奶的兇嫌,您要怎么處理?」鐘蘭問。 「媒體上不是說了嗎?交給司法處理。」 「那個人,真的是犯人?他怨恨鐘氏的原因,是真的?」 鐘陞看著她好奇的眼神,臉上的笑容又多了幾分笑意。 「原因,你應該去問問莫云淮?!?/br> 「至于是不是那個人?母親人還在就好?!?/br> 她要活得長長久久,過得榮華富貴。 / 一出病院,一輛黑車停在了門口,有人拉下車窗,對正要離開的鐘蘭說:「鐘蘭,我送你回去。」 轉頭一瞧,那人便是鐘逸。 「鐘逸,你怎么會在這里?」鐘蘭上前問道。 「莫云淮要我來接你回去?!圭娨萑鐚嵒卮稹?/br> 「他是要你把我送去搭船,回去小島?」 鐘逸笑了一聲說:「是這樣沒錯。不過我想載你去兜兜風?!?/br> 「你這樣做好嗎?」 他挑眉說:「我是收到他的命令,但我想我還是保有我的選擇權?!?/br> 聽得懂又聽不太懂的一句話,鐘蘭歪頭心想,一陣冷風吹過,更是直接打斷了她的那些糾結。 「好冷,上車吧。」她搓揉幾下雙手,打開了車門。 車內溫暖舒適的溫度,漸漸暖和了身子,鐘逸看了眼后照鏡一臉放松的鐘蘭,笑著問道:「那么由我指定目的地嗎?」 「嗯……隨你決定……」她有氣無力的小聲回答,正在與強烈的睡意抵抗著。 但她還是睡著了,睡得很深,沉入在她遺失的回憶里。 香港的街道上有幾千盞霓虹燈?在夜晚點亮了招牌,招攬生意。 紅的、綠的、藍的……五顏六色的燈光,好似在這一片滾滾紅塵,飄浮不定的許多泡泡,一旦被人用針一戳,便碎裂成眾人腳底踩過的泡沫,一文不值。 奶奶說的是沒錯,有時我們不得狠下心讓人走。 但在之前,人總是要對自己狠過一次,可不是嗎? 不然哪來生花?哪來的路可以走呢? 全白畫面中忽然出現她自己,那個她穿著一件霜色底繡上荼蘼的斜襟旗袍,可上頭卻染上了一大片血,像是過了許久,血的顏色都成了難看的紅褐色。 她受了傷,往下一看她手里正拿著一把滴血的刀子,她無奈地苦笑一聲,撐著最后一絲意識,用虛弱的語氣不知在對誰說話。 那個她歉意的說:「對于他們的事,我很抱歉?!?/br> 「你就是這樣,過分任性?!?/br> 一個模樣稚嫩的莫云淮忽然出現在那個她的面前,眼底雖笑著,身上卻也因一個致命的刀傷,正不停地淌血著。 他拒絕了她的道歉,那個鐘蘭也只是放棄似地笑了笑。 「那……你不記得我,我也不記得你??纯催@樣的我們,還有沒有回頭路走?」 那個年幼的莫云淮沉默不語,或許是因為他眼前的女子就要迎接屬于她的死亡了。 「你總寫詩……是想成為詩人?」女子早已站不起倒地,撐著眼皮又問了男孩。 他還是不回她。 「你心目中的詩人……是不是這樣?他無知又全知……他無所求又盡求……呢?」 隨著最后一句無人回應的疑問落下,女子輕輕地嚥下最后她的一口氣。 男孩緩緩地步向那個死亡的她,每走一步,便是流下一滴血。 可他不哭,像是不疼,如他的神情那般,毫無波瀾。 走到女子身邊,男孩已變成男人的模樣了。 那個莫云淮伸手輕撫著她的脣,口中念念有詞。 現在的她,聽見了。 「他全知所以微笑,他盡求所以痛苦?!?/br> 在他放下刀的最后一刻,他忽然含笑看了眼現在的她。 那句話,不知又是在對哪個她說? 「你和我的鐘意不是一文不值,我們只是都不相信這份鐘意罷了。」 人們說荼靡花開過之后,人間再無芬芳。 花兒的翅膀要到死亡,才懂得飛翔。太多愛恨的土壤,也要到死亡,才會再萌芽開花。* 不過,對不起,我忘不了那蝶曾經來過。 - *參考網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