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Chapter 3
又到了傍晚的放學(xué)時間,何妃麟和李宗倫一樣在一下課就被班導(dǎo)叫到辦公室去,大概又去處理忙不完的班務(wù)。 而我,繼上次處罰,替歷史老師打點好班上作業(yè)之后,老師便決定正式請我打點他交辦的事項,于是這今天的最后一堂歷史課結(jié)束之后,我知道我又得最后一個才離開學(xué)校了。 如果我親愛的班長沒有因為班務(wù)而晚離開的話。 有的聊天、有的睡覺、很多則是在收拾書包,在一陣凌亂的收拾之中,同學(xué)們陸陸續(xù)續(xù)離開教室,直到整間教室里只剩下我一個人。 一邊登記著成績,我一邊登記缺交紀(jì)錄,直到一個聲音從我頭頂上傳來,我迎上一抹溫暖的微笑,「是不是我只要晚回教室,就能遇到你啊?」 注視著他眼里的目光,閃爍繽紛的,嘴角輕輕上揚略顯好看的弧度,接著他低頭問:「你又歷史老師處罰了?」 「才不是嘞,是歷史老頭覺得我做事細(xì)心又周全,所以又將這件苦差事交給我。」 「是嗎?」他的語氣里充滿笑意,「那我不幫忙也沒關(guān)係嗎?」 他聽懂了我的細(xì)心又周全,因為上次如果不是因為他,我的細(xì)心又周全大概不知道要把事情處理到猴年馬月。 一聽到他又要幫忙,我馬上拒絕,「不用了,上次麻煩你到這么晚,這次就真的不能再麻煩你了。」 如果又讓他幫我,我這個人情豈不是越欠越大。 「可是如果是我想幫你呢?」他嘴角的微笑加深,目光里透著乾凈又清澈的單純。 「汪子璿,我……」 沒能把話說完,他已經(jīng)坐在我旁邊的空位上,再次抱走我桌上整整一半的作業(yè)本,就像上次一樣。 注視著他被斜陽照耀成黃色的側(cè)臉,濃密的睫毛反著陽光的橘,深邃的五官倒映著金橘色的輪廓線,低頭認(rèn)真而不語。 回過頭,我將目光重新落在桌上的登記表,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在心里化開。 又在汪子璿的幫助下,三十分鐘后我們完成了登記,接著我把所有的筆記本整成一整疊,正準(zhǔn)備要對他道謝的時候,他突然彎下腰將所有的作業(yè)本都抱在懷里,再次微笑對我說:「如果要道謝,那等我把這些煩人的雜事都搬到辦公室之后再說。」接著他逕自離開了教室。 「喂……等等我!」 今天比較早,離開學(xué)校的時間是晚上六點半,從剛剛進(jìn)去過的辦公室到現(xiàn)在正在走的大cao場都大有人在,夕陽也還沒下山,黃澄澄的一片,天空還泛著淡淡的天藍(lán),漸層的色澤美得令人離不開眼睛。 經(jīng)過前面的幾次,這一次我又跟汪子璿并肩著走,橫行過大cao場的翠綠草皮。 踩著草叢,腳底下傳來一步一步的柔軟觸感,我感受得有些走神,汪子璿問的有些突然,「聽說,你兩人三角的項目,還是要跟從沒見過面的同學(xué)一組?」 「嗯?恩。」我淡淡回應(yīng):「不過對于我來說,他大概不算完全沒有見過面吧!其實昨天我去找過他。」 「你去找他?」 我面對刺眼陽光,踏著草皮,「我希望能說服他跟我一起參加比賽。」 「你去找他,只是為了說服他跟你一起比賽?」 「恩……」我猶豫著說:「有點復(fù)雜,簡單來說,就是我跟何妃麟的一個交易。」 我沒說,我是因為看見五月天的廣告才決定上車的,不然我才不想大晚上跑去陌生人家。 猛然停下腳步,他的語氣有些越來越重,「我不相信,何妃麟跟你關(guān)係她才不會出賣你,況且,是什么樣的交易要你這樣堅持?」 眼看著汪子璿逐漸凝重的眼神,還有嚴(yán)肅的表情,我只好羞澀的招認(rèn)了說:「好啦,我說就是了。」 偏過頭,他探勘似的看著我垂下的表情。 「是因為演唱會的門票啦!」直到說出的真相,我的頭已經(jīng)低的不能再低了。 這個原因任誰聽了都會覺得蠢吧?但我就是喜歡,就是想去聽啊!誰都不能阻止我! 「就這樣?」他的口吻終于恢復(fù)平淡。 「恩,就這樣。」緩緩抬頭,我無辜的望向他。 「那就換個搭檔,我就不信不行。」說完他跟何妃麟一個樣,拉著我就要往還沒關(guān)門的學(xué)務(wù)處走。 「喂,等一下啦!要去哪里啊?」一把甩開他的手,我無辜的看向他,一邊揉著被拽疼的手腕。 「去換名單,我也不相信名單不能換,想也知道是學(xué)校懶得進(jìn)行行政作業(yè)。」 見他又要往學(xué)務(wù)處走,我馬上出聲制止道:「如果是昨天以前,我肯定跟你們一樣,跟學(xué)校鬧著要換搭檔,不過現(xiàn)在的我并不想這樣做。」 停下腳步,他緩緩轉(zhuǎn)頭看我。 「也許我不是很了解他,但我覺得他不是壞人。」 「你怎么知道他是不是壞人?」 「大概是……直覺吧!」我往校門口走去。 跟著我一起走出校門后,他接著問:「所以跟他一組,確實是你的意思?比起我,你更相信他?」 「咦?」愣了一下,我苦笑,「我沒有這個意思,只是,如果我沒有為了說服他,而去找他,就不會懂得,用外表或者道聽途說去認(rèn)識一個人,其實很不公平。」 視線突然暗了下來,正巧提醒了我現(xiàn)在的時間應(yīng)該是晚上七點,如果到張兆宇家去堵人,是不是能碰個運氣呢? 反正不管他會不會答應(yīng),我都要想辦法讓他參加! 「汪子璿,你是搭捷運回家的對嗎?」 他看著我沒說話,而我卻接著說:「我今天坐公車,就不跟你一起走了,明天見。」說完,我沒等他回應(yīng)就往公車站牌的方向走,轉(zhuǎn)身之際還看見他欲言又止的表情。 因為是上下班、上下課的時間,所以在公車站等車的人挺多,從等車一直到上了公車,幾乎都與學(xué)生和上班族壅擠在一起,就連下車都是硬生生擠出一條血路。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我終于踩到地板上的踏實,當(dāng)公車從我眼前開過去的時候,我真難以想像我竟然塞在那一整車的人海之中。 經(jīng)歷了昨天,但是今天又再次進(jìn)到這個社區(qū)時,我還是有一種搞不清楚方向的感覺,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個方向,所以我又在社區(qū)里瞎繞了好一會,這才終于看到印象當(dāng)中的街景。 咦?我記得那棵長得很奇怪的大樹,看到那棵樹的話,代表張兆宇的家就在這附近的某一條巷子里,那就找一下吧! 依循著印象當(dāng)中的路線,我最終來到了飄滿花香味的地方,抬頭仰望在溢滿水泥墻的桂花,芬芳在腦海里逐漸建構(gòu)出了圍墻里的景象,不過此刻里,腦海竟突然浮現(xiàn)了張兆宇冷峻的臉,還有…… 冷不勝防的想起昨天晚的意外,我的臉倏地一陣發(fā)燙。 冷靜一點,冷靜一點,那只是意外。 依循著記憶走到路口,向右轉(zhuǎn)之后我便看到了張兆宇家門口的紅色鐵門。 來紅色鐵門前,我偷偷墊起了腳尖,隱約看見庭院的那盞白色小燈泡是亮著的。 哼哼,我就說,這個時間點來堵人,一定可以堵到他的。 我的嘴角上揚了自以為是的笑容,然后按了在門邊的電鈴,頓時從里面響起鳥兒叫聲「啾啾啾」的傳了出來。 沒多久,里面?zhèn)鞒隽四绢^拉門的聲音,然后是穿著拖鞋「啪嗒、啪嗒」的走向鐵門。 「喀」聲之后,鐵門開了,不過出現(xiàn)在眼前的卻是一位年紀(jì)上了四十歲左右的的中年男子,而我被眼前的人嚇了一跳,一時之間反而說不出話來。 中年男子用一臉狐疑的眼神打量我,這才開口問道:「學(xué)生?請問你是來找?」 「喔……」被他這么一問,我像是回了神一般解釋起自己的來意,「不好意思,這么晚打擾了,我是張兆宇的同學(xué)。」 「找小宇的嗎?」中年大叔一臉更加狐疑了,我差點懷疑自己是不是記錯了名字。 「對……我找張兆宇。」我再次點點頭。 「真是奇了怪了。」大叔抓抓頭喃喃自語起來,沒有很大聲但是我聽見了,「小宇從來不找朋友來家里的,怎么一來就是個女孩子?」 「啊?不是的……」我說,這位大叔是不是誤會了什么? 正要解釋的時候大叔卻打斷了,「這位同學(xué),如果你是要等他,我建議你進(jìn)去等,反正他也快回來了。」 「回來?他不在家嗎?」 「他去道館了。」大叔解釋,「他在道館打武術(shù),今天被找去當(dāng)助教,不果這個時間點他也差不多該回來了,可是……同學(xué)你是有什么重要的急事嗎?如果著急就進(jìn)來等吧!這個地方有些偏僻,你找過來挺不容易的吧?」 稍稍探頭瞥了一眼庭院里面,屋后的夜色襯得屋簷下一片明亮皎潔,只是那個意境卻顯得有些夜晚的凄涼,更覺得如果進(jìn)屋似乎是個打擾。 這時間點有點晚了,進(jìn)去打擾好像不太好,還是不要吧! 「恩……請問方便告訴我道館的位置嗎?我有些事情一定要拜託他幫忙,這對我來說很重要,能不能麻煩您告訴我一下呢?」 推了推眼鏡,大叔似乎對我這么說感到驚訝,不過還是和藹的指示了去路,「這樣啊……那你往大馬路的方向走出去,出去之后左轉(zhuǎn),直直走,看到的第一個巷口有一間便利商店,沿著那個巷口進(jìn)去就會看到一間叫『明德武術(shù)行』的道館。」 「好。」我對大叔鞠躬道謝,「我知道了,那就不好意思這么晚打擾了。」 「不過從這邊到武術(shù)館少說要十到十五分鐘,不是大叔我想阻止你,只是一個小女生這樣走不太安全,我跟你一塊去吧!」 見大叔要走出門外了,我趕緊制止,「不用了,我自己去沒關(guān)係,況且這路上其實偶爾有路人,不會太危險的,我保證會注意自己的安全。」 坦白說,跟陌生人一起去反而讓我不安又不自在,我寧可自己迷路過去,況且第一次來這里我也是自己找路過來的,應(yīng)該不會太難。 應(yīng)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