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你要對我這么好?
墨御軒言出必行,不消幾天的時間,墨華便拿著一疊銀票給上官璃,告知她京城內的店舖已經全數盤出,而且還是高價盤出,手里一疊銀票少說也有五十萬兩,她都不知道上官家這幾個舖子有這么值錢。 「王妃,您嫂嫂跟姪子,王爺已經安排八旗軍一隊人馬護送回平陽了。」墨華說道。 「已經出發了嗎?」上官璃問。 「已經出發兩天了。」墨華應道,看著眼前不名所以的上官璃,他也不好說是他們家王爺就怕王妃跟著走,所以早早悄悄的就安排人送走嫂侄了,其實已經出發五天了。 上官璃看著手里的銀票,出了神。她原本想親自送嫂嫂跟姪子回平陽的...... 「知道了,你退下吧。」 墨華臨走前,又道「王妃,王爺說他有安排一支暗衛守在平陽上官將軍府,要您不用掛心嫂侄的安危。」 說完,墨華便退出上官璃廂房。 「王爺,對這事情還挺上心的。」一旁沉雪頗讚賞地說道。 的確,墨御軒對這事情安排的很周詳,上官璃想著應該好好謝謝他,「是啊,御王殿下一直是個考慮周詳的人。」 以往帶兵作戰是如此,處理這事情也是,有效率又準確。在墨御軒帳下的三年,上官璃沒少見墨御軒的決策與行動力,萬般料事如神、箭無虛發,當年的一代戰神即使是她「鴻云將軍」也不得不佩服。 可是他為什么對她那么好呢?這算是上司對下屬的關懷嗎?若是,會不會又太過了些? 「那我們甚么時候回平陽呢?」沉香問。 「待我查清楚越城之役怎么回事的時候。」上官璃平靜說道,「沉香你去趟鬼谷吧,我想知道爹爹哥哥的病因,鬼谷少主如風應該有辦法,幫我稍個信給他。」 心頭第一件大事完成,夜里,上官璃帶著幾罈八仙醉來到王府后花園,在涼亭外她坐落臺階上、擺上三個小人偶,刻的是她的爹爹與哥哥。 倚在八角涼亭大紅石柱邊,仰望著明月,一口接著一口飲酒。 「嫂嫂姪子都安頓好了,我做的好,對吧。」上官璃喃喃說道。 瓊汁的辛辣沿著喉一路燃燒,nongnong酒氣醺的她像顆熟透的桃子,眼前的清晰也變得模糊。手刃至親是她心底永遠的痛??她怎么也忘不掉割下父親哥哥頭顱時他們的表情、刀鋒上的觸感、噴灑在她臉上熱血的溫度。 時至今日,她仍懷疑自己是做對、還是錯...... 墨御軒來到花園時,便見著上官璃仍維持那姿勢抱著酒罈、恍惚迷離望著灣月,地上兩三個酒罈已空、散亂倒在石地上。 墨御軒識趣地不發話,逕自繞到上官璃身側,讓她半邊纖背可倚著他。 「殿下,謝謝你。」凝著彎彎月娘,上官璃輕聲說道。她真心感謝御王的幫忙,因為他事情才能處理的這么順利快速,讓上官璃少費許多心。 「謝什么?」墨御軒取過她手的酒甕,啜飲一口。 上官璃側頭看向墨御軒半邊風雅細緻的臉龐,嘆息上天是如何巧奪天工、造出這么一張完美的臉?進出吐息間帶著淡淡酒香,她勾起若有似無的笑:「所有。」 「就只打算說聲謝謝而已?」墨御軒學著她側頭,對上那佈滿迷離霧氣的水眸,貼近她溫熱酡紅的俏臉。 靠近她,墨御軒總忍不住笑,總是有抹難掩的開心,讓他不由的就是揚起嘴角。 上官璃歪頭看著他,想著為何有人能笑得這么好看,好看到讓她離不開眼,她道:「殿下甚么都不缺,要怎么謝?」 「恩......許本王一個愿望?」墨御軒故做沉思,如黑耀石般晶亮閃爍的眼,透出狡黠星光。 「好啊。殿下要許什么愿?」上官璃眉眼彎彎,爽快的答應。 墨御軒低頭在她耳邊吹著熱風,親暱地說:「親本王一下。」 上官璃一愣,蹙起秀眉睨著他,暗想:御王是戲弄她上癮了嗎?倏然訕笑道:「殿下腦袋又壞了嗎?」 「那......告訴本王一個秘密好了,璃兒為何夜無眠、在這里喝悶酒?不許說謊。」本也沒想她會答應,墨御軒換個問題。 稍早,他在主院沒看到上官璃,聽起沉香說上官璃幾乎每夜都不得寐,晚間就會躲起來喝酒,所以才在花園里找她。沒想到還真的在。 「這......」上官璃黯然撇過頭,這件事情她從未對別人提起,上官家世代清名、如讓世人知道這事,她怕父親兄長日后為人詬病,絨馬一生不該是如此下場的。 她可以選擇說謊,但她發覺面對墨御軒,她無法...... 「越城之役戰報上我父親兄長戰死、其實是我殺的......是我、把他們的頭一顆一顆的砍下來.......」上官璃一字一字說得緩慢,平日里清亮有神的雙眼在此刻空盪得恍如靈魂脫鞘。 越城之戰當日點滴歷歷在目,那每一個畫面似削薄的利刃,切割著她的心,「那日,我帶白虎軍趕到越城支援,剛開始還好好的,之后突然爹爹、哥哥發狂似的,開始斬殺我們的子弟兵,我求他們不要、可是他們眼神空空的好像聽不見我說話,非常不對勁!我抓不住也綁不了他們,為了減少損傷......我、砍了他們的頭......」 上官璃形狀柔媚的眼眶泛起一圈朱紅,看得出她在隱忍,但仍有漏網的細小水珠落在眼角,讓月光照得閃閃發亮。 她的模樣讓墨御軒一顆心擰在一起,「這就是你晚上不能睡原因?」 「......」上官璃垂下頭,不語。 是,她每晚都會夢見自己砍下父親兄長頭顱的情景,提醒著她的殘忍與無情,她不敢睡、因為怕又看見。 上官璃的隱忍讓墨御軒心疼,他懂,為什么她不能說,一代忠良怎能讓此等丑事壞了后世名聲,要是他、他也不會說的。只是苦了上官璃,即使大義滅親是對的,仍然逃離不了罪惡感與愧疚的折磨。 「璃兒,你做的很好、沒有錯。如果你沒動手,會有更多人死。」墨御軒柔聲說道。 上官璃抬頭,凝視著他黑白分明清澈如鏡湖的眸,多日來的不確定與愧疚,一下子全翻開來,眼淚似扯斷的珍珠鍊子,串串落下。也許她等的就是有人能對她說這一句話:你做的很好沒有錯。 梨花帶淚的她,看起來是如此的柔弱,令人愛憐。墨御軒將她攬進懷里,包覆著她因哭泣而顫動的肩,許久,他道:「別哭,老將軍、少將軍的事情,本王幫你查,定給你一個交代。」 就單上官璃描述的狀況,墨御軒多年的經驗里肯定其中是有蹊鞘的,只是牽涉的層面到底有多廣,這仍未可知...... 埋在墨御軒胸懷里,炙熱的淚水沾濕了他的衣襟,上官璃小聲地說,「為什么你要對我這么好?」 墨御軒微微一笑,「你說呢?」 良久,未得到回應,他低頭一看,那嬌弱柔軟的人兒已然熟睡,他不禁又將上官璃抱得更緊,點點輕吻落在她的眉心。俊臉埋進她的發間,貪婪地吸取那獨有的芙蓉香,約略苦澀低喃道:「天下人都知道為什么,就你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