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就之前趙生結婚請了整個村子里的人喝喜酒的事情，就能看出他是個好面子的。這樣的人，趙慧英讓整個村子的人知道他賭博的事情，讓所有人知道他之前的錢都是賭來的，豈不是他的面子扯下來丟在地上踩？

    這樣一來，趙生還能聽進去趙慧英的話嗎？就算是為了面子，恐怕也會跟趙慧英有隔閡了吧？

    謝蘭蘭點點頭，反應過來喬鶯鶯在她前面看不見以后，又道：“我知道，怎么了這是？”

    喬鶯鶯的步子放慢，她湊到謝蘭蘭耳邊，小聲道：“公安找到村子里來啦！現在就在趙生家呢！”

    說完這句話，她又加快了步伐，還不忘記拉著謝蘭蘭：“老二家的，你走快點，不然來不及了！”

    謝蘭蘭心里一驚，不知道趙生賭博怎么又和公安扯上了關系。但是轉頭聽見喬鶯鶯下一句話，就有些忍俊不禁。她也不知道，為什么喬鶯鶯都這么一大把年紀了，還這么活潑。

    有時候，謝蘭蘭還挺羨慕喬鶯鶯的。謝蘭蘭自己馬上四十歲了，喬鶯鶯比她只大不小。可是看著兩個人的性子，喬鶯鶯卻仿佛比她小幾十歲一樣。

    一直以來，喬鶯鶯都是這樣的，好像從她嫁進來開始，就一直很喜歡看熱鬧。現在半輩子過去了，還是喜歡。

    謝蘭蘭就覺得自己過得死氣沉沉的。雖然她自己覺得挺舒服的，但是在別人眼里，估計她過得比寧母都更像個老人。

    喬鶯鶯腳步快得很，很快就拉著謝蘭蘭走到了趙生家門口。趙生家門口已經聚著很多人了，而且還在有人不停的往這邊趕。

    也不知道喬鶯鶯是怎么做到的，帶著謝蘭蘭在人縫里擠來擠去的，竟然讓她擠到了最前面。

    謝蘭蘭往屋子里看過去，這一看，把屋子里的情形看的清清楚楚的。

    村長楊建軍和趙慧英都來了，趙生也在。兩個公安正和他們面對面的，在說話。整個院子里倒是沒有看見佳佳，估計是沒讓佳佳出來，怕她出事。

    確實是這樣，公安來了，趙慧英第一件事就是進屋里去安撫佳佳，并且讓她千萬不要出來。佳佳還懷著孕，大夫還說她身體不好，胎氣不穩，趙慧英怎么敢讓她出來？

    到了這個時候，趙慧英也恨趙生，恨他這塊鐵硬是不成鋼。如今讓他們當長輩的擔心，讓他懷著孕的媳婦兒都沒法安心養胎。

    謝蘭蘭本來以為公安來，是為了抓趙生的。可是看了一會兒，發現好像不是這么回事兒。

    說起來，這兩個公安還是老熟人呢！正是上次，謝蘭蘭救了王雯時，來的那兩個公安。

    因為打過一次交道了，楊建軍對這兩個公安也有了點了解，所以還不算慌。但是趙生明顯是怕的，看著臉都白了。

    旁邊的喬鶯鶯也看見了，忍不住啐了一口：“現在知道怕了？之前賭的時候怎么不見他怕？”

    不過趙生是真的不用怕，因為啊，這張公安和陳公安只是來問他一些話的。問他是在哪里賭的，和哪些人賭的。

    趙生一開始還不想說，似乎是覺得自己不承認，就沒人能說他去賭了。結果被楊建軍踢了好幾腳，趙慧英也抽了他幾巴掌，這才老實了。

    張公安年紀大一點，對付這種人更有手段：“你老實交代，爭取能說出點有用信息，將功補過。否則的話，賭博違法，是要去吃牢飯的，你知道吧？”

    說著，看趙生明顯有些懼怕的樣子，他仿若無意的往屋子里看了一眼：“聽說，你娶了個知青當媳婦兒？最近還懷孕了？你要是進去了，她一個女人，也不知道怎么辦。”

    在張公安威逼利誘的一番話之下，趙生還是沒抗住，把所有的事情都說了。

    張公安不嫌棄他說得多，反而讓他從最開始說。也就是這個時候，村里人，包括趙慧英才知道他是怎么樣一步一步的陷入賭博的。

    趙生第一次去賭的時候，大約才十八九歲的樣子。那時候他已經長大了，趙慧英雖然還是會關照他，但他一個大小伙子，趙慧英也不怎么管他做什么事了。

    他本來只是想去城里轉一轉，他天生懶惰，不想在村里種田。又是年少的時候，覺得自己天生大用，能掙大錢。

    結果去了城里沒賺到錢，倒是被一個小混混拉進了賭博的深坑里。那時候他口袋里還有點他爸生前留下來的錢，被旁人嘴里的一把贏好幾百勾起了心思。就忍不住坐了下來，玩了一把。那把他贏了，當然，只贏了幾毛錢。

    對比，那個人是這么跟他解釋的：“你剛來，肯定只能從最低的開始玩。玩著玩著不就高了嗎？你看，你有天賦的很啊！手氣也好的不行，第一把就贏了！以后肯定能贏很多的！”

    趙生想了想，也覺得有道理。而且別看幾毛錢不多，他買點糧食，也夠一天的飯了。在地里干一天，不也就掙個口糧嗎？這么一想，他越發覺得賭錢是個來錢的好法子。

    就比，他陷了進去。

    不過，他的運道似乎還真是不錯。這么多年了，竟然還真就沒怎么輸過。不僅沒輸，還讓他賺了。之前村里人見他每次在城里帶的吃的，都是他贏了錢買的。

    至于結婚辦喜酒的錢，則是在一次賭錢里，他真的贏了好幾百！

    然后，也就都知道了。

    張公安從頭到尾一個字沒落的聽了，旁邊陳公安也拿著筆不停地記。見趙生說完了，他又具體問了一下，那些在賭博攤子上經常出現的人的特征。

    第170章

    問完了這些，張公安讓趙生這幾天一直待在家里，不要跑出去。他們隨時可能過來找他以后，又跟村長說了幾句話，這才走了。

    公安走了以后，楊建軍沒忍住，又朝著趙生屁股上踢了兩腳。

    因為趙生是媳婦娘家的侄子，楊建軍對著趙生一直都算是比較客氣的。之前關照趙生的時候，就是趙生干了點什么事。楊建軍都是告訴趙慧英，讓她去說。可是今天，楊建軍覺得，這不管是不行了。

    公安都來了，全村人都知道了，他也不怕丟面子，當著一眾人的面，就教訓他。

    趙生理虧，也沒敢反抗，任由楊建軍踢他屁股。倒是趙慧英看了兩眼，上前把楊建軍攔住了。

    孩子大了，而且到底不是自家的孩子，教訓的狠了，反而落不到好。

    今天這要是趙慧英自己養的兒子，不用楊建軍動手，趙慧英就能把他抽死。

    不過趙慧英也是氣的狠了，把趙生狠狠的罵了一頓：“你看看你的樣子，把錢全都輸光了，媳婦兒沒飯吃，公安還找上門來了！你爸媽以前在村里也是有名的老實厚道，怎么到你頭上，就成了這個樣子？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就被抓進派出所去了！”

    趙生低著頭，沒敢說話。

    說實話，從前他一直都覺得，賭錢是他自己的事情。他瞞著不讓村里人知道，也只不過是覺得丟面子而已。他知道，村里人都看不起賭錢的。他想讓村里人羨慕他有錢，掙錢輕松，但是說的謊話，沒有人信。

    可是今天公安找上門來，他才知道，原來賭錢是要被抓進公安局的。那一刻，他是真的害怕了。他才娶媳婦沒多久呢，怎么能被抓進去？

    現在楊建軍打他，趙慧英罵他，他都不敢回嘴。更沒心思想著，門口那么多人看著，自己是不是丟臉了。

    趙慧英喘了口氣，又繼續道：“就你這樣，你還不要這個孩子？你是不是想上天啊？你看看你的樣子，佳佳能看上你，簡直就是瞎了眼！不要這個孩子，你看看佳佳還愿不愿意給你生第二個！要不是今天這個事情才鬧出來，我看佳佳早就跟你離了！”

    “不會的。”一直沒說話的趙生，這個時候，終于抬起頭說了一句話。不過這句話，差點沒把趙慧英氣死。

    “不會？人家憑啥不會？人家上輩子少了你的？這輩子來給你還債來了？”趙慧英對著趙生的理所當然，很是生氣。同時心里也更加心疼佳佳了，這個混球，要不是這是自個兒侄子，她就讓佳佳和他離婚了。

    趙慧英罵的趙生再次成了縮頭烏龜，一句話不敢說。但是心里，他還是覺得，佳佳不會的。佳佳絕對不會離開他。

    佳佳那么愛他，怎么可能離開他呢？他這么對佳佳，佳佳都對他不離不棄的。

    其實趙生也知道，自己這段時間對佳佳實在是過分。像是什么不想要孩子，把懷孕的佳佳一個人丟在家里，還要自己燒火做飯。這些都實在是太過分了。除了一些慣常磋磨兒媳婦的人家以外，沒人會這么干的。但是他吃定了佳佳愛他，所以無所畏懼。

    這么想著，他偷偷的抬頭，朝著房門口看了一眼，卻正對上一雙紅通通的眼睛。

    趙生嚇得一激靈。

    那雙眼睛，正是佳佳。她被趙慧英留在屋子里，可是她怎么能安心？公安來的時候，她雖然沒出去，可也一直在門口聽著，聽他們在說什么。

    佳佳都已經想好了，如果趙生真的被公安抓走了，她會等他的。不管他要在牢里待幾年，她都會生下這個孩子，然后一直等著他。

    后來聽到趙生不用被抓走，她的心這才一下子放松了。可是聽著趙生說的，他是怎么接觸到賭博的，又是怎么一步步陷進去的。

    別人都覺得趙生傻，可唯獨她，心疼極了。

    如果趙生的爸媽沒有早死，那就會有人管他，不會任由他這樣墮落下去。如果趙生的爸媽沒有死，他不用早早的為了吃飯發愁，甚至對著錢這么重視。一聽到可以有錢，其他的就什么都不顧了。

    她坐在床上，聽著楊建軍和趙慧英打罵他的聲音，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糾結起來。她沒有理由去阻止，她也知道趙生應該被教訓，可是她還是心疼。

    她本來是想站在門邊，偷偷看看，他被打的重不重，可沒想到，卻和趙生看了個正著。

    看著可憐巴巴的趙生，佳佳心里，也說不出是個什么滋味。

    要說怨，其實也不是沒有。她又不是圣人，她只是一個小女人。趙生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實在是太傷人了。趙生就是對她差一點，再差一點都沒有關系。可是趙生把不想要這個孩子，佳佳是真的怒了。

    可是她還能怎么樣？如果這個孩子真的沒了，或許她還能對著趙生死心。可是現在，佳佳苦笑一聲，她也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會栽在這樣一個男人身上。

    其實，佳佳在春心萌動的時候，也曾經幻想過，自己的丈夫會是什么樣子的。因為從小不被父母寵愛，她一直想要一個溫柔的對象，能夠寵她疼她。

    趙生則是一個沒心沒肺，還沒有長大的男孩。一點也不符合她的想象，可是她就是喜歡上這個人了。

    佳佳只覺得，這段時間，她快要把自己這輩子的眼淚，都哭干了。

    扶了扶門框，佳佳只覺得一陣腿軟，然后就要跌倒在地上。

    趙生猛的一下竄了過來，抱住了她。

    楊建軍和趙慧英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下嚇到了，看著佳佳臉色慘白的樣子，趙慧英一拍大腿：“真是作孽啊！”

    然后就拍了趙生的背一巴掌：“還愣著干什么？趕緊送佳佳去衛生所啊！”

    感覺到懷里的女人輕飄飄的，仿佛紙片一樣，趙生如夢初醒，趕緊跑了出去。

    衛生所的大夫一看一個男人懷里抱著個女人，急急忙忙的跑進來，原本拿著藥的手，趕緊放下，站起身走過來看。

    第171章

    一看是前兩天才來過的趙生和他媳婦，大夫的臉色就不怎么好看了。不過病人要緊，大夫沒理趙生，就讓他把佳佳放在衛生所唯一一張床上，給她看了起來。

    一看佳佳的白的毫無血色的臉，大夫的神色就更不好看了。再一把脈，用聽診器對著佳佳的心臟和肚子一聽，大夫的臉色就徹底凝重起來。

    看著尾隨而來的村長和趙慧英，大夫一揮手：“趕緊去找輛牛車過來，把她送去縣里的醫院。”

    當時趙生就被嚇得一個踉蹌：“這么嚴重？”

    大夫看了他，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不然呢？你看著她的樣子，你覺得不嚴重？我之前是怎么跟你說的？我看你是一點也沒放在心上啊！”

    趙生有些心虛，看著躺在床上的佳佳，心里著急又害怕。他上一次這么害怕，還是得知爸媽的死訊的時候了。他看著佳佳，只害怕這個人會像他的爸媽一樣，突然的離開自己。

    大夫說完這句話，也沒再理他，而是拿了幾粒藥，給佳佳喂了進去。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的，但看他捏著佳佳的下巴，又按了幾下，竟然就讓一個昏迷的人咽下了那幾粒藥。

    看著床上這個瘦弱到懷孕兩個多月卻還只有一把骨頭的女人，大夫的眼里也滿是憐惜。他有個閨女，和佳佳差不多大。想了一下，如果自己的閨女被糟蹋成這副模樣，只怕他得把趙生打死。

    是要送縣醫院，但是現在，他也要給佳佳處理一下。不然恐怕佳佳等不到去縣醫院，肚子里的孩子就沒了。

    拉了拉簾子，看著在一邊蹲著捂著臉看不清表情的的趙生，大夫毫不客氣的道：“到外邊站著去，別在這里擋著我。”

    大夫惡聲惡氣的，趙生也沒有生氣。只是抬起臉，看了一眼床上的佳佳以后，默默地出去了。

    看著他這個樣子，大夫搖了搖頭，現在知道后悔了？之前干嘛去了？上次他說的那么清楚，也沒見他當回事。

    明明之前他開了藥，佳佳吃了以后，都快好了。現在心情大起大落，不僅對孩子傷害大，對佳佳的身體也很不好。

    楊建軍讓自家兒子趕了輛牛車過來，趙慧英在上面鋪了厚厚的稻草和被子，讓佳佳躺上去的時候不那么硌人。也是為了少顛簸一點，畢竟牛車走農村的土路，還是難免要顛簸的。

    她做的還算細心，大夫滿意的點點頭，然后才讓趙生小心一點，把人抱到牛車上。

    其實大夫還有點話想說，但是想著他們馬上就要去縣醫院了，又沒有說出口。只是又拿了兩粒藥給了趙慧英，讓路上如果佳佳出血了，就喂給她吃。

    楊家老大看自家老娘準備好了，一擺手，就趕緊趕著牛車往縣醫院趕。

    喬鶯鶯本來正拉著謝蘭蘭看戲呢，喬鶯鶯頗有點惡趣味，喜歡看別人挨打。結果打到一半，突然趙生抱著佳佳，就跑了出去。

    這實在是讓周圍看戲的村民們都有些摸不著頭腦，謝蘭蘭心里倒是猜到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