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量長相還未長成，滿滿的一團孩子氣。

    周慕貞將女兒拉到自己身前，細細打量她。

    她發現，現在站在她面前的小姑娘和半年前的小姑娘氣質已經迥然不同。

    她剛醒來那會的小姑娘眉眼間全是柔弱，性子也很安靜，害怕和生人說話，走路時喜歡低著頭，看人時目光總會不自覺飄走。

    而此刻的她，精致的眉眼下是如溪水一般清澈透亮的眸子，里面裝著滿滿的平靜與溫和，說話做事，待人接物時落落大方，舉手投足時自若淡然。

    自信，自然，開朗大方，活潑愛笑，永遠充滿勇氣，永遠樂觀。

    周慕貞無比慶幸她能夠重來一回，能讓她好好糾正錯誤，能讓她疼愛的孩子好好地享受屬于她自己的快樂生活。

    與此同時她又無比自責當初的自己，性子孱弱，做不了自己的主也護不住孩子，使得珊珊受了那么多年的苦。

    “mama，你為什么看我呀，我臉上有臟東西嗎？”

    小姑娘見mama一直在看自己的臉，以為臉上有什么臟東西，她伸手摸了摸，揉了揉后，手指上也沒有任何痕跡，不禁覺得有些奇怪，便開口問道。

    周慕貞神思微微迷惘，被小姑娘的出聲所打斷，瞬間清醒過來，笑道：“沒，mama只是覺得你好像長大了一點?！?/br>
    她溫柔地點了點小姑娘的鼻尖，柔聲道：“長得更漂亮了?！?/br>
    小姑娘眉眼頓時笑意盈盈，道：“謝謝mama?！?/br>
    周慕貞心神一動，問道：“珊珊，你喜歡畫畫嗎？”

    小姑娘如搗蒜般點頭，脆生生道：“喜歡?！?/br>
    周慕貞笑道：“那mama給你找個專門指導你的老師怎么樣？”

    小姑娘微微揚眉，疑惑道：“我有老師呀，mama你忘記了。”

    周慕貞笑著搖搖頭，道：“我說的不是少年宮的老師，是專門給你一對一教學的老師。mama打算雇老師來家里教你學畫，好不好呀?！?/br>
    小姑娘道：“那少年宮的老師呢？我是不是不用去少年宮學習畫畫了呀?！?/br>
    周慕貞輕撫小姑娘的頭發，道：“是的?！?/br>
    聽到mama的回復后，小姑娘情緒微微有些低落，“mama，我有些難過，我要是不去少年宮學習畫畫了話，以后就見不到少年宮的小伙伴了。”

    周慕貞安撫道：“不會的，珊珊只要想見你的小伙伴們，mama會帶你去找他們的，或許你去邀請他們來家里玩，也行啊?！?/br>
    小姑娘瞬間從低落的情緒中出來，拉著mama的衣袖確認道：“真的嗎，我真的可以邀請他們來家里做客嗎？”

    周慕貞十分確認道：“當然了，mama向你保證，只要你想見你的小伙伴們，在假期時間，mama會陪你一起的?！?/br>
    小姑娘霎時開心，笑彎了眼，“謝謝mama。”

    周慕貞攬著小姑娘，笑道：“不用客氣。”

    離別總是人生的常態，但是小姑娘年紀小，還未曾學習過離別，周慕貞也不忍心讓她難受，便十分包容提出這個主意。

    想了想，周慕貞問道：“珊珊是不是很喜歡畫畫呀，那有沒有想過以后去專門學習畫畫呀？”

    小姑娘眨巴著水汪汪的眼睛，深棕色的瞳仁清澈見底，盡管不是很能理解mama問的問題，小姑娘還是努力回答道：“我也不知道，mama，說不準我長大一點就能知道了?！?/br>
    周慕貞笑著點點頭，“好，那等你長大一點后，一定要告訴mama你的想法呀。”

    從世俗意義上講，搞藝術的總是不容易吃飽飯，而且這條路太窄了，能去到那頭的能有幾人？

    這條路是條孤寂的路，也是條辛苦的路。

    第188章 耳邊低語

    而這孤寂與辛苦，則深深地扎根于靈魂深處，扎根于每個求之不得的深夜，以及不為人知的辛勵之中。

    周慕貞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一生無憂，雖說不太現實，但是這是她最衷心的祝愿，最誠懇的祈求。

    同時她也希望孩子能夠追逐自己心中所想，做想做之事，不必受限任何禁錮，遇事也無需瞻前顧后。

    周慕貞望著小姑娘的歡顏，喃喃道：“mama會支持你的每個決定，永遠站在你這邊?！?/br>
    小姑娘正望著飛舞的雪花，并未聽到mama說與她聽的聲音，反倒是趙驍，若有所感地偏頭望來。

    周慕貞朝趙驍笑笑，隨即抬頭仰望蒼穹。

    每每凝望廣闊的穹頂，她都深感在龐大的宇宙面前，自己渺小如砂礫。

    而浮生里的萬千思緒，不過滄海一粟，既無可查詢又紛繁雜亂，就像生活，總是反復無常自相矛盾。

    而她，只能握緊能夠握緊的，守護目前現有的所有。

    一家四口雪天漫步，一直走到了園子的出口處。在不知不覺中，天色漸漸昏曉，光亮迷離。

    夫妻倆一合計，便在頤和園附近的飯館里解決了晚飯，這才坐車回酒店休息。

    回到酒店后，室外雪勢變大，撲簌簌地如天上仙人打翻了承裝雪花的物件一般。

    周慕貞換上輕薄的衣服站在臥室窗戶邊，凝視紛飛的雪花，漸漸出神。

    不知過了多久，后背上忽然襲上溫熱的觸感，周慕貞聞到鼻尖熟悉的味道，輕輕向后靠去。

    趙驍順勢將人鎖進懷里，將胳膊橫穿在妻子纖細的腰肢間，并將頭埋進妻子頸窩，使勁地吮吸著馨香。

    若有若無的熱氣呼吸在周慕貞頸側，輕飄飄的觸感惹得她發癢，輕笑出聲后歪了歪脖子想躲避，卻被趙驍輕輕握住后頸脖子，一時動彈不得，只好喚道：“趙驍？”

    嗓音微顫，尾音上轉，莫名地有種撩人的況味。

    趙驍嗓音低沉：“怎么了？”

    周慕貞見他明知故問，笑著拍他的手，“你別招我癢?！?/br>
    趙驍輕笑，不承認道：“我哪有啊。”

    話音落地周慕貞就感覺到脖頸則傳來濡濕的觸感，是趙驍在啄吻。

    周慕貞正被趙驍撩撥地有些失神時，啄吻忽然停下，下一刻，她整個人被趙驍翻轉過來，面對面相視。

    趙驍深深地凝望著周慕貞的眼睛。

    還未等周慕貞訝然的眼神甩過去，就聽到趙驍低聲詢問道：“你下午那會兒為什么忽然失落?！?/br>
    周慕貞微微抬眼，眼神里滿是詫異，他當時察覺到了嗎？

    趙驍伸手捏住妻子的下巴，不許她低頭，只能看向他，催促道：“你快說呀，下午那會為什么失落，是因為什么事嗎？”

    周慕貞沒想到趙驍對她的情緒感知這么敏銳，一時有些感動，眼底很快升起笑意，柔聲道：“沒，只是覺得孩子們長得很快，一時有些感傷而已?！?/br>
    她自然是沒說實話，只是將當時的部分感受換了種說法表達出來。

    趙驍狐疑道：“真是因為這個？”

    見趙驍并不是很信服這個理由，周慕貞笑了笑。詳細解釋道：“你不覺得嗎？今天那位老先生說珊珊在畫畫上有天賦，我當時就想到了珊珊以后的人生規劃，要是她愿意的話，可能會走上藝術道路。才六歲的孩子，人生的前路或許會因此而確定下來，就覺得人生際遇真的很神奇，你永遠無法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么事情?！?/br>
    比如，半年前，年輕的她只是睡了一覺，然后年老的她竟然會因此回來。

    “比如，半年前我們連房子都沒有，只能居住在狹窄的出租房里，而現在，我們名下的房產已經足夠以后的花銷了，就算咱們兩人游手好閑，就此做無業游民，也能過上很不錯的生活?！?/br>
    周慕貞眸光閃動著溫潤的光澤，笑意款款地講述著咸魚生活。

    有些事情，看上去好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但只要你走進它，好像就可以擁有它。

    趙驍噗嗤一笑，想起半年的事情，也覺得時間過得飛快，而在這半年里，他的生活確實發生了許多的變化。

    雖然過程微有曲折，但是結果都是好的，也不由得心神愉悅，笑意滿懷。

    周慕貞也不知道趙驍究竟有沒有相信她的說法，但總算是沒追著問她情緒失落的原因，應該是勉強信服了吧。

    她莞爾一笑，將頭埋在趙驍的胸前，聽著他穩健有力的心跳，心頭的滿足感驟生，安寧一片。

    趙驍瞧見妻子依賴他的嬌俏模樣，心底溫軟一片，頓時將腦海當中的各種思緒全部刨除出去，只想靜靜地什么也不想，就這么一直抱著她。

    夫妻兩人安靜地互相依賴著，享受地淡淡的安詳。

    一直到寒風敲打著玻璃窗，發出噪聲，兩人這才稍稍分開。

    夫妻倆面對面相視，溫情的氛圍使他們緩緩靠近，在即將要緊密相貼的時候，倏地房門被推開，發出吱呀聲。

    周慕貞正好對著房門的方向，與推門進來的小家伙四目相視。

    小家伙眼睛一亮，咧嘴一笑，蹭蹭蹭向mama跑來，舉著手向上撲騰著，嘴里奶聲奶氣道：“抱抱~”

    爸爸mama在抱抱，寶寶也要抱抱。

    周慕貞忍笑拍了拍趙驍的后背，示意他看。

    被打斷好事的趙驍，回頭看向要抱抱的小家伙，臉上無聲的嫌棄滿得都要溢出來了。

    只是小家伙看不懂眼色，還一個勁兒地想要爸爸mama抱他。

    趙驍認命地嘆了口氣，像老鷹抓小雞那樣，一只手就將小家伙從地上提溜了起來，呈單手飛機抱，另一個手則在旁邊扶著，防止小人兒重心不穩栽下去。

    周慕貞瞟了瞟趙驍無可奈何的模樣，一時沒忍住笑出聲來。

    惹得趙驍白了她一眼。

    周慕貞輕輕咳了一聲，“你多跟他聯絡聯絡感情，我就先出去看電視了。”

    臨走前還遞給趙驍一個加油的眼神，上次他不是想和小家伙多交流交流感情嘛，正好借助這個機會，真好！

    第189章 同一時空下的際遇

    趙驍：“......”行吧。

    于是父子倆人大眼瞪小眼，一人面無表情，一人吧唧著小嘴。

    互相盯著對方，眼睛都不眨。

    趙驍堅持了一會，實在是忍受不了眼睛的酸澀，先眨巴了眼睛，緩解不適。

    沒想到小家伙還是沒眨巴，趙驍皺眉看他，沒想到小家伙能堅持這么久，便問道：“你眼睛不累嗎？”

    小家伙咧開嘴笑，小奶音清脆，“爸爸，你臉上有臟東西哦?！?/br>
    趙驍：“......”

    他以為小家伙在跟他較勁，卻又沒想到小家伙竟然是在看他的臉，救命，為什么他永遠和這小東西不在同一個頻道上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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