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復(fù)雅在瀏覽器里搜了謝枝雪的資料，然后又把手機(jī)遞給林呼晴：“你看，這生日是不是也不一樣？我記得你兒子出生那天正好也是你的生日，七月七號，但小謝這百科上寫的是七月六號……別說，還挺接近，更巧了。”

    林呼晴笑笑，和裴復(fù)雅一樣都沒再想太多，只是閑聊。

    “所以這世上還是巧合多啊。”林呼晴道，“我那兒子，姓路的當(dāng)年說已經(jīng)送到國外定居去了，大概是見不到了。既然這小謝模樣年紀(jì)都這么巧，你就讓珩玉多努努力，把人騙回來，先認(rèn)了我做干媽，再帶去見你。”

    “那也得找得到你的人啊。”裴復(fù)雅笑瞇瞇收回手機(jī)，鎖了屏，“你看你這次，說去考察小島，一去一個月，連除夕都沒回來，倒是曬得挺漂亮。考察工作怎么樣，順利吧？”

    ……

    《畫》拍攝的第二周，謝枝雪再次收到了虞與周的問候消息。

    ——之所以說是再次，是因?yàn)殚_機(jī)第一天的時候，虞與周也給他發(fā)過微信。

    兩次關(guān)心的話題都是一樣的，問謝枝雪最近身體如何、又問同在一個劇組的裴珩玉有沒有給謝枝雪造成困擾。

    通過開機(jī)儀式發(fā)現(xiàn)裴珩玉追到劇組去了，虞與周當(dāng)時差點(diǎn)急火攻心。

    而謝枝雪給的回復(fù)，兩次也都是一樣的，說他身體如常、在劇組也很順利、謝謝虞與周的關(guān)心。

    收到回復(fù)后，虞與周第一時間打開手機(jī)看具體內(nèi)容，然后輕嘆了聲放下手機(jī)。

    這會兒天已經(jīng)黑了，但虞與周還在謝氏大樓的辦公室里。

    助理敲門進(jìn)來，手上拿了兩張門票，對虞與周道：“虞總，這是今天下午聞笛送過來的兩張演唱會門票。他出道后的第一場演唱會，會在四月初開辦，公眾渠道現(xiàn)在還沒有開始售票，他先送兩張過來給您。”

    “現(xiàn)在才二月初，他知道您忙，所以特意提前這么多日子將門票送來，很希望您到時候能有空去看看，多出的一張票您可以帶朋友同去。這門票……我就給您放在這兒了啊。”

    虞與周看著面前的電腦屏幕，目光沒有偏移，道：“不用，我不會有時間，你把票拿走吧，到時候和朋友去看。”

    助理有些為難：“可是，萬一回頭聞笛問起來……”

    “票拿走，你可以下班了。”虞與周態(tài)度強(qiáng)硬道。

    助理只得點(diǎn)頭：“那……我先走了，虞總明天見。”

    ……

    二月十號，《畫》劇組迎來了一個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探班人，倒不是蔣流那樣來找茬的，而是——裴珩玉他表弟，裴姜萊。

    裴姜萊自己開了個房車過來，滿載著吃的喝的，分給劇組里的人。

    “來，哥，這是特意給小謝老師帶的那份。他不是身體不太好，腸胃比較脆弱嗎，我就專門另備了一份不一樣的，你給人送過去！”裴姜萊對裴珩玉道。

    裴珩玉把盒子接過來，瞅瞅裴姜萊：“你突然跑過來，想干什么？在家里待不下去了？”

    裴姜萊之前的一頭綠發(fā)，現(xiàn)在已經(jīng)換了個灰色，他扒拉扒拉頭發(fā)，然后對裴珩玉雙手合十：“哥，我的親大哥！你救救弟弟，收留我一下，我可以給你當(dāng)牛做馬拎包拿水……我再在家待著，別說我自己受不了，我爸媽還有蔚萊都要瘋了。”

    “有這么夸張？”裴珩玉挑了下眉。

    裴姜萊重重點(diǎn)頭：“一點(diǎn)都不夸張！我現(xiàn)在才知道什么叫年少的時候不要招惹太多桃花債……哥，你讓我留下，我到時候天天到小謝老師面前說你好話！我這嘴可會說了，你知道的。”

    裴珩玉嗤了聲：“你倒是想得美，有跟他說話的機(jī)會，還能給你占了？”

    裴姜萊沉默幾秒，然后一臉震驚：“哥……你混得也太慘了吧！要不要情場上無往不利的弟弟給你支幾招？”

    裴珩玉一樂：“無往不利？那你現(xiàn)在跑來讓我收留，離婚三次。”

    裴姜萊又沉默幾秒，然后樂觀道：“往好處想，短時間來看，我應(yīng)該不會離第四次婚了……幸好之前說的是辦完婚禮再去領(lǐng)證，不然婚禮沒辦成還得去扯個離婚證，更麻煩。”

    裴珩玉帶著裴姜萊特意準(zhǔn)備的甜點(diǎn)，悠悠哉哉來到了謝枝雪面前。

    “借花獻(xiàn)佛。”裴珩玉笑瞇瞇道。

    謝枝雪看了眼不遠(yuǎn)處樂呵呵和向錢進(jìn)打招呼的裴姜萊，隨口說了句：“你表弟看上去性格挺樂觀。”

    裴珩玉淡定一點(diǎn)頭。

    等欣賞完謝枝雪吃甜點(diǎn)的畫面，裴珩玉回過頭就再次找到裴姜萊：“你不能留下。”

    裴姜萊一頭霧水：“為什么，你剛才不是都答應(yīng)了嗎？”

    “不為什么，我反悔了。”裴珩玉理直氣壯，“你待在國內(nèi)怕被前桃花們逮到，那就到國外去躲一陣子，沒必要非留在我這兒。”

    裴姜萊：“我卡被我爸媽收了，他們怕我再出去扯一朵爛桃花回家。我妹也不支援我，理由同上。”

    裴珩玉點(diǎn)點(diǎn)頭：“我待會兒開張支票給你。”

    裴姜萊：“……大表哥你不對勁啊，你這是要趕我走！”

    “是的，走吧。”裴珩玉很堅(jiān)定。

    讓裴姜萊留在這兒還得了，到時候天天煩謝枝雪怎么辦！

    裴姜萊來了又走了，待了還不到半天。

    謝枝雪有點(diǎn)意外，因?yàn)榕峤R剛到的時候和他打招呼，當(dāng)時話里的意思似乎是會留下來，雖然“我表哥助理不夠用”這個理由不太靠譜。

    意外了一下，謝枝雪也沒再放在心上。

    劇組的拍攝繼續(xù)。

    拍攝周期很快就過了一半，時間也來到了二月下旬。

    這天早上秦源看了天氣預(yù)報，有點(diǎn)高興：“接下來b市這邊天氣就要變暖和了。”

    謝枝雪的身體不好，受不得凍，天氣暖和一點(diǎn)，他身體也會舒服些。

    聽到秦源這話，謝枝雪點(diǎn)了點(diǎn)頭。

    他想，二月都快結(jié)束了啊，在劇組里時間過得真快。

    到了片場，謝枝雪和秦源遇到了連雨知，連雨知抱著劇本主動和他們打了聲招呼。

    自從之前蔣流帶人來鬧事那次，連雨知決定安心留在劇組認(rèn)真拍戲過后，他整個人都“安定”了很多。見到其他人也不會再顧忌著避開，而是正常打招呼。

    《畫》今天要拍的第一場戲，是主角白樺身上的傷好得差不多了、出院回到家后的第三天。

    年輕的抽象派畫家、頗具才華的青年藝術(shù)家白樺，原來是一個患有精神分裂的病人，而且還在自己家里受到了不明人士的侵|犯，且因?yàn)榘讟鍩o法清醒配合、闡述加害者的情況，警方對這個案子的調(diào)查勘破也很不順利……這個消息不脛而走之后，白家人本來非常恐慌，害怕白樺的畫作從此再也賣不出去。

    但出乎白家人意料的是，那些買畫人、藝術(shù)家得知了在白樺身上發(fā)生的事之后，居然對白樺的作品更加狂熱起來。

    白樺出事前剛被掛到畫廊的那幅新作，更是被競拍出了前所未有的高價，最終成功拍下那副畫作的人說：“白樺的經(jīng)歷，才配稱為藝術(shù)家的人生。”

    看著這樣的走向，捧著剛剛到賬的高額畫款，白家人喜不自勝，再沒有心情去關(guān)注案子本身和加害者是誰，也不再害怕消息走漏出去。他們都盼著白樺能盡快畫出新的作品，好趁熱打鐵再次賣出高價。

    但白樺出院后回到家里三天，過去幾乎時時刻刻都拿著畫筆的他，卻整整三天沒有碰畫具，只呆坐在窗戶前，看著外面綿延的小樹林。

    白家人見狀著急，終于忍不住齊齊來到畫室，想要哄著白樺動筆。

    ——這就是《畫》今天第一場戲的劇情前情。

    白家人覺得，反正白樺已經(jīng)是精神病，那也就不需要用正常人的邏輯跟他對話。雖然白樺總說莫名其妙的話，但好在他攻擊性很低、連大聲吵鬧都很少，只要順著他的話哄一哄，讓他肯拿上畫筆就好。

    但今天的白樺卻很難交流。他始終沉默不語，即使白家人提起“大哥”，白樺也沒有回應(yīng)，任由白家人輪番上陣、在這個畫室里對著他這個病人表演獨(dú)角戲。

    最后，白樺的父親耐心告罄，狠狠踹了一腳放顏料的柜子。

    柜子沒有門檔，被踹了一腳后不太穩(wěn)，放在上面的顏料稀稀拉拉掉了一些落到地上，發(fā)出聲響。

    始終不言不語的白樺，這時候才抬起了頭，看過去，又遲又鈍地問：“你們以前不是說，你們也能看到大哥嗎，為什么他就在你們后面，你們剛剛還要問我他在不在？”

    白樺的聲音又輕又緩，像一縷要散的煙，蒼白面孔上一雙漆黑的眼一眨不眨地盯著人看，面無表情說著這話，讓站在空曠畫室里的其他白家人不寒而栗，霎時就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趕緊互相推攘著小跑離開畫室。

    又只剩下白樺，還是坐在窗前，對著“大哥”淺淺一笑。

    ——這一場戲拍了兩次，一次是飾演“大哥”的裴珩玉站在畫面里的，一次是常人視角下“大哥”并不存在、裴珩玉沒有出現(xiàn)在畫面中的，有裴珩玉出鏡的這一場放在后面拍。

    拍完后，謝枝雪閉了閉眼，然后面色緩下來，不再似“白樺”那樣陰郁。

    他站起身，剛抬腳要走，突然眼前一花、昏沉的一瞬有些失去方向。

    不適的過程其實(shí)也就兩三秒鐘，不長，但謝枝雪有點(diǎn)恍惚。他蹙著眉回過神，發(fā)現(xiàn)剛剛站在不遠(yuǎn)處的裴珩玉，這會兒正在他身邊扶著他。

    裴珩玉只雙手扶著謝枝雪的胳膊，確保他不會摔倒，沒有做出更親密的接觸。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裴珩玉的語調(diào)壓得很柔和。

    秦源和向錢進(jìn)他們也小跑過來，有些擔(dān)心。

    謝枝雪輕輕搖了下頭：“沒事了，不用著急。剛剛只是突然頭暈了一下，不罕見。”

    聽到謝枝雪的話，秦源稍松了口氣。

    他較為了解謝枝雪的身體狀況，以前謝枝雪也偶爾會覺得頭暈昏沉，進(jìn)組后這段日子也不是沒有過這個癥狀，只是之前沒有正好在鏡頭前面發(fā)作而已。一般都不嚴(yán)重，幾秒鐘的功夫也就過去了，所以不用太著急，但就像謝枝雪的體弱一樣，沒法根治。

    秦源擰開保溫杯的蓋子，將溫?zé)岬乃f給謝枝雪。

    謝枝雪伸手去接杯子，裴珩玉便自然放下了扶著他胳膊的手。

    但擔(dān)憂的目光還是繞在謝枝雪的臉上。

    回休息室的路上，裴珩玉仍然跟在謝枝雪身邊，一塊兒慢慢走著。

    看著蒼白脆弱的謝枝雪，裴珩玉放輕了聲音，忍不住再次問：“吱吱，真的沒事嗎？對了，你要不要吃顆糖？”

    裴珩玉說著，順手從外套口袋里摸出了一顆水果糖，遞給謝枝雪。

    謝枝雪看了一眼，最終抬手拿了過來，慢條斯理撕開糖紙。

    于是裴珩玉嘴角微翹，有點(diǎn)高興于謝枝雪的接受。

    “之前聽人說，吃甜的會讓你覺得心情變好，所以從進(jìn)組那天起，我口袋里就一直放著糖，今天還是第一次成功拿出來。”裴珩玉道。

    謝枝雪剛把水果糖喂到嘴里，聞言不禁一頓。他看向裴珩玉，發(fā)聲略有點(diǎn)含糊：“裴前輩，您別告訴我，這顆糖您放在口袋里已經(jīng)一個多月了？”

    見謝枝雪雙眼微微睜大，裴珩玉不禁笑得更明顯。他有點(diǎn)想逗逗謝枝雪，但又怕把人逗不高興了，所以還是說了實(shí)話：“當(dāng)然不是，給你的這顆糖是今天早上出門前新拿的。每天都帶著同幾顆沒能送出手的糖，顯得我畏縮，所以之前的糖我都給唐歲和宋姚吃了。”

    這樣一說，裴珩玉不禁又道：“回頭他倆要是得了蛀牙，我還得給報銷補(bǔ)牙的錢。”

    謝枝雪含著水果糖，笑了笑。

    來到謝枝雪休息室的門前，這回裴珩玉沒有再自然而然跟進(jìn)去，他站在門外道：“那你好好休息會兒。”

    謝枝雪平靜頷首。

    關(guān)上門，秦源撓撓頭，說：“枝雪，裴老師還真挺關(guān)心你的。”

    謝枝雪在躺椅上坐下，聞言淡然道：“你和方瑜姐也挺關(guān)心我的。”

    知道謝枝雪這是不想聊的意思，秦源也就沒再提。

    ……

    劇組的拍攝照常繼續(xù)。

    又過了兩天，裴珩玉興致勃勃跟謝枝雪提起：“吱吱，之前我們一起參加了的《今天的日子》，它的剪輯版今晚播放第一期，你打算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