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枕上，無神的看著頭頂的天花板，面白如紙。

    只是能看到她的眼皮在跳動，像是兩盞快要熄滅的燭火，叫冷風吹的亂顫。

    不知什么時候，一行熱淚就順著她的眼角幽幽的流下來。

    一段時間不見，她好像又消瘦了不少。

    整個人像是一條細柳，臉色憔的難看。

    他站在陽臺上，隔著玻璃的門，悄悄的看著她。

    宋良駿不在，是徹底的不在，車子也不在家。

    家里只有她一個人。

    不知道這情況持續了幾天。

    她側了個身，背對著他，肩膀一聳一聳。

    止步不前，李西章不知道此刻該不該進去。

    里面，她輾轉反側，轉過身來。

    與她對上眼神，他愣了一下。

    西章張了張嘴，伸手拉開門，走進去。

    他走到床邊，禾霓沒有阻止他，只是一直用眼睛盯著他。

    兩顆眼珠，他對冷沒有很明確的感知，只因他本身已經足夠陰涼，此刻卻覺有什么東西涼進了胸口。

    他問，“宋良駿呢？”

    沒回答他的問題。

    李西章握住她的手，一片冰涼，他松了手，將她塞回被子里。

    外頭黑郁郁的天，烏沉沉的風，屋里她合上眼，李西章坐在一旁，一動不動，也不說話。

    時間好漫長，他看著她的臉，終于她的嘴唇動了動。

    “你是不是知道我們被偷拍的事情。”

    微弱的聲音，像是快要瀕臨死亡的鳥。

    不知道她今晚是怎么去見官昭華的，就以如此神態要如何偽裝……

    “我不知道?！?/br>
    禾霓看著他，不如說是瞪著他，或許他心硬，不然他沒有勇氣去與她對視。

    “你撒謊——”

    如此欺騙她，如此傷害她。

    “你怎么會不知道，我不信你會不知道，不然為什么那照片上只有我自己，卻沒有你！”

    原來如此。

    那個叫何弘量的男人做了這樣大的一個漏洞，宋良駿不知道，可禾霓怎么會不知道。

    她伸手推了他一把，似乎是用盡全力，自己險些跟著他一起掉下床。

    李西章伸手扶她一把，招來了她的一個耳光！

    到這，他無話可說，要怎么辯解，說的再多，不過是卑鄙至極……

    “你騙了我?！?/br>
    “你說不會叫良駿發現，你說你寧愿做第三者的！”

    她有了能夠埋怨的人迸發出了兇狂的悲哀，那情感自她那雙水霧的眼睛鉆出直逼他的感官。

    就如同天崩地裂，一切都再也不不能恢復。

    “沒有人會愿意做第三者?！?/br>
    “你難道，不是為了變得幸福，才去喜歡宋良駿嗎？”

    就像他一樣，正因為他在禾霓身上感受到了‘幸福’，所以他明白，他喜歡禾霓。

    既然戰戰兢兢，既然不能夠繼續幸福下去，既然已經選擇了他，又為什么……

    “……”

    看著她的頹喪的臉，李西章愣住了。

    “早就不會再幸福了，當我跟你上床的那一刻開始……”

    一切都模糊了，說再多的話也沒有任何作用，只有此時的絕望是最清晰的。

    她伸手捂住自己的臉，痛苦道，“都怪我又蠢又貪心，一切都搞砸了，我知道都怪我……”

    西章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呆呆地張了張嘴。

    不知道是什么東西，從剛才開始就是這樣，自從他看了她的眼睛就有什么在他的身子里緊緊的絞著，下死勁的絞著，叫他有些想吐。

    他緩緩蹲下身，遲疑幾秒，開口問她，“難道你就沒有愛……喜歡過我嗎？”

    禾霓的悸哭緩緩停止了。

    西章等了她片刻，卻沒有等到她的回答，或者說這個問題對于她來說本身就沒有回答的意義。

    一種失敗的預感，等到這種絞疼他五臟的痛苦加劇時，他知道了，原來是眼前這個女人叫他吞下的七情六欲。

    叫他難熬，叫他寒颼颼的膽戰心驚。

    他知道，再不說出口，一切都會晚……不，其實說不定已經晚了。

    “我認為我喜歡你……或許我愛你。”

    他蹲在地上，歪著腦袋，他的影子落在了她的身上，目光緊緊的盯著她，睫毛的影也歇在他的臉上，如此美好，如此動人。

    他面前的女人卻抬起頭，四目相對，用一雙眼冷觀。

    “你說你愛我？”

    她的聲音無情，“我問你，你懂什么是愛嗎，你懂人的淚水嗎，如果你懂得什么是愛就不會不懂我為什么流淚……”

    李西章看著她，看著她流淚，看著她眼里的怨痛。

    “你懂嗎？”

    他捏緊了自己手臂，“正因為我愛你，所以我不忍傷害你，正因為我愛你，所以我愿意等你，正因為我愛你所以我想要你好，我想疼惜你……”

    她不好，一個懦弱迷茫的女人，又平凡，又自卑……她是不好，不好也是可愛的，他不舍得承認她的不好。

    可禾霓說，這一切都不是理由。

    與其說這一切都不是理由，不如說，這一切都不是能夠叫她愛上他的理由。

    他還想再說什么卻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她的臉上凈是他看不明白的復雜表情，明明那么近，卻又好像很遠。

    難道一定要流淚，才能叫她看到他的情感流露？

    可他從沒流過淚啊……

    西章忽然也不知了，到底情為何物。

    也許他可以為禾霓去死，可禾霓卻說只要他‘流淚’。

    她情愿要一個會為她‘流淚’的男人，也不會愛他。

    門外傳來了車聲，禾霓猛地瞪大眼睛，慌忙推他。

    “良駿回來了，你快離開！”

    李西章卻抬頭問她，“如果我不肯離開，你會恨我嗎?！?/br>
    她急的落淚，狠力的推他，“你不要折磨我了，算我求你——”

    李西章說，“你跟我一起離開，我們再不回來，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我哪也不會去！你走——”

    她的力氣如此小，卻輕易將他推倒在地。

    西章不肯，也為時已晚。

    ps：一會一點可能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