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第十五夜:破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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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車一路向西,從北京奔向青海,終于緩緩在格爾木停下。 高原的夏天,晴天時萬里無云。高海拔地區(qū)稀薄的空氣讓太陽光毫無保留地曬在人身上。獨自一人站在火車站廣場中央的林瑾,渾身像被鍍了一層金邊,閃著細微又明媚的光。 她來得太急,沒買到臥鋪的票,甚至連普通的坐席都沒有,兩天一夜的時間全然在車廂的銜接處度過。 昨夜沒有睡好,現(xiàn)在的她蓬頭垢面,身體和精神都不算好。渾渾噩噩的一口氣被想見到陸為的欲望吊起來,倒也無懼于頭頂?shù)牧胰铡?/br> 此時正值午餐的飯點,廣場上買玉米、饅頭和盒飯的小攤販們生意還不錯,而兜售車票的黃牛們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一邊吃著飯,一邊閑侃著最近發(fā)生的大事。 林瑾從他們身邊走過,恍惚間從他們那兒聽見了陸為和馬阿大的名字。 她轉頭看去一眼,那群黃牛們又紛紛閉上了嘴緘口不言,大概是所說的話題并不好在大庭廣眾之下宣之于口,怕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林瑾沒有過多駐足,只往外走去。幾十個小時的車程上,她只吃了兩個饅頭,空空蕩蕩的肚子有些撐不住,她想,自己需要吃點東西來支撐著自己的體力。攤販售賣的玉米饅頭固然能充饑,但她更想吃點帶湯水的東西。 短別格爾木幾個月,除了氣象的變化,火車站附近這一帶跟以往并沒有太大的差別。 林瑾正想著湯水,就聞見一股熟悉的香味。 她抬頭看去,是那家陸為帶著她在格爾木兜圈子時見到過的藏面館。那時候兩次路過它,也沒讓他停下車嘗一嘗。此時再路過,她走進了那家面館。 面館食客滿滿,林瑾一個人來,跟一伙本地人拼了桌。 小小的面館上下只有一對夫妻在經營,等面需要一段時間。林瑾用桌上的水壺倒了杯熱茶喝,就聽見拼桌的那幾個本地人用藏語聊起了天。 “總算被抓了,都多少年了,每年都說一定抓住他們,可就是怎么都抓不住。” “也是想不到,這么有名的老板,竟然不是在可可西里被抓住的。” “聽說巡山隊那幫人來了好幾個,他們老大受了傷,他們來把人接回去。” 林瑾啜著熱茶,一雙水亮亮的眼睛沾染了些許熱茶的濕氣。這些人話語中的指向性太明顯,可可西里和巡山隊,說了很多年都要抓住的人,那應該就是陸為的野牦牛隊和馬阿大那伙人。 馬阿大被抓了?這是什么時候的事?巡山隊的老大受了傷,又是怎么回事? 陸為回到青海也不過才三天時間,這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讓連路來的黃牛和路人,都探討著新鮮的見聞。 林瑾想得知更多的細節(jié),然而那幾人話尚未說盡,老板便將面端了上來。她的面緊隨其后出現(xiàn)在了面前。這件尚未討論完的事,在她心里留了個問號。 吃完了面,林瑾朝著當初陸為帶她去過的那家“昆侖賓館”的方向走。當時陸為就告訴過她,賓館的張老板是多吉的姐夫,也是巡山隊的自己人。關于陸為和巡山隊的事,問張老板應該會有個結果。 她依稀記得路,朝著記憶中的方向走去,沒一會兒,昆侖賓館的招牌出現(xiàn)在了眼前。 這家旅館里只坐著個十來歲的小姑娘,見到林瑾進來,她站起來招呼:“jiejie,不好意思,我們家今天不營業(yè)。你往前邊走走,那里有別的旅館能住。” 林瑾看了一眼賓館樓梯上的封條,問她:“你是老張的女兒嗎?” 小姑娘點點頭,林瑾又問:“你爸爸呢?” 小姑娘說道:“我爸爸去公安局做筆錄去了。jiejie,你不知道吧。有一個很壞很壞的人,在我家的賓館被抓了。雖然這幾天做不了生意,但那個人被抓了呢!” 林瑾對她微微一笑:“那你知道公安局在哪里嗎?” “很近的!”小姑娘興奮地從柜臺里跳出來,跑到門口給林瑾指路,“你從這里過去,前面再前面的那個路口往左邊拐,一直走到頭就是了。” “好,謝謝你。” 林瑾出了門,照著她說的路朝公安局走去。一路幾十個小時過來,她知道,此刻的她離這一趟行程的目的地近在咫尺。 她又一次千里迢迢奔赴而來,只為找一個答案。 拐過一道彎,公安局果然就在視線的那一端。公安局門口停著警車,也停了好幾輛吉普車和越野車。有一輛車的車牌,林瑾曾在巡山隊的保護站前見到過。另幾輛車的牌照很陌生,但車型比起巡山隊的那一輛,顯然更新且更昂貴。 門衛(wèi)攔住了林瑾,問她有什么事。 林瑾說:“大叔,我想請問一下,前幾天這里是不是有個叫馬阿大的人被抓了?” 門衛(wèi)擺擺手:“誰被抓了,我不清楚的。姑娘,你要是找人,有沒有認識的警察。我?guī)湍愦螂娫挕!?/br> 這是在格爾木,林瑾唯一認識的人就是賓館的老張。她沒法聯(lián)系某個具體的警察,便想著在這里等著老張看看。他來做筆錄,那也總有出來的時候。等他出來了,或許就能問一問。 太陽很大,門衛(wèi)見她等在門口,好心邀她進了能遮陰的崗位亭里小坐。 大叔還算熱情,給她倒了熱水,怕她無聊,又與她閑侃。 “姑娘,你是來找誰的?阿爸?” 林瑾搖搖頭:“不是。我來找我男人。” “他被抓進里頭了?” 林瑾依然搖搖頭:“不是的。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她一邊等著,一邊喝著熱水。等了沒一會兒,果然看見幾個人從公安局里出來。 她從崗亭透明的玻璃里望過去,那幾人之中不僅有著昆侖賓館的老張,也有曾在保護站有過幾面之緣的藏族小伙多吉。還有一個漢族人,林瑾記得也是巡山隊的。 她放下水杯,跟大爺匆匆道了聲謝就快步走了出去,在他們上吉普車前,開口叫住他們:“多吉!” 在藏區(qū),一塊磚頭掉下來就能砸中三個多吉。但眼前的多吉就此一個,聽見有人叫他名字,詫異地轉過頭,就瞧見了一個白皙嬌小的姑娘,一身的學生氣,和這里的粗獷格格不入。 幾乎是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間,多吉就認出了她。 “啊!你是北京來的,找哥哥的那個!你怎么在這里?” 林瑾點點頭,走上前去,直說出來意:“我是來找陸隊長的,他跟你們在一起嗎?” 多吉驚奇地撓撓頭:“找隊長?誒?你聽說了?這消息這么快都傳到北京了嗎?” “什么消息?” “馬阿大被隊長抓了呀!”多吉笑起來,指了指公安局里頭的方向,“就在里面關著呢。北京已經知道了嗎?” 他的笑一貫都極具感染力,林瑾一看,便也微微笑了起來:“馬阿大被抓了,是什么時候的事?” “就前幾天,隊長回來的那一天。那天隊長和尼瑪一塊兒,把馬阿大騙去了姐夫的賓館,一下子就抓住了他。”多吉樂樂呵呵的,連帶著一旁的老張也樂樂呵呵的。 “那陸隊長,他現(xiàn)在也在公安局里嗎?” 多吉搖頭:“沒呢。隊長受了點傷,在醫(yī)院呢。誒,你找隊長的話,我們正好要去醫(yī)院看看隊長。要不然一起?” 林瑾含笑點點頭,坐上了多吉的車。 坐上了車,她才想起來,這輛車便是她剛到保護站,陸為讓多吉送她離開時的那一輛車。那時,若非這車的火花塞壞了,估計陸為也下不了親自帶她進去找哥哥的決心。 此時此刻,車還是這一輛車,然而境地全然不同。她和陸為早已不是陌路人,而巡山隊有了她寄來的錢,將該修繕的車都修繕了一遍。如今他們還抓到了如今可可西里最大的盜獵分子,讓可可西里迎來了短暫的可供喘息的太平。 多吉常年在可可西里開慣了車,車技野蠻,方向盤猛地轉,油門嗚嗚地踩,很快飆到了醫(yī)院門口。 陸為送來醫(yī)院時在急診室,手術過后進了住院部。昨天多吉來看過他一回,今天已經熟門熟路,帶著林瑾和老張上了樓。 站在病房門前,林瑾的腳步停了停。 她拉正了自己的領口,摘了頭上的皮筋,重新綁了綁頭發(fā)。 分別的時候,陸為讓她好好生活。這是她答應了他的事,她不能食言。生活的好壞或許不只流于表面,但她想以更好的樣子出現(xiàn)在陸為面前。 怕里頭的護士在做一些私密的檢查,多吉久違地禮貌起來,敲了敲門再推門進去。 里頭果然有個護士,正在為患者測量體溫。瞧見幾人進門,護士有些意外:“你們找誰?” “13床的陸為。他人呢?” 護士瞧了眼13床空空如也的病床,皺著眉說道:“他早上就出院了,你們不知道嗎?李醫(yī)生讓他靜躺七天,這才幾天呢,你們做親友的也不勸一勸。槍傷是那么好養(yǎng)的嗎。” “出院了?”多吉略有些尷尬,轉頭看了林瑾一眼,又看看護士,“不好意思啊,那我們這就走。” 三人從哪里上的樓,又從哪里下去。到了樓下的小賣部,多吉掏枚硬幣打了個電話。 林瑾站在半下午的太陽下,仰面看了一會兒藍藍的天。一朵云都看不見,這天氣好極了。 多吉電話結束,叫住林瑾,把她從對藍天的欣賞之中拉回。 “隊長應該是被尼瑪接回保護站了。隊長就是這樣,離開可可西里一天都難受。這回在北京那么多日子,又在格爾木呆了幾天,肯定早就想回可可西里去了。” 林瑾笑笑,陸為那個人的確是這樣,一心掛念的,都是那片圣潔的土地。 “那沒事。知道他沒事就好。你們去忙你們的吧。” “啊?我把姐夫送回賓館就要回保護站。你要見隊長,不如跟我一起去?” “不用了,我去火車站就好。快開學了,我也該回北京去了。” 她笑著搖了搖頭。在這里,她已經找到了她的答案。 她的人生總是在經歷一場又一場的離別,就像從光明步入黑暗,一切屬于她的光亮都在遠去。可有一個來自可可西里的男人,在她昏暗無邊的孤獨之中挑起了一盞燈。 陸為還活著。 她的燈火依然明亮璀璨。 多吉猶豫了片刻,想著格爾木也算是城市,林瑾就算一個人也還算安全,且這里距離火車站也不是很遠,便同意了她的話,帶著老張上了車,和林瑾告別。 她望著他們的車遠走,想起自己忘了交代多吉一句,別告訴陸為自己來過。他在可可西里,要cao心的事已經夠多了。既然他平安無恙,也就沒必要讓他知道自己跨過半個中國來到這里,卻連他的面都沒有見上,就匆匆離開。 不過沒交代也就沒交代吧,她對此也沒有什么執(zhí)念。 離開了醫(yī)院一帶,她找路邊的小攤販問了問路,摸清了火車站的方向,慢悠悠地朝回走。 馬阿大被抓了,陸為安然地出了院,好消息突然接連擊中了林瑾那顆習慣了把事情往壞處想的心。此刻的她是無比放松的,走在格爾木的街頭,內心竟然誕生出了一種安寧的歸屬感。 眼前所見的一切,都是那樣的美好。 街道寬寬窄窄,她的目光隨意流轉,一路上邊走邊看,偶然間瞧見了路邊一個小店面,掛著郵局的招牌。 格爾木的郵局,林瑾不可謂不熟悉。以前哥哥會來這里給她寄信,上一次從可可西里回到北京后,她將錢從北京也是匯到了這里。只不過她當初以為,所有的郵局都會像北京的郵局那樣亮堂寬敞,卻不想它也可以是這樣的模樣。 窄小的一間門面上只掛著一塊褪了色的布招牌,門口的郵筒掛著生銹的鎖,上頭沾著灰塵和鳥類的糞便,投遞口卻是干干凈凈,里頭裝滿了人們要寄出的書信,滿是關心與掛念。 林瑾站在那間門面前,仰頭看著它的招牌。一些過往的回憶,或甜蜜或失落,交雜著向她涌來。過于豐富的情感充斥了她的信,讓她沒察覺到,那小小的門口里走出了個人。 門太小了,兩個人交錯不開。 那人無意間與林瑾的半邊身子相碰,一句“抱歉”含在嘴里,卻在看見她的那一剎那驟然失語。 林瑾抬起眼眸,無意地一瞥,卻是震驚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他高大,強壯。細密的胡茬爬在他的下頜,而凌厲的目光里裝著一個完整的她。 這是陸為,是她來找的男人。 在這里見到她,陸為的詫異絕不遜色于她。幾天前告別的時候,他總以為下一次見面會在遙遠的將來,卻不想只是幾日的時光,老天爺就將她再一次送至他的面前。 他剛剛才寄出了一封給她的信,告訴她馬阿大被自己抓了,想將喜悅分享給遠在北京的她。 卻不想走出郵局,卻見到了他這幾日在病床上朝思暮想的人。 四目相對,視線與視線交融,沒有人說話。他與她之間似乎也不必說話,就只是這樣看著彼此,所有的思念和心意,便已如暖流,注入彼此心間。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短暫地停駐,不知過了多久,林瑾忽然感受到了一雙強有力的手,將她攬入了懷中。 陸為緊緊抱著她。抱著他在生死一線時,腦海中下意識浮現(xiàn)的林瑾。抱著讓他的思念一次次飄向遙遠的首都的林瑾。抱著同他一起,歷經一場苦旅、穿越了整個可可西里的林瑾。 他知道,她出現(xiàn)在這里,是來找他的。 林瑾對死生有著天賦般的靈性,感受到他剛經歷了一場死生較量,她便來到了這里。 在他的懷里,林瑾微微用力,掙扎出了一點空間,仰著頭問他:“他們說你中了槍傷,在哪里?” 陸為輕笑一聲,低頭看看她的臉,又抬頭摸了摸她的頭發(fā):“臉都曬紅了。車上說吧。” 他的車就停在路邊,剛才林瑾只看著路邊的郵局,竟然也沒察覺到路上一輛偌大的吉普車停著,現(xiàn)在一看,才發(fā)覺它扎眼得很。陸為攬著她坐上了副駕駛座,自己繞回一邊上了車。 夏日炎炎,并非當初的冰天雪地,吉普車的火一點就著,陸為把著方向盤,將車開出了這條小道。 時隔幾個月再次坐在這輛熟悉的車上,這車里依然彌漫著當初的那股來自于曠野的腥味。副駕駛的車座上還鋪著她那時沒有帶走的皮毛墊子,夏天坐在上頭太熱了些,卻也柔軟得很。 車行駛在格爾木的街頭,這場景,像極了第一次在格爾木告別的那一回。 林瑾忽然笑了笑,眼睛瞇瞇地,看向陸為。 陸為也帶著笑意:“怎么了?” “我都不知道你要帶我去哪里,就上了你的車。” “上了我的車,就沒后悔藥吃了。” 陸為一腳油門下去, 林瑾笑容更甚。多吉不愧是陸為一手帶出來的人,他那野蠻的車技恐怕也是學了陸為的風格路數(shù)。也可見當初陸為帶著她在城里兜圈子的時候,是多么壓抑著自己的本性。 車開了很久。 林瑾時不時淺笑著看身邊人一眼,又在他轉頭要跟她對視時轉走目光。她溫柔的笑在陸為心里一次又一次地勾著,把他那些惡念又勾起來。 才分別幾天,當她回到自己的身邊時,陸為才發(fā)覺,自己真是想她想得不行。 城區(qū)漸漸落在了后視鏡中,窗外的景色逐漸荒蕪,車子停在了一處四周見不著人的地界。手剎一拉,車門落鎖,發(fā)動機嗡嗡的聲音漸漸消失,耳邊只有開了條縫的窗子外,傳來的呼嘯風聲。 “曬不到太陽了。”林瑾轉頭看向他,“你的槍傷是怎么回事?” 陸為玩味地問道:“這么遠過來,你是來問這個的?” “是的。” 她很認真地點了點頭。她就是感受到了他身處危險,才過來一趟。如今他就在自己面前,自然想問一問,他身上所受的傷到底怎樣了。 剛才在醫(yī)院,聽到護士說他受的是槍傷,她的心是實在抽緊了一陣的。 陸為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手順勢向下,摸上了她的臉頰,又覆蓋上她的脖頸。他粗糙的手掌給她帶來的熟悉的觸覺,一股酥麻從皮膚直抵大腦皮層。 他的聲音顯而易見地低沉,眸子鎖在她的唇上,輕語:“那些一會兒再說。” 不及林瑾閉上眼睛,他guntang的溫度便向她襲來。溫柔二字從來與陸為無關,他探過身子親吻她,便帶著明顯的侵略意味。雙唇相接,但也遠不止是雙唇相接。過濃的情欲都醞釀在這場糾纏之中,齒關的崩潰便是林瑾繳械的第一步。 緊隨其后的,是陸為掌心的用力。窒息感讓她的臉漲紅了起來,不自覺地嚶嚀出聲來。 他依然愛聽她在情動時因疼痛而發(fā)出的嗚咽,微弱又婉轉,但也飽含著她對他從頭至尾的信任。她將她最脆弱之處交付他手,而兩人共同在唇舌交歡中體會死生與情趣。 他另一只手也不安分,從林瑾的衣裳里鉆進去,很快把持了一處柔軟。 林瑾渾身越來越燥熱,對他的渴求越來越多,雙手攀上了他的脖子。陸為當即會意,手從她腰上一攬,將她整個人抱過了中控臺,放在自己腿上。 林瑾后背無意識地拱起,蹭到了背后的喇叭。好在這荒郊野嶺之地空無人煙,兩人也無所謂這一聲脆響。倒是陸為怕她硌著疼了,放在她腰上的手收緊了些,將她更攬向自己。 糾纏從唇上演化到了身上,林瑾蹭了蹭他,他早已高高聳起。 陸為的yuhuo被她勾得幾乎要燒身,她也明了當下的情況,兩手替他脫著上下衣衫。 衣服一扯,露出他精壯胸膛。 陸為又笑了笑:“車里,咱們還是第一次吧?” “要不,我們下車?”林瑾轉頭看了眼窗外,大片長了草的平坦地界可供他們發(fā)揮。雖然這曠野的地方風很大,但如今不像冬天那么冷,太陽底下曬著是溫暖的。 “傻姑娘。”陸為親親她的鼻尖,“草扎人,還是這里舒服點。” “嗯。” 林瑾脫了他的衣服,也脫自己的。她喜歡與陸為之間的肌膚接觸,不想做親密事時還有布料的阻擋。 夏天的方便,也在于衣服的簡單。赤誠很快來到,欲望已攀到高峰。 陸為抱著她的腰,想讓她緩緩坐下。他動情地親吻著她的肩,將唇印在她的每一寸肌膚上。而她緊緊抱著陸為,將重心掛在他的身上。 林瑾感受到了身下的異物感,剛以為正事即將開始,卻不想,陸為忽然停了下來。 “怎么了?”她問。 “你看。” 陸為扯過她扔在一旁的衣裳,給她從頭套了進去。他壓抑著身上的燥熱,看向窗玻璃的外邊。 林瑾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那小路外的幾十米處,竟然瞧見了一只小羊羔。矮矮小小,走著路都晃蕩。 她又往小羊的周遭望了一圈,小羊的身邊瞧不見任何羊群,也不見喂養(yǎng)它的母羊。 她很快判斷出來,這是頭走失了的羊羔。小時候她在阿乙的牧場時,也總有牛羊走失,一旦走失了,基本就找不回來,總是會被野狼咬死。 她問陸為道:“那是附近牧民家的羊羔嗎?要不要把它送回去?” 陸為盯著那小羊,搖了搖頭:“不是。那不是綿羊的羊羔。” “嗯?”林瑾不解,開了車門從他身上下來,站到陽光下,再望向那小羊。陸為隨即也下了車,站到了她的身后,告訴她,“那是藏羚羊的羊羔。” 與林瑾一樣,陸為很意外會在這里瞧見小羊子。但在可可西里的十余年時間讓他相信自己的鑒別能力,那灰黃色的皮毛和三角的耳朵,正是藏羚羊羔的特征。 八月,藏羚羊的產羔期結束,正是母羊和小羊羔們大規(guī)模回遷的時節(jié)。在這個季節(jié),小羊和母羊走丟是常事,但走丟到了格爾木的小羊并不常見。 從這條路再上去些,就沒有了草,進入了有人煙的地方。小羊如果找不回群,要么是被這一帶人家養(yǎng)的狗咬死,要么是吃不到母乳,活活餓死。總之,倘若沒人給它喂點東西,再把它送到羊群之中,它的活路不大。 小小的藏羚羊剛面世不久,尚不認識人類,自然也不怕人。 陸為用極慢的腳步緩緩接近它,直到走到了它的身邊,它才驚慌地想跑。但陸為到底占了個先機,看它一動,便飛快地抓住了它的兩只后蹄將它拎了起來。 小羊掙扎得厲害,蹄子撲騰,揣在陸為的胳膊上。他抓緊了怕弄斷它的細胳膊腿,抓松了怕它掉地上跑走,一路別扭地拎回來,要帶到車上。 林瑾看那小羊在他手上一臉不情愿的樣子,走了過去:“我來抱吧?” 陸為要開車,本來也是要把羊交給她的。他正想教她拎著兩只羊腿,卻見林瑾把小羊接進了懷里,像懷抱一個嬰兒一般,讓小羊躺在自己的臂彎之中。 剛才還鬧騰得很的小羊忽然就安靜了下來,乖乖被林瑾抱著。 林瑾眼睛微睜,驚喜地看了眼陸為。 “它和你有緣分。”陸為含笑道。 林瑾抱著小羊,小心翼翼地坐上了車。陸為也回到車上,將自己的上衣套回去,重新啟動了車子。剛才的曖昧情事被中斷,此時有羊子在車上,兩人自然也不會在這兒繼續(xù)下去。 陸為調了個頭,往格爾木城里的方向行駛。 這大小的小羊應該還在喝母乳,這兒母羊不太好找,但城里應該有賣奶粉的地方。以前保護站也救助過走失的小羊羔,就是用奶粉兌水喂養(yǎng)的。 剛出的城,現(xiàn)在又要回去,倒也合情合理。 回城的路上,林瑾抱著小羊,終于有了再問一問陸為他身上那槍傷、和馬阿大那事的時機。 陸為一邊開著車,一邊講起之前的事。 “你還記不記得,當時送你回北京時,在格爾木火車站前,跟你搭過話的那個黃牛?” 林瑾回想了一番,點了點頭。 陸為又道:“馬阿大想殺我,他知道我不常出可可西里,出去最常去的也就是治多縣和格爾木,他就派人蹲守在格爾木,就等著我落單的時候下手。那個火車站的黃牛就是他的眼線之一。之前,他一直沒找著機會。這回我從格爾木往返北京,回格爾木時是一個人,總算讓那個眼線找到了機會,半夜摸到了我住的昆侖賓館的房間里。” 林瑾聽得提心吊膽。她知道,為了確保自身的安全,陸為總是隨身帶著手槍。但他這次來到北京,在首都嚴格的管控下,他身上肯定沒有這保命的武器。那馬阿大的手下的確是找到了個好時機。 她緊張地問:“然后呢?” 陸為輕松地笑了:“尼瑪比我早一天從北京回格爾木,他本來早就該開車回保護站的。但那小子在火車上把車鑰匙弄丟了,現(xiàn)配一把得一天,當天也就住進昆侖賓館里等我了。馬阿大的槍手摸進我房間的時候,我正跟尼瑪在一塊兒,算這次籌款的賬呢。那槍手雖然拿著槍,但一個人對我們兩個人,一下就被我們制住了。那槍手帶了個BB機,我們就讓他發(fā)消息給馬阿大,就說他得手了,但不確定殺的人是不是陸為本人,讓馬阿大自己過來確認。” “馬阿大真的來了?” “嗯,來了。” 林瑾有些不可置信:“他那么狡猾的人,竟然這么放松警惕,這就相信了槍手的話。” 提起這個,陸為笑嘆一口氣:“我追捕了馬阿大這么多年,他也派人蹲守追殺我這么多年,我跟他都太渴望拿下彼此了。就像在野馬川那次一樣,我一得到馬阿大扎營的消息就趕了過去,他得到我死了的消息,哪怕心里懷疑過會不會是假的,肯定也要來親眼看看的。” 林瑾了然。陸為和馬阿大的恩怨,其中其實還牽扯到了她的哥哥。馬阿大不僅試圖殺死陸為,也將林述帶進了死亡的深淵。她對馬阿大的恨,不亞于巡山隊的隊員們。 馬阿大被抓,她與陸為一樣高興。只是她心里當然還記掛著:“那護士說你的槍傷,又是怎么回事。” “這是小事。就是制服那個槍手的時候,槍子兒從皮上蹭了一下。”陸為反手拍了拍自己的背,那里的衣服下,貼著一塊紗布,“剛才我都脫光了,你沒瞧見?” 林瑾有些慚愧。那時她只顧著情愛了,倒是真沒瞧見紗布。這也可見紗布包裹的面積并不大,他受傷的范圍也不廣,她也更放下了心。 說來也是,陸為在可可西里追了馬阿大這么多年,沒想到最終抓到他,卻并不是在可可西里。無論說是陰差陽錯,還是因果報應,總之最后能將馬阿大繩之以法,陸為和野牦牛隊這些年的努力也就沒有白費。 她為陸為感到欣慰,也為可可西里感到欣慰。 兩人說著話,而車子漸漸行駛回了格爾木城。 陸為找了一會兒,在街上找到了一家供銷社。林瑾本想下車,跟陸為一塊兒去買奶粉,但她一動,手里的小羊又掙扎起來。只有她安穩(wěn)坐著時小羊才安穩(wěn),她便也打消了下車的念頭,讓陸為一個人停了車去買。 陸為進供銷社的次數(shù)本就不多,到供銷社買奶粉更是頭一回。傍晚時光,供銷社即將關門,售貨員正請點著貨品,就見進來了個大塊頭的漢族男人。 售貨員問道:“買什么?” 陸為問:“有奶粉嗎?” “有。有三鹿的,林梅的,還有完達山的,要哪個?” “有什么差別?” 售貨員打量了他一眼,說道:“三鹿的八塊,林梅的七塊五,完達山的八塊五。” 陸為從口袋里摸出錢來:“完達山的吧。再買個奶瓶子,麻煩泡一杯。” “現(xiàn)在泡啊?”售貨員皺了皺眉。這男人,來買奶粉,卻不知道各種奶粉的價錢和差別,顯然是不常來買的,估計是個生手爹。恐怕平常不怎么照顧孩子,這也就是臨時出來買一趟。 出于好意,售貨員提醒他道:“奶涼了可不好。還是你帶回家,讓你老婆泡給孩子喝。一共十塊二毛錢,給你裝起來?” 陸為正掏著錢,聞言,動作卻微微愣住。 老婆,孩子。 多么日常的兩個詞,但他從沒有想過,這兩個詞會出現(xiàn)在自己的生活中。一袋奶粉誘發(fā)了這場誤會,他感覺到,自己的心在那一刻停跳了一拍。 他下意識地轉頭,看了眼供銷社外路邊停著的吉普車。林瑾正抱著小羊羔坐在車上,等待著他回去。 “還是幫我泡一下吧。我老婆孩子就在外面,一會兒就能喝上。” 陸為拿了錢,交給售貨員。正好暖壺里還有熱水,售貨員幫著沖了杯奶粉在玻璃奶瓶里,熱騰騰地交給他。 他道聲謝,拿著奶瓶和奶粉回到了車上。 小羊跟母羊走失了很久,早就餓壞了。聞到奶味便想啃,陸為趕緊將奶瓶遞上去。林瑾抱著小羊,他舉著奶瓶給它喂食。 林瑾看著玻璃奶瓶和一大袋子奶粉,有些心疼地說道:“這些不便宜吧?” 她是最知道巡山隊用度節(jié)儉的,平常連個鎖都舍不得換的人,如今為了只小羊買了這些奶粉奶瓶。現(xiàn)在倒是還能用上,可等給小羊找回了羊群,這些也就閑置了,多浪費。 陸為卻道:“沒事。我們的錢,本就該花在保護羊子上。有一只是一只。” “嗯,也是。” 林瑾摸摸小羊身上茸茸的毛,從頭順著撫下去,又看著它用力地嘬著奶嘴。這是小小的生靈正在求生,但它的姿態(tài)太過可愛,可愛得林瑾忘了剛才心里的糾結,對著它咧開了嘴。 她不知道,陸為看著她,也覺得她可愛極了。小小的一個姑娘,抱著小小的羊子。 他淺淺笑著,安靜地觀賞這靜謐的一幕。 笑著笑著,陸為忽然覺得這一幕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見到過這樣的場景。 他瞇了瞇眼來回憶,過往的記憶片段在他腦海中迅速閃過,停留在了一個古老的段落。 那段記憶過去的時間太過于久遠,回想起來時,已記不清太多的細節(jié)。只記得那份記憶之中有濃郁的草和牦牛糞便交雜的氣味,有碧藍色的天空和一望無際的草場,也有一處寂寞的哨崗。 哨崗,草場,抱著小羊的小姑娘。 順著記憶的痕跡,他又想起了更多。想起那個小姑娘抱著她被狼咬死的小羊,縱然徒步穿過整片草場,也要給她的小羊報仇。 當年那個小孩倔強又堅強的模樣浮現(xiàn)在他腦海,竟然漸漸和眼前抱著羊子的小姑娘重迭。 他有些許不可思議,出聲喚道:“小瑾?” 林瑾驚訝地抬頭看向他。 小瑾這個稱呼,從小到大,只有哥哥會這么叫她。除了哥哥之外,陸為是她生命中最親近的男人,但他從來不曾用過這個稱呼。 她不知這是怎么了,他怎么突然這樣叫她。 隨后,她便更驚訝地發(fā)現(xiàn),陸為那堅毅的眼眸之中,竟然含滿了柔情。 “小瑾。”——他又這樣叫她——“原來是你。” 林瑾愣了一會兒,腦中后知后覺地浮現(xiàn)出一些猜想。陸為這樣說的意思,是不是他見過小時候的她? 他曾經說過的,來到可可西里之前,他一直在青海當兵。算算年份,他在青海當兵的時候,她和哥哥該是都在阿乙家的牧場生活。 無奈那時候的自己實在太小,即使她再怎樣努力追憶,關于那個牧場的事,所記得的還是太少。她只依稀記得哪一年,阿乙的牧場遭了野狼,狼咬死了她最心愛的小羊。她想去找狼卻沒找到,哭得厲害,那時是哥哥拉著她的手安慰她。 其他的那些,早就忘干凈了,再也想不起來了。 可陸為的神情卻在告訴她,是的,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就遇見過她。 “我們,是不是以前見過?” 陸為一手持著奶瓶,一手摸上她腦后的發(fā)。額頭輕輕碰觸在她的額上,聲音深沉,卻也字字清晰:“是。我們早就見過。” 在那片供養(yǎng)著林瑾的長大的草地上,在那座見證著陸為的沉淀的哨卡邊。在可可西里尚未出現(xiàn)盜獵的槍聲時,相遇早已發(fā)生在他們身上。 陸為不知該如何與林瑾描述這段塵封了多年的過去,事實上,他也無需用言語講述給她聽。只要他們還存在于世,他與她的命繩便緊緊纏繞在一起,從來也不會散開。 氣氛正溫馨著,林瑾手里的小羊羔子忽然叫了一聲。陸為低下了頭去看,便見那玻璃奶瓶里泡的奶粉已經被小家伙吃光了。 果然是餓了許久,胃口好得很。 林瑾笑道:“要不要再給它泡一杯?” 陸為把奶瓶嘴蓋好,說道:“小羊腸胃不好,一下吃太多了反而容易死。等回了保護站再給它喂一次就好。” “回保護站?”林瑾一愣,“你今天就要回去?” “要不是給你寄信,我中午就跟尼瑪一起回去了。這個點走,睡覺前還能到。” 林瑾看了看時間,夏天天黑晚,倘若路上順利的話,說不定天黑前他就能回到保護站里。抓住馬阿大之后,只有部分巡山隊員來了格爾木看望受傷的陸為。今晚他回到巡山隊,才算跟隊員們的團聚,肯定要好好慶祝一番。 她既希望陸為能和他的弟兄們一同開心慶祝,同時又難免有些不舍。上一次在北京也是這樣,剛見面,他就離開了。 陸為瞧她低落的神情,問她:“開學還有幾天?不急的話,我?guī)阋黄鸹厝ィ诒Wo站里住幾天,我也給那群小子介紹介紹你。” 離開北京時她太匆忙,在火車上奔波了兩天,林瑾的時間觀念都有些混淆。她掰著指頭算清了開學的具體日期,只剩下三天的時間,顯然不夠她在青海久留。她如果跟著陸為回了保護站,不過一兩天的時間就又要回到格爾木,沒必要麻煩他來回著送她。 原本她以為,這一回來是見不到陸為的。做人要知足,當下見過了面,又與他度過了下午的時光,已經是意外之喜了。 她抿了抿唇,決定道:“沒關系的,我今晚回北京吧。” 陸為笑著逗她:“舍得走?” “該去讀書了。”林瑾也笑出來,“答應過你的,好好生活,好好讀書。等下一次放假,我再來找你。” “那回去之后,給我寫信嗎?” 他往事重提,講起當初送她離開可可西里時,她故作絕情的話語。那時她說,反正以后也不會再有交集,沒必要寫信。幾個月過去,分離的滋味讓當初絕情的決心早就崩潰。 林瑾當然也想起了當時自己說過的話,而她的回答,與那一次截然不同。 “會的。我寫信,寄到西部工委,告訴你我在北京生活得怎么樣。” “我不擔心你過得怎樣。你這么聰明漂亮的小姑娘,到哪里都會過得很好。”陸為淺笑,“想要你寫信,是我想你。” 直白讓人臉紅,林瑾低下了頭,嘴角卻揚起些許弧度。她摸了摸手里羊羔的腦袋,毛茸茸的手感綿而軟和,她愛不釋手。 她低低地說了一句:“我也想你的。” 聲音雖然輕,陸為卻聽得清清楚楚,心中暖洋洋的一片。 陽光穿過樓宇,漏在明亮的街道之上。陸為慢悠悠地開著車,經過了那家藏面館,又一次來到了火車站的廣場外。 林瑾解了安全帶,把小羊羔放到后座,剛要開口道別,就被陸為偷襲著親了一口。天雷勾地火,再這么下去就走不成了。她手上用力,推了推他的肩膀,陸為這才放過她可憐的嘴唇,改親了她的額頭。 下車之前,她又囑咐著:“可可西里遍地都是財富,抓了一個馬阿大,還會有人覬覦這里的動物和礦產的。你在可可西里是眾矢之的,千萬要當心。” 陸為頷首:“嗯。我會當心。” “那,我走了?” “好。” 縱然心中萬般不舍,但林瑾該去做她應做的事,去讀她該讀的書。 陸為沒有下車送他,他怕自己下了車,林瑾今晚又走不成了。 他們的將來還很長,不在這朝朝暮暮之間。 他坐在車里,透過薄薄的車窗玻璃,看向一步步走在陽光下的她。 日近西山,斜光溫柔。光芒落在她的身上,像極了在那時她在冰河上的模樣。一切的命運與因緣牽逢在他們之間,他們是同一個靈魂的兩端。 陸為靜靜地看著。 林瑾的身影在視野中越來越小。 可他卻覺得,她從來,都不曾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