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聽說他很單蠢?
今日他們同往常一般在501解決了晚餐。 只是以往話特別多的曲淵,今天倒是格外安靜,就連咀嚼的聲音都明顯起來,顯得氣氛格外怪異。 林昱晌顯然也察覺到了,卻不知從何問起,乾脆埋頭吃飯。 【我明天中午會早點來,下午有趟手術,趕時間?!?/br> 「嗯。」 意料之內的一個字,冷冷清清,沒什么感情,林昱晌卻詭異的覺得話語中含有委屈的意味在。 他一個大男人是在委屈些什么? 是今天沒買他愛吃的番茄炒蛋,還是他讓老闆娘把青椒換成了茄子他不喜歡? 他左思右想,仍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納悶地看著曲淵悶悶地咀嚼著青椒。 曲淵抬頭對上了他的目光,非常不可察覺的咬了下下唇,林昱晌則試探性的將自己便當中的青椒夾到曲淵飯盒里,順道拿走那一框格里的茄子。 只見曲淵一把夾起了他便當盒里的青椒,盛進嘴里后抬眼有些怨恨的瞧著他看。 林昱晌是真不解,深吸一口氣,不禁擰緊了眉頭問:【我今天……我今天是不是哪得罪你了?】 瞟了眼訊息,曲淵竟是賭氣般的轉過頭,連看都不看他。 林昱晌:??? 眼見自己難得討好人無效,林昱晌也不想干了,他曲大佛爺他供奉不起,幾口把飯扒了,收拾殘跡,拎著垃圾就往外走。 行?。∷€沒計較每回丟垃圾的都是他! 來回兩趟,又是丟垃圾又是擦餐桌,林昱晌就這么在曲淵眼前晃了又晃,后者最終還是在林昱晌準備要離去時喊住了他── 「林昱晌!」 林昱晌不耐煩的回頭,看他能吐出什么讓他心情好點的象牙來。 就見曲淵咬了咬唇眼神飄忽道:「那個……你下次別把青椒換掉,我不喜歡吃茄子。」 林昱晌:「……」 鬧了半天是為這種事情不開心。 林昱晌毫不保留的給了他一個白眼自行體會。 就他嬌情。 林昱晌離開后的病房又回歸了寧靜,曲淵心情依舊沮喪。 他其實想說的不是這個…… 但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乎些什么,才把心情弄得這么壓抑。 他抬手撫上額頭,溫暖的溫度傳至手背,他卻總覺得自己發燒了,腦袋被燒壞了。 縈繞的思緒亂如麻,他還不懂心中所想。 曲淵用力拍了自己頭一巴掌,「唉,人到中年,終究是到了會開始胡思亂想的地步了。」 繞了一大圈,最終曲淵將原因綁死在年紀大上了,綁的還是死結,指甲留長了才解的開。 . 幾個月之前,曲淵和經紀公司就有在洽談續合約的事情,不過一直沒談攏,公司給的條件并不算優渥,曲淵當時也算是當紅明星,話題度熱度都在線,自然也有其他公司眼紅。 眼見曲淵這一波熱度遲遲未下,更是和經紀公司鬧出糾紛,各家公司紛紛抓準時機讓旗下藝人進行牽線,拋出友誼的橄欖枝,曲淵在圈子里也有幾個談的上不錯的朋友,以后若是要改簽其他公司也都早有規劃,甚至是已談好合約內容,誰知在現在這種關鍵期,曲淵竟發生車禍,傷了腿,跳不了舞。 沒有公司肯在他身上下賭注,賭他那一條腿會不會好,好了能不能繼續跳舞,畢竟過了曲淵這村,還是有下村下下村在等他們,要熱度明星,他們要捧就有,只是時間問題,沒什么非你不可。 更何況曲淵他是靠跳舞才打出的知名度,以后無論是上節目,還是主持綜藝,跳舞這疙瘩他是怎么避也避不的。 現在整個圈子因為他鬧得沸沸揚揚,外界知曉多少他不知道,內里傳個通透倒是真的。 曾經多家公司爭搶的寶,如今卻流落到無人問津的地步,成了眾人飯后的馀聊,甚至是個無傷大雅的笑話,估計也不會更慘了── 曲淵低頭抿了口茶,忍住摔筆的衝動,用力握著原子筆迅速在白紙上簽名,因力道過大而在指腹留下的透白在放下筆后漸漸恢復血色,隨后,他淡定的將合約遞交給眼前的男子。 「深,祝你好運。」男子用淡淡的口吻說了句形式上的話,西裝筆挺的他倒是與這個環境顯得格格不入。 他倒也不經心,收好合約,以站姿優勢居高臨下的看著曲淵。 「風水輪流轉啊,你說是吧?!鼓凶油屏送萍毧蜓坨R,依舊是不茍言笑。 聞言,曲淵也不甚在意,「行了,別瘮我了,你也不看看那合約內容是人能簽的嗎?簽下去我估計一晚上就能精盡人亡了,我可沒你們這群偽君子臉皮厚。」 他講的有多正經,話語中的含意就有多荒唐。 相當初他是以什么心情將手中的合約平靜看完,原先想的美夢都因一紙合約攪的一乾二凈。 想著自己總算紅了,估計著不用再住那幾坪大的宿舍,不用在虧待自己,無視遍體麟傷的身體,哪想一手拉扯他發揚的經紀公司竟比誰更不要臉── 以往我們供給你吃住,細心培養栽培,幾載過后,你,是時候該報恩了。 男子一勾嘴角道:「我不評論你的觀點,反正今天過后,我們也不過是橋歸橋路歸路,井水不犯河水,誰也不驚擾誰,相對的,我也不必多費口舌與你爭這些?!?/br> 聽著聽著他竟笑了出來,好一個橋歸橋路歸路,翻臉不認人這種事,他甘拜下風。 曲淵將清茶放下,眼簾低垂,語中暗諷道:「嗯,這是你今天見到我說的第一句人話,不過我想你可以離開了,我等會還有約?!?/br> 聽聞他有約,男子先是難得的露出驚詫,畢竟據他所知,曲淵并沒有和什么人有過聯系,住院后還和他人有約倒是挺意外的,隨后又將情緒恰到好處的掩飾住,想著估計是以前合作過的一些明星什么的,這樣倒也說得通了。 「行?!鼓凶诱f完,整理了儀容「那我走了。」 最后看了曲淵一眼,開門走出。 外頭長廊,林昱晌剛好拿著飯盒迎面走來,看著男子走出曲淵病房,多留了些心。 他一眼便看出那是之前在手術室外等曲淵的男子,手術結束后,倒也沒有一句關心或擔心的話,扶了眼鏡,揮揮衣袖就走,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徐某大作家,不帶走一片云彩呢! 不過男子身上熟悉的感覺卻讓他些微不適,幾乎是下一秒他就確定,他一定不只在之前見過他,是還要更早之前,只是他記不起來而已。 就在二人擦肩而過之際,微風撩起男子腦后蓋住后頸的一搓頭發,露出了脖子上的刺青── 是一條毒蛇,盤踞在他頸間,牠并沒有如想像般露出凌厲毒牙,只有將蛇信長長吐出,以示警斥。 就在看清刺青的那剎那,林昱晌瞪圓了眼睛,不禁止住了前進的步伐,僵著身體佇立在那。 男子卻并未察覺他的不適,只多給了他兩個眼神,便匆匆離去,毒蛇也再次被藏匿在黑發之下。 不過三秒。 如同被蛇信舔舐過的觸感漫上脖頸和胸膛,黏濕的唾液在他耳中打下一道道雷鳴,惡心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上,最終剝去了林昱晌的理智。 精心做出的飯盒喀噹一聲掉落在地,盒中的飯菜也散落下來,在無限狼狽之下,他不管一地的狼藉,橫衝直撞地進了廁所?,下一秒,水聲四濺。 外頭的曲淵驚呆了,擺著慌張的眼神和無地措置的雙手,愣在病床上,想去關心林昱晌,腳卻是終使不上力,只能一拐一拐的跳著過去。 等他費力站在廁所外時,往里一看,地上已積滿了水,水龍頭還再開著,水聲嘩啦啦地從未停過,而站在……幾近跪在洗手臺前的林昱晌已經渾然溼透,卻依舊不斷的用清水搓擦脖頸,絲毫沒意識到那塊皮膚已被殘忍暴力的搓成了紅色,在繼續下去甚至能退下一層皮。 「林昱晌!」 曲淵看著心臟直跳,也不管一地的積水是否會對他造成不便,連拖帶拉的就把意識混亂林昱晌從廁所帶了出來,緊箍住他的雙手,強制他保持冷靜。 他緊抱著林昱晌,防止他在傷害自己,隔著衣服,他甚至可以感覺到他在瑟瑟發抖,平時多么要強倔降的人,此時卻殘破不堪。 有時真的無法想像某些人不為人知的脆弱,曲淵卻看的一清二楚,他的嗓子已經喊啞了,他不知道自己有多聲嘶力竭,他什么都聽不見。 從未如此心急過,卻不知道要怎么做,他感覺到他的掙扎,卻不敢再放開手臂。 林昱晌的嘴里在低聲喃喃著什么,曲淵湊地近,卻一句話也聽不見,他從未如此怨恨過自己為什么聾了,總在關鍵時刻不爭氣。 因為曲淵的溫度拉回了林昱晌一絲絲的理智,他幾乎無法思考抱著自己吶喊的是誰,喊的嗓子沙啞,聽的都痛,可是那人似乎就是不甘停歇,拿命似的亂吼…… 他想讓他別喊了,喊的心里疼,卻什么都說不出口。 這并不是林昱晌一生最狼狽的時候,只是這次有人在一旁看著他發瘋癲狂,他覺得丟臉至極,全身上下每個骨骼都在叫囂,他努力的克制自己,試圖控制不斷發抖的雙手。 過了快十分鐘,連忍接獲消息及時趕到,而林昱晌停止了掙扎。 曲淵松開了胳膊,手肘內側幾乎紅透。 再過了十分鐘,林昱晌才像是虛脫般蹲在了地上,將臉埋進雙臂里。 曲淵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哭,但他希望不是,連忍附在他耳邊不知同他說了些什么,林昱晌顯然靜了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