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蓋曜容華 第233節
——何媽,我什么時候才可以睡一個長長的長長的被拉長的覺啊。 何媽笑了笑。 會的,等主上回來就好了。 * 燕韓宮中。 這一場蓄謀已久的宮中sao.亂終于結束,陳遠和陳憲一黨都已經伏法。 而陳翎,還是最后穩穩坐在龍椅上的那個人。 初一宴結束,通宵達旦,天邊泛起了魚肚白。 方嬤嬤帶念念回去睡了。 陳翎同陳修遠在金殿外并肩踱步。 “最后多虧你回來了。”陳翎低聲。 陳修遠應道,“我不回來,陛下也能處理陳遠和陳憲,不是嗎?” 陳翎輕嘆,“我是說阿念。” 陳修遠低頭,“人無完人,總有顧及不到之處,你若重心都在念念身上,今日在皇位上的,興許是陳遠或陳憲其中一個。” 陳翎看了看他,不由笑了笑。 兩人繼續往前走著,應著第一縷日光。 “燕韓的這把龍椅,除了你,誰都坐不穩。”陳修遠忽然提起。 陳翎笑而不語。 “阿念的事多謝你。”陳翎再次看他。 “他也是我外甥,舅舅當然要對外甥好。”這是陳修遠第一次說起。 陳翎再度笑了笑。 “寧相你打算怎么處置?”陳修遠又問起。 “沒想好。”陳翎如實道。 老師曾今是她最信任的人,但最后…… 說不上好與不好,但背刺她的人是老師,這放在早前,她從未想過。 “漣卿那處還好嗎?”陳翎也問起,“華帝去世,西秦沒有亂,她應當不容易。” 說起漣卿,陳修遠溫聲,“她是不容易,早前西秦的事還沒水落石出,我是擔心她。” “準備什么時候走?”陳翎還是問起。 陳修遠駐足,“我想這兩日。” 陳翎也駐足,眸間略微錯愕。 陳修遠盡收眼底,“有事嗎?” 陳翎想了想,“沒事了,就是想問問你,日后有什么打算?” 陳翎再次往前,陳修遠也跟上。 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兩人一道穿過宮門,繼續往下一處。 “陳翎,我想留在西秦。”陳修遠忽然開口。 許是早有預期,陳翎并未太多意外,“想好了?” “是的吧。”陳修遠沉聲嘆氣。 陳翎知曉這并不容易,也笑道,“漣卿厲害啊,從朕這里拐帶了人走。” 明知她是打趣話,陳修遠還是嘴角微微揚了揚,“我想了很久,想起爺爺過世的時候說的話,我想遵從自己的內心。” 陳翎看他,沒說話,就是默認。 “如今陳遠和陳憲已經掀不起波浪了,天子皇位穩固,內有盛文羽,方四平,方四伏,范玉;外有沈辭,曲邊盈,石懷玉。如今的燕韓,比任何時候的燕韓都強盛,也如一股繩。”陳修遠如實。 “但你想從這股繩里抽身。”陳翎一針見血。 陳修遠笑道,“陳翎,你真覺得我留在燕韓國中好嗎?” 陳翎也跟著笑起來。 兩人都心照不宣。 一股繩,有一條主心骨就夠了。 兩人都再次笑了起來。 “既然你拿定主意了,朕不為難你,但你是敬平王,對方是西秦國君,怎么娶?是不是讓朕把你聯姻出去?”陳翎打趣。 陳修遠握拳輕咳兩聲,而后道,“也不是不可以。” “陳冠之,朕對你刮目相看!” 陳修遠懟回,“彼此,念念出生的時候,我找不到形容詞。” 陳翎笑開。 陳修遠也笑開。 “那敬平王府呢?你準備怎么辦?”陳翎正聲道,“你可以不在燕韓,但敬平王府要在。” “大哥不是還在嗎?有時候,敬平王府就是一種象征,無論是誰在,陛下背后都有陳家。”陳修遠看她。 莫名的,陳翎眼中氤氳。 “陳修遠,多謝了,念念出生的時候,譚進之亂的時候,還有這時候。”陳翎鼻尖微紅。 “行,我記下了。” 陳翎嘴角再次勾了勾,也轉眸看他,“你去西秦也好,西秦與燕韓之間的關系素來微妙,倘若能守望相助,有一日,燕韓會比眼下更強盛。” 那他確實是燕韓送去聯姻的。 說和親的也行。 陳翎又道,“燕韓國中敬平王府素有威望,與西秦聯姻,朝中和國中百姓都不會說什么,但是朕不得不提醒你,西秦那幫朝臣,幺蛾子最多,小心生吞活剝了你,才會讓你一個燕韓人做上君。” “容我想想。” 陳翎忍俊。 兩人似是許久都沒說這么長時間的話,等陳修遠日后去到西秦,這樣說話的時候應當會更少。 日升東方,昨晚還是驚心動魄,波瀾詭譎,今日就漸漸恢復了平靜。 就似一粒塵埃,當落定的時候,就落定了。 陳翎還是開口,“陳修遠,能不能再幫朕一個忙?” 陳修遠看她。 陳翎輕嘆,“念念險些出事,我心中總不安穩,眼下沈辭在林北與巴爾激戰,我心中不踏實。再加上柏靳同我約好在林北見巴爾可汗,締結三方協議,若是可行,可保燕韓北部幾十年安穩,這于我,于燕韓都很重要。但京中動亂才平,朕這個時候離開,必須要有人在京中坐鎮……” 陳修遠腳下踟躕,“你什么時候回京?” 第157章 歸程 二月初春,漣卿在東巡路上收到陳修遠的書信。 燕韓和巴爾在北部激戰,這次初一宴念念險些出事,陳翎受了觸動,想帶念念背上見沈辭。 動亂剛平,京中還有不少未盡事宜。 陳翎不在,他要留在京中善后。 所以,歸期恐怕要推遲,不能那么快回西秦見她。 他也想她…… 漣卿反復看了很多遍。 這一趟回燕韓,陳修遠應當一路都在快馬加鞭,晝夜疾馳,所以路上近乎沒有給她來信。 從西秦到燕韓京中,兩月多路程壓縮到了一月,是路上不敢有任何分心。 直到燕韓國中的事情都塵埃落定,他才安心給她寫信。 書信很長,他也知曉她想他,所以極盡細致,可以讓她的目光在文字上停留的時間盡可能的長,也好安她的心。 事無巨細,從他一路聽聞的消息,到他抵達京中,幾方在京中激戰,到尋找念念,金殿同陳遠和陳憲對峙…… 雖然漣卿不在,但好似親身經歷一場驚心動魄一般。 尤其是,她想起了早前的事。 陳修遠筆下的燕韓京中,念念,陳翎,沈辭等等,都讓她想起了在燕韓京中的那半年時間。 那些鮮活的記憶,鮮活的人,在紙上也栩栩如生。 漣卿看了很多遍,最后,目光停留在最后那句,歸期五月上。 五月? 眼下才二月…… 漣卿心中輕嘆,那是從初春到端陽了。 時間很長,但又覺得他是應當留在燕韓,才出了那么大的事,燕韓京中不可能沒人。 燕韓和巴爾北邊摩擦不斷,這次交戰激烈,雙方都投入了兵馬在林北戰場。 雖然陳修遠信中沒有提及,但漣卿猜想,陳翎去林北,一定不止是因為沈辭的事。 陳翎是一個合格的君王。 她很清楚自己要什么,該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