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蓋曜容華 第207節
只是她先啟程,他后來而已。 “走吧,他如果生氣,我來應付。”漣卿笑了笑,撩起簾櫳上了馬車。 陳蘊撓了撓頭,雖然但是,總覺得主上會氣到,但四小姐執意要走,他又不好…… 畢竟,主上都是要哄著四小姐的。 還是四小姐說了算。 于是,當宮中,陳修遠聽說漣卿提前離京的時候,他從宮中策馬疾馳而去,但還是沒攆上。 她特意早走的,三個時辰,他怎么都攆不上。 ——我才不要你送,不送,我們就不算分開。 她真的沒同他道別,走也沒同他說一聲…… 陳修遠輕嘆。 她才是性子最犟的那個! 想起昨晚,她按下他,鬧騰著不讓他起身,到后來,靠在他肩上,輕輕嘆息。 他知道,她舍不得他…… 夕陽西下,她離京三個時辰了,他很想她。 小尾巴…… 第135章 蛛絲馬跡 歸心似箭,又尤其是在經歷了早前淮陽郡王府突如其來的罹難后…… 雖然,剛剛離開燕韓京中的時候,她也很舍不得陳修遠,但也知曉很快又會見面。 陳修遠這趟來西秦,會同爹娘提親。 她知曉爹娘會舍不得她,她也舍不得爹娘,但陳修遠答應過她,日后每年都會陪她回西秦一趟,如果他實在走不開的時候,也會讓陳壁和陳蘊送她。即便途中折騰了些,但她會心安。 其實,即便在西秦國中,也未必會有人像陳修遠這么遷就她。 世上,怎么會有陳修遠這么好的人? 世上,有陳修遠這么好的人,一個就足夠了…… 她笑著翻了翻手中的書冊。 回西秦的路途遙遠,只有看書打發時間,她帶了不少書,陳修遠怕她路上無聊,又挑了很多書給她,而且挑的都是話本子。 她當時一臉驚訝看他,怎么給我看這種書? 他笑道,“路上打發時間,你想看什么書?” 她佯裝認真思考。 他從身后抱起她,“多看看也好,什么亂七八糟囚于密室,偏執占有,成親之后不準備看了……” 她笑開。 眼下,她就在看話本子。 聽陳蘊說,是陳壁去尋的。 當時陳壁一臉扭扭捏捏,又不好意思明說,又不能不說,最后說得太神秘,且浮想聯翩,掌柜冒著巨大的風險給了陳壁一些“意想不到”的書,陳壁也沒留意,給到陳修遠的時候,陳修遠臉都綠了,你腦子呢!腦子沒有,眼睛呢! 最后陳壁看了一眼,眼珠子都險些瞪出來,最后,又重新去買了一堆,用掌柜的話說,就是普普通通,平平無奇不過的話本子,還問他是不是買錯了,陳壁想死的心都有了。 然后,她手中就是這堆普普通通,平平無奇不過的話本子,其實也看得津津有味。 雖然沒有陳修遠,也沒有‘沒想好’,但有這堆話本子,還有健談的陳蘊,還有一顆歸心似箭,從三月到四月的時間,陳蘊都聽她的,盡量將時間往前趕,所以有時候也在趕夜路,有時候路上行得很快,原本一個半月到兩個月的左右的路程,被壓縮到了一個月。 抵達西秦的時候,是四月初。 西秦與燕韓在晉州地域交界,浣城就是交界處的邊關重鎮。 因為是邊關重鎮,所以有駐軍重重把手,出入城門口就要經過嚴苛的盤查。馬車在浣城城外緩緩停下,依次排隊等候盤查。 漣卿撩起簾櫳,看著周圍商旅與行人往返的繁華景象,也遠遠看著城中車水馬龍,絡繹不絕,西秦,真的就在眼前了…… 去年五月,二哥送她離開西秦,眼下正好四月,剛好一年的時間。 漣卿眸間氤氳。 她終于回來了…… 漣卿深吸一口氣,伸手輕輕擦了擦眼角,陳蘊撩起簾櫳,輕聲道,“四小姐,好像沒看到淮陽郡王府的人……” 原本,陳蘊是想說,是不是哪里出了紕漏的。 離開燕韓京中之前,主上就交待了這一路務必要謹慎小心,如果遇到不對的情況,馬上打道回府。所以這一路陳蘊一直不敢掉以輕心,就算是在路上,也讓隨行的幾十個暗衛分成三組,前面探路一組,他們在中間,還有一組斷后,所以無論遇到什么情況都能及時用信號聯絡,然后及時掉頭。 而慶幸的是,這一路都很安穩,雖然路上也有遇到草寇的情況,但草寇不足為據,而且有平遠王府的令牌在,燕韓的一路暢通無阻。 眼下到了浣城,照理說,淮陽郡王府應當是有人來接四小姐的才對,這是這一趟來西秦的路上,陳蘊第一次隱隱覺得哪里不對勁。 之前的一組暗衛已經入城了,沒有提示危險。而且眼下都到浣城了,淮陽就離晉州不遠,輕易掉頭又有些可惜,所以陳蘊還是先問一聲四小姐這處,怕遺漏了什么東西。 馬車還在排隊緩緩往城門口去,聽陳蘊說完,漣卿娥眉微蹙。 方才光顧著回西秦的興奮,沒有留意看城門處,陳蘊提醒,漣卿仔細打量了一圈,確實,馬車緩緩行駛的路上,都沒有見到城門處有淮陽郡王府中的身影。 如果家中的事情得以解決,二哥又著急讓她回西秦,一定會有人在浣城接她的,漣卿心中也升起了疑慮,但,浣城就在眼前,對漣卿而言,就似說不清的蠱惑在,如果眼下掉頭…… 漣卿攥緊手心,搖了搖頭,如實道,“確實沒看到。” 但同時,漣卿也道,“會不會,這一路我們一直在壓縮行程,家中以為我們會五月初抵達浣城,但我們四月就到了?” 陳蘊心中思量著,也繼續環顧四周,而后應道,“是有這種可能性,但是四小姐,主上之前交待過,如果有任何不對的地方,一定要及時掉頭。謹慎起見,我們再等等,已經有暗衛先入城了,先到城中打探一日,也順便問問西秦國中情況和淮陽郡王府的情況,再做打算也不遲。” 陳蘊說完,又補充道,“要急,也不急在這一兩日上,時間搶回來了,就算耽誤兩日也不算長,安全起見,主上也好放心。” 漣卿知曉陳蘊是為了安穩,也知曉以陳蘊的謹慎,不會無緣無故說這些話。 漣卿又看了看近處的城郭,還有往來的商旅,盡管舍不得,但還是點頭。 陳蘊繼續,“請四小姐放心,我一定盡快讓人在城中打聽好消息,再行打算。先回昨日落腳的地方,那里留了人在,安全,來浣城也方便,不會耽誤太久時間。” “好,辛苦你了。”漣卿輕聲。 陳蘊拱手。 等簾櫳放下,陳蘊輕聲吩咐馬車掉頭。 這一路隨行,不可能只有漣卿這一輛馬車,于是漣卿的馬車先掉頭,而后,隨行的兩輛馬車也跟著掉頭,再有就是隨行的十余二十個暗衛也相繼跟著掉頭,從浣城城門外離開。 進入城門口的隊伍很長,也因為離得遠,偶爾中途有馬車離開也是常見的。 馬車外車輪滾滾碾過揚塵,馬車內,漣卿淡淡垂眸,她知曉陳蘊是對的,安全起見,也不差這一兩日,而且,家中不應沒派人來接她,除非,這封信真的不是二哥寫的…… 漣卿攏眉。 她終于知曉為什么陳修遠一直堅持要送她回來,真正臨近西秦,反倒越撲朔迷離起來。 * 昨日的落腳處,是燕韓與西秦交界處的中間地帶,一般這樣的中間地帶,都或多或少有些邊陲小鎮,小鎮中會有提供給往來商旅落腳的地方,雖說是兩國交界的中間地帶,但因為燕韓和西秦的關系一直微妙,所以反而這樣的中間地帶商貿活躍,昨日他們就在這里借宿過,今日也不算陌生。 屋中,漣卿重新拿出二哥的書信看了看。 早前陳修遠懷疑過不是二哥的書信,但她告訴陳修遠,這是二哥才會畫的標志,除非二哥自己,或者是二哥最親近的人,旁人不會知曉。如果最親近的人,那就是爹娘和大哥,但爹娘和大哥如果要給她寫信,斷然不會用二哥的名字,還留下這樣的標志…… 漣卿又拿起書信,反復在手中看了看,想起陳修遠同她說起,有事想不明白的時候,可以反其道而行之。 二哥和家中,真的安穩,二哥最有可能是會來親自接她,如果沒有,這里有蹊蹺; 二哥和家中,如果有一個不安穩,二哥也不會來親自接她; 二哥和家中,如果都不安穩,二哥更不會來親自接她。 所以,最大的可能,二哥和家中并不是同時安穩的,這是最壞的打算。 那既然如此,二哥為什么會讓她回來? 當初讓她去燕韓,就是因為沒人知道陳修遠在哪里,所以她在陳修遠這處才安全。 漣卿心里忽然涌起一個奇怪的念頭。 如果,假設如果二哥還是沒有告訴旁人,包括爹娘和大哥,那其實并沒有人知曉她在陳修遠這里。 這是一件她之前忽略掉的事情。 如果并沒有人知曉她在陳修遠這里,那唯一能夠聯系上她的途徑,就是通過二哥的書信。二哥之前為了家中的事情奔走,處處小心,所以從西秦送到燕韓書信的渠道一定很保密,甚至,沒有人完整知曉書信是怎么通過一個安全的渠道流轉到燕韓的。 要找到她,只能是通過書信,讓她自己回來。 因為,即便有人知曉她在燕韓,可除了桑瑞和二哥,沒人知道知曉冠之哥哥是敬平王,在旁人眼中,冠之哥哥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茶葉商人。 順著此處想下去,一個越發可怕的念頭涌上心頭。 如果二哥這封信,是有人冒名頂替的,這個人一定很熟悉二哥,才會知曉二哥的標志;更或者,二哥這封信,是在神志不清的情況下寫的,所以也顛三倒四。 有人沒打聽到她的下落,才會想用能聯系上她的途徑,譬如,二哥的書信。 有人是想通過二哥的書信,讓她回西秦。 但沒想到,她有暗衛護送,提早了半月到一月抵達,所以城門處并沒有人迎候。 換一種角度,漣卿不寒而栗。 第136章 史伯 漣卿沒想到越臨近淮陽,就在浣城一步之遙的地方,會徹夜未眠。 這一整晚,漣卿都在回憶從去年正月初一開始,禁軍在寺中拿人的場景。 其實她以前也徹夜想過,將所有能想到的人都列出過,最后一一排除,得出了只有去找翁老先生或冠之哥哥才是安全的,但冠之哥哥在燕韓,所以她和受傷的二哥去了翁老先生處。 那時是去年四月的事,到眼下,整整一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