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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冠蓋曜容華在線閱讀 - 冠蓋曜容華 第128節

冠蓋曜容華 第128節

    “那太傅這次準備離京多久?”既然確認了他要走,且會回來,索性問起。

    陳修遠如實道,“短則三月,長則半年。”

    西秦往返燕韓京中,若是夜以繼日,途中不斷更換馬匹,是有可能往返各一月。

    但前提是,燕韓朝中之事很快平息,且都在掌握當中。

    但眼下看,未必。

    九月之時,燕韓這處傳來的消息還是平南侯府涉及湖城官銀失竊之事,世子被扣押宮中,平南侯夫婦入京待大理寺審查;沈辭也受波及,為了避嫌,暫停了禁軍職位,變相未出府邸。

    但十月下旬,燕韓這處收到的消息,就是沈辭被彈劾入獄,甚至有言官因為天子偏袒沈辭之事,當場死諫,血濺當場。

    而后天子雖然保了沈辭性命,但也讓沈辭去了林北駐軍。

    若無傳召,永不返京。

    即便陳翎在演戲,想請君入甕,但沈辭去了林北,這本身就是變數,誰還能像沈辭一樣,為了讓她和陳念逃走,命都不要……

    三個月是極限。

    早前還有可能,眼下看,基本沒有可能。

    思緒間,魏相也看向他,“太傅家中可是有棘手的事?”

    言外之意,時間這么長。半年,那就是要將近明年年中的時候再回朝中了,魏相伸手捋了捋胡須,“陛下答應了?”

    陳修遠頷首,“已同陛下言明,陛下已知悉。”

    魏相頷首,“既然如此,希望太傅家中諸事順遂,盡早回朝。天子習慣了諸事與太傅商議,眼下再習慣,恐怕還需時間。”

    “那借魏相吉言。”陳修遠展頤。

    *

    千水別苑中,陳修遠在湖心亭后的長廊喂魚。

    陳壁與陳修遠一道,“主上真讓我留下?”

    陳修遠慢慢喂著魚食,輕聲道,“你留下,比同我回去更有意義,你在漣卿這里,我才放心。上次的行刺不是意外,肯定會有下一次。這一件事一定是熟悉她的人做的,身邊每一個人都有嫌棄,除了你和何媽。”

    陳修遠看向這一池錦鯉的時候,目光微凌。

    這些陳壁都明白,陳壁唏噓,“可是……”

    可是他也確實無法反駁。

    論信任,主上最信任的人就是他,早前同他說起過,他暫時留在西秦京中照料天子,他應承了。

    但那時是九月。

    九月從燕韓國中傳來的消息還只有平南侯府涉及湖城官銀失竊之事,沈將軍也只是卸甲在家中;等到十月,消息再次傳來,才知曉沈將軍被迫離京了。

    天子是在運籌帷幄。

    但這次的運籌帷幄,都需拿沈將軍的離京當誘餌,將計就計。

    恐怕,動輒就是這次西秦宮中生辰宴上的場景……

    主上雖然嘴上不說,但是肯定會護著天子和太子,屆時,免不了直接沖突。他在,至少主上更安穩些。

    陳壁遲疑著,也恰好陳修遠抬眸看他,一雙目光好似將他看穿一般,平靜道,“沒什么可是,如果燕韓京中真出了連我都應付不了事,你在也是搭一條性命。”

    陳壁:“……”

    陳壁想反駁,又覺得無話反駁。

    “你留在西秦國中,除了照看漣卿安危之外,手中還有好幾件要事。我不在的時候,也不要停。”

    陳壁點頭,“主上放心,我都留心著。”

    一是邵澤志的外孫女,溫漫這處。

    二是漣宋公子生前的事。

    三是讓人盯著洛遠安。

    四是,漣恒公子的下落……

    漣恒公子還未下落,陳竹和陳玉沿著賣炭翁提及的地方趕到時,已經人去樓空,看不出太多端倪。

    倒是還有一人。

    陳壁收起思緒,看向陳修遠,“主上真要去見平遠王世子?”

    陳修遠端起茶盞,輕抿一口,“眼下只有卓逸這處可能有線索,離開西秦之前,我要見他。”

    “平遠王世子不是尋人去了嗎?”陳壁微訝。

    “沒有比尋人更好的離京借口,他在做事,而且,他可能很清楚,漣卿的一舉一動都在旁人的監視下,你怎么知道,他不是特意在京中之外的地方等著見我?”陳修遠抬眸看他。

    陳壁:“……”

    陳壁是沒想過。

    “去過就知道,有意思……”陳修遠起身,口中輕哂,“他在浣城,西秦同燕韓交接之處,我回燕韓的必經之路。你說,他有沒有猜到,我會去找他,還是他等著我去找他?”

    陳壁心中再次唏噓。

    陳修遠放下魚食,“我這幾日一直在想,漣卿提起過,淮陽郡王府大火的時候,卓逸在,而且卓逸冒死救了她,那這種情誼(他姑且稱之為情誼),怎么會不告訴她這件事?”

    陳壁詫異,是了……

    但是,陳壁遲疑,“如果早前平遠王世子真的知道些什么,為什么一直不同主上提起。就算真的是想平遠王府置身事外,但為什么這個時候,會突然去浣城,避開京中見主上?”

    陳修遠袖間拂過石幾,“合適時機。”

    陳壁沒明白。

    陳修遠看他,“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在試探我,確認我的身份?”

    陳壁微訝。

    “浣城在燕韓和西秦交界之處,他知道我讓人盯著他,如果我去浣城,說明他的猜測是對的;如果我不去浣城,那就說明他的猜測是錯的,他就會變成真是去浣城尋人,此事不會有一絲風聲……”

    陳修遠輕哂,“他是想看看我,是不是真有本事能護漣卿安穩。”

    陳壁眼神微妙不同。

    果斷噤聲,不接話。

    陳修遠看他,“讓人告訴陳竹一聲,我去浣城的時候,陳竹也到浣城。岑遠離京,始終會有人去打聽岑遠下落,那就讓他們去打聽,陳竹能應付這些。放人在,比不放心人安穩。”

    “好。”但陳壁也看他,頭疼道,“那,岑公子他怎么辦?”

    陳修遠似是根本沒考慮過這個問題,“他不是長風聽講學嗎?那就讓他一直聽講學,他一心撲在學術上,心里裝不下別的事。子非魚,焉知魚之樂也?”

    陳壁:“……”

    死的都能被說成活的。

    臨末,陳修遠交待:“漣卿在宮中,你要出入自如,就要有禁軍腰牌。陳玉不便在京中露面,你讓他繼續盯著旁的事情。陳楠和陳淼隨我回京,陳穗和陳銘兩人跟著你。另外,我雖然不在西秦,但我要清楚,西秦國中每一日發生的事情。”

    陳壁拱手,“是。”

    “讓陳淼安排下,明日晨間離京。”

    陳壁看他:“……”

    陳壁沒應聲,他轉眸看向他。

    陳壁撓頭,尷尬道,“晨間走得了嗎?”

    說完就后悔,扇自己的嘴,心里嘀咕著,讓你嘴碎,關你什么事!

    “哦。”陳修遠悠悠道,“也是,那就晌午吧。”

    陳壁:“……”

    陳壁整個人都有些不好。

    *

    黃昏前后,陳修遠入宮,宮中開始陸續掌燈。

    天子才從魯山祭天回來,宮中各處都忙碌起來,途徑之處,巡邏的禁軍和宮人紛紛朝太傅問候。

    “陛下不在?”到寢殿的時候,沒見到漣卿。

    瓶子留在寢殿這處,見了陳修遠來,快步上前,“太傅,陛下去清和殿了。”

    清和殿是處理政事的地方,剛回宮中就去了清和殿,她這一陣是勤勉過了頭……

    她一直都是趕鴨子上架的一個,但自從登基之后,仿佛不同了。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但在其位,她比旁人都認真。

    “我去清和殿看看。”

    寢殿離清和殿不遠,是為了方便天子。

    走在宮中,陳修遠才忽然想起,他好像已經慢慢習慣西秦,慢慢習慣西秦宮中的落日黃昏,也慢慢習慣寢殿往返與清和殿的路,更慢慢習慣,岑遠這個身份,和岑遠這個身份才能與她一處……

    他是要永遠做岑遠?

    還是要以陳修遠的身份留在西秦?

    這些他想過,卻沒全然想清楚過。

    有利有弊,利弊權衡的時候,沒那么快抉擇,稍有不慎,他也會成為漣卿的絆腳石。

    岑遠是太傅,再如何,都是西秦國中之人。

    但他是燕韓敬平王,西秦國中的諸侯、世家,朝臣,乃至封疆大吏,怎么會這么容易讓一個外人做上君?

    尤其是,漣卿還信任她。

    這些都是要深思熟慮的,也不急于一時。

    是漣韻替他和阿卿留了時間,生辰宴上,漣韻將幾大世家洗牌,所以短時間內,朝臣想看到的都是天子在政事上的建樹,不會催大婚,更不會催子嗣之事,但這個時間不會很久。

    等他這次從燕韓回來,就要做決斷了。

    他也要同陳翎商議。

    燕韓的江山是陳家的,敬平王府是天子的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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