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蓋曜容華 第53節
信良君身上的煞氣已經全然沒有收斂,卻見岑遠這處根本沒有神色緊繃,甚至故意佯裝鎮定的模樣都沒有,而是,真的眸間輕松。 兩人眼神中的博弈和試探,一個凌冽張揚,一個泰然自若,但怒意噙在眼中的信良君早就已經輸了一籌。 岑遠也繼續平靜道,“離這么近,信良君這次總該看清楚了?總不至于,除了天子,信良君眼中看不到旁人?” 岑遠這句一出,就連郭維額頭都冒出涔涔冷汗。 信良君卻如同被他扎了死xue一般,狠狠看了岑遠一眼,沉聲到,“岑遠,我記住你了。” 那警告的意味,似是烈焰一般,要將人吞噬殆盡,偏偏眼前的是清流。 岑遠禮貌頷首。 在郭維以為要無法收場的時候,信良君看向漣卿,一字一句道,“殿下!” 漣卿眸間輕輕顫了顫,信良君又瞪了她一眼,而后轉身,沒有再看向馬車這處,而是躍身上馬。 郭維等人,包括漣卿都舒了一口氣,只有岑遠端起茶杯,慢悠悠抿了一口。 …… 方才一幕插曲,算是雨過天晴,出行的隊伍開始陸續前行。 馬車中,岑遠沒有再提背書的事,兩人都在案幾處,各自低頭看著書。 漣卿不時抬眸看他,不知道他先前是怎么做到黑云壓城,卻些許都未慌亂的…… 她方才其實,最后連呼吸都屏住了。 漣卿出神時,‘沒想好’腳下一蹬,從馬車中跳上案幾,又從案幾上擠到了岑遠懷中。 漣卿看他,他似是并不在意‘沒想好’如何。 它擠到他懷中,他則一手握著書冊,一手輕輕摸著它的頭。 ‘沒想好’舒服得蹭了蹭,他也一臉閑適愜意的模樣,而后,又伸手去夠茶杯。 漣卿眨了眨眼,總覺得何處不對,然后低頭看向自己跟前時,才恍然想起那是她的杯子,他的在另一側,他光顧著看書,沒留意。 漣卿剛想開口,他唇間已經貼上。 漣卿眼巴巴看著他手中的,案幾上的兩個茶盞,心中有些懊惱。 讓她稍后,喝哪個呀…… 喝哪個都不好。 馬車中,漣卿輕嘆,她是很少見岑遠這么認真看著書,白日里她大多在朝中,宮中,政事堂,見他的時候也多在下午臨近黃昏的時候,哪里像眼下,就在晨間,旭日東升的時候。 晨曦微露映在他臉上,映出一幅精致而專注的輪廓…… 又是另一種,她早前沒見過的岑遠模樣。 很好看,也,看不厭。 她唇畔莞爾。 “殿下看著我笑什么?”忽然,案幾對側開口。 漣卿微怔,他也沒抬頭啊…… 漣卿不信,“你怎么知道我在笑?” 他唇畔微微勾起,輕聲道,“猜的。” 漣卿感嘆,“你怎么什么都猜得到?” 他笑了笑,一手握著書冊,一手重新摸著‘沒想好’的頭,輕聲道,“不難猜。” 漣卿一幅不信的模樣,托腮看他,“那你猜猜,我在想什么?” 話音未落,他溫聲,“我。” 她眸間微滯,等反應過來時,耳邊都是他指尖翻過書頁的聲音,似春燕掠過心底,泅開道道漣漪。 第032章 針鋒相對 漣卿沒有應聲:“……” 他抬眸看她,她沒來得及收回目光,正好與他四目相視,一瞬間,臉頰兩側浮上兩抹緋紅,連她自己都察覺的那種臉紅,頓時,她尷尬得不能再尷尬。 他看了看她,低頭避過她的目光,輕聲笑了笑,“哦,那我猜錯了。” 漣卿:“……” 明知他是特意解圍的,但漣卿還是一時語塞,不知道該怎么應他才好。 他繼續一手握著書卷,‘認真’看著書卷,一手若無其事得摸著沒想好的頭,也沒抬眸看她,但她看到他唇畔的笑意。 “看書吧。”他溫聲。 不逗她了。 他余光瞥到她立即低頭。 兩人就這么坐在對側,安靜得看著書,都沒有說話;但仿佛原本也不需要說話,就這么安靜又默契得在一處,連翻書聲里都帶著夏日特有的曖昧氣息…… ‘沒想好’一會兒在他懷中,又一會兒在她懷中,再一會兒,又在案幾上打盹兒,耍賴,撩閑,什么都有…… 漣卿想伸手把‘沒想好’抱下來,不要它在這里這么鬧騰,但‘沒想好’正好又討好得往岑遠臉上蹭。 漣卿:“……” 不是往他指尖,也不是往他身上,而是往他臉上親昵蹭著。 漣卿莫名臉紅了。 在她以為岑遠要將它抱開時,岑遠卻笑了笑,也沒動彈,寵溺道,“磨人。” 漣卿:“……” 漣卿臉色莫名紅透。 正好馬車緩緩停下,郭維的聲音在馬車外響起,“殿下,太傅,到歇腳處了,避過晌午再走。” 漣卿才意識到不知不覺間已經到晌午了,晌午日頭態度,所以在歇腳的涼茶鋪子避開,也簡單用口午飯再出發的意思。 感覺到岑遠目光朝她看過來,她趕緊低頭抱起‘沒想好’,佯裝無事道,“走了,‘沒想好’,下馬車休息休息。” 她抱著‘沒想好’下了馬車,岑遠在身后啟顏。 …… 馬車緩緩停下,信良君這處也剛好躍身下馬,副將來他跟前牽馬的時候,他遠遠見到馬車上簾櫳撩起,漣卿抱著懷中的貓下了馬車。 信良君頓了頓,不由皺了皺眉頭,厭惡看了她一眼,而后轉身走開。 漣卿正好盡收眼底。 漣卿不由低頭看了看‘沒想好’,“你是有什么特別之處嗎?” 漣卿想了想,“難道是……你好看?” ‘沒想好’喵了一聲。 等到漣卿在茶鋪落座,周圍都是禁軍值守,涼茶鋪子也都是禁軍和東宮隨行侍奉的人接管。 青鸞和云雀端了涼茶,還有點心上前,柯度從她懷中接過‘沒想好’,岑遠也撩起簾櫳從馬車上下來。 “太傅。”瓶子拱手。 岑遠輕嗯一聲。 岑遠同漣卿一處落座,信良君不想同漣卿一道,但這么多人看著,分桌坐又不好,所以借故在馬廄處飲水喂馬。 郭維上前,“殿下,太傅,約莫在此處暫歇一個時辰,避過晌午再上路。” 漣卿點頭,“郭將軍辛苦了。” “應當的。”郭維說完,又轉身往信良君這處去。這么多禁軍看著,總不能單獨留信良君一人在一處。 “信良君倒是對郭將軍沒有太多芥蒂。”漣卿目光看向馬廄處。 岑遠收回目光,端起手中茶盞,“他們都是上過戰場的人,武將相惜。” 漣卿似是明白了些許。 目光再次看向郭維同信良君一處的背影,稍后,又收了回來。 …… 再過了些時候,暴雨忽至。 郭維上前,“殿下,太傅,可能要等這場暴雨過去再出行,看模樣,許是要多等一個時辰。” 漣卿頷首。 原本就是去往鳴山的路,暴雨之下,是不好走。 說的是一個時辰,但許是未必。 周圍大雨如注,‘沒想好’有些焦慮,往漣卿懷中躥。 ‘沒想好’怕下雨天。 漣卿也抱起它,看著山中大雨滂沱,不像一時半刻會停下的跡象,不知道眼下該是聽雨好,還是逗貓好,還是看書冊好。‘沒想好’在她懷中,用爪子上的rou墊踩著她,好像這樣有安全感,也好玩。 一側,岑遠喚了聲,“陳壁。” 陳壁會意。 漣卿見陳壁撐傘去了馬車處,很快,又從馬車中取了東西折回。 “陳壁取什么?”漣卿好奇。 岑遠看她,“打發時間的東西。” 等陳壁到了近處,漣卿才看清,是煮茶的器皿,漣卿目露微訝,“你會煮茶?” 岑遠看她,“會一些。” 煮茶是風雅之事,岑遠又是名士,會煮茶也在意料之中。但在東宮這么久,漣卿沒喝過他煮的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