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對不起……我一想到姊姊……」沉星一身黑額頭抵在男人肩上,手中拿著面紙不停擦淚。 莫辰手放在她背上輕拍,語氣安慰:「你不是說要我放下別沉溺在過去,怎么現在沉溺在過去的是你。」 他開鎖,帶沉星進門。 梁影如同兜頭被澆了盆冷水,冰冷從心臟擴散到四肢百骸,她知道他跟莫熙跟秀叔都喜歡沉星,那是無可被取代的感情,她其實已經做好心理建設,可是親眼看到還是很痛。 走下12層樓梯,她歸還保全毛巾。 「梁小姐沒見到莫先生嗎?我看他幾分鐘前已經停好車了。」 她笑笑:「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事,時間也晚了就不要跟莫辰說我來過,對了,可以跟你借把傘嗎?」 「你要小心,新聞說越晚颱風越大,注意安全。」大哥好意提醒,拿傘給她后又忙著去堆沙包跟貼玻璃。 她不知道她能去哪,似乎山上的主屋是她僅剩的去處,颱風天公車難等計程車更是一車難求,她兜兜轉轉換了幾趟交通工具才來到山腰。 這里唯一的超商泡麵零食關東煮早被附近搜刮一空,她買了杯湯微波暖暖身子,氣溫不低但只穿單薄的制服又全身濕透,她一直在發抖。 「請問往山上去公車還有開嗎?」她指了指門口的站牌問店員。 「好像停了,去山上的車本來就少,現在雨這么大又起霧,我想不會開了。」 可是一直待在這也沒辦法,她以前從主屋走到這里過大概半小時,回去加上坡陡因素,抓個一小時差不多。 一小時還好,天都還沒暗,縮在保全借用的愛心傘下,梁影注意腳下小心行走。 司機慢速駕著座車,賈振培在后座脫掉競選背心,扭開礦泉水一口氣大灌好幾口水,心情煩悶到極點。 因為命案發生,黨中央傳出要把他從立委參選人名單中拔除,要從青年軍中選個形象良好的新生代替補。 說傳出是好聽,實際上已經定案,消息大概颱風過后黨部就會向媒體發布,他的政治生涯毀了,未來的市長機會也沒了。就算他剛剛冒著風雨勤奮視察公共工程的防颱措施,看能不能一絲絲挽回形象,讓黨部看在他多年深耕地方的苦心上回心轉意,媒體還是追著他問外遇新聞。 問他為什么到現在還沒到小三靈前上香? 跟小三認識多久了,為什么要背叛結褵十年的妻子? 從一個政壇明日之星變成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他從云端跌落地獄,已經摔得粉身碎骨。但他不能氣餒,治療包扎后還是要重新站起,父親還是堅守部會首長的崗位,表面上與他切割,實際是為他未來保住一席之地。 人是健忘的動物,等幾年風頭過去,他還是有機會東山再起。 瞥見一名女學生撐著暗紅色雨傘獨自步行在山路,他令司機停車,按下車窗頭伸出窗外大喊:「同學,颱風天怎么一個人在外面?」 過街老鼠只是暫時的,服務人民的形象還是務必要做到最好。「你要上山嗎?我載你一程。」 狂風襲來,手中的傘瞬間開花已成廢物飛到一旁的坡外,梁影沒多加猶豫就上車,風真的好大,她上一秒才后悔離開超商,應該在那邊待個一晚等風雨漸歇再走,那里還有設座位區,趴著睡一覺時間很快就過了。 賈振培看到她身上的制服就知道小女生家中應該來頭不小,讀得起橋辛的王子公主們每個都是含金湯匙出生的。「你住哪,我請司機先載你回去。」 梁影報上地址,不忘禮貌道謝。 賈振培發揮政客特質一路上間聊,但無論怎么問,小女生就是不肯透露家中長輩是誰,直到車子停在雕花鐵門前,司機已經解開車門鎖。 「莫宅,原來是莫叔叔的家。」他拍了拍翹起的大腿,喉間逸出一串獰笑。 他父親跟莫輝盛交情不錯,不過莫叔叔已經好久沒出現在公眾場合,莫盛集團現在由孫子輩把持,名叫莫辰,其馀一概不知也從未被媒體披露過。 沒關係,他知道莫辰是間接害他落得今天下場的加害人就好。區區兩千萬不肯幫忙就算了,還毫不留情落井下石洗他父親的臉,出來混都是要還的,現在讓他逮到機會了吧! 「我要下車了。」車內詭譎的氣氛讓梁影寒毛直豎,她急著要開車門下車,卻被一把扯住后腦勺的頭發,整個人被拖回車內。 「啊!放手!」她尖叫,莫熙回來了嗎,他聽得到她的聲音嗎?梁影知道就算有人在主屋,要聽到大門口的聲音簡直是癡心妄想,何況風雨這么大的情況下。 車門被強風吹闔又被她用力蹬開,制服的裙子已經翻到腰間。 「你是莫家的誰,莫辰是你的什么人?」 「關你什么事!」他是來找莫辰麻煩的,她更不可能透露一絲訊息。「救命啊、救命!」 「你是他女人,還是莫輝盛的其他孫子?」上流富商玩得把戲一個比一個下流,包養學生妹的大有人在,最近甚至流行起羅莉養成計畫,說不定她從小就跟了男人。 「不是都不是,快放開我!」掙扎中,放在胸前口袋的學生證掉出來。 司機不敢回頭,但透過后照鏡看得一清二楚,自從丑聞爆發后賈先生就像變了一個人,如果不是親身經歷,他不知道天使跟魔鬼,兩個天差地別的個性可以并存于同一個人的身體內。 「賈先生,我們該回去了!」鼓足勇氣開口,再不阻止怕他真會傷了這個小女生。 賈振培挨近她耳邊吐出威脅:「警告莫辰,莫盛集團權勢雖大但我也不惶多讓,到時候就看誰死在誰手上。」 手勁一甩,梁影連同背包從車內被甩出車外,狠跌在柏油路上,她的學生證從車窗丟了出來。 大雨完全淋垮她,梁影躺在地上動也不動,時間長到幾乎過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