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再說 第4節(jié)
她徐徐而輕柔地笑起來,定定地注視著凌旭:“如果傷害我是你的目的的話,恭喜你,你做到了。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我先走了,后會無期。” 話一出口凌旭其實就后悔了,尤其是在看到她露出那種絕望而悲戚的表情時。 溫藍的美麗,不止在于皮相,還有那種深入骨髓的孤獨與脆弱,像一件易碎的價值連城的藏品。 每一個眼神,每一次的回眸,都死死抓住他的心。她身上的這種特質,仿佛能叫人著魔。其實她不是那種多愁善感的人,反而很樂觀,很少有過不去的坎,可她身上這種矛盾的氣質,讓她在溫和之中又有一種抓人的冷淡,像廢墟里生長著的一株絕世獨立的牡丹花。 他有過很多女人,但大多都是過眼云煙,她是他唯一想要共度余生的人。 “藍藍……”他伸手要去抓她。 溫藍:“凌旭,別讓我恨你。” 他的手生生僵在半空,然后眼睜睜看著她邁著高跟鞋離開。 他煩躁地回身,一拳打在玻璃墻上。 “咔嚓”、“咔嚓”聲不斷響起,繼而是觸目驚心的一道道裂紋如蛛網(wǎng)般呈現(xiàn)。 鐘佳悅已經(jīng)看呆了。 她何時見過向來溫雅陽光的凌旭露出這種表情? …… 禮拜天,溫藍本來要去潭拓寺上香,到了那日,溫奕卻忽然打電話來說去不了了。 “實在是對不起,姐,公司的事情太多了,我得加班。”他懊惱地說,“完不成任務我就死定了。” “沒關系,我自己去好了,你好好工作。” 掛了電話后,溫藍獨自一人打車去了西郊。這個地方遠離市中心,叢林茂密,幽靜雅致,繽紛的落葉鋪滿了拾級而上的石階。 跪在空曠的寺殿中,鼻息間檀香裊裊,觸目所及寶相莊嚴,仿佛能遠離俗世中的喧囂,讓人忘卻所有的煩惱。 她閉上眼睛,雙手合十,獨自一人在那邊跪坐良久。 這世間,很少有這么虔誠的人了。 還真相信菩薩能保佑人嗎? 陽光從殿前的窗外灑進,斜斜的一道白光,將她籠罩其中,只露出溫潤的側臉、白玉似的耳,美得如夢似幻。 與這滿天神佛,宛若渾然一體,相得映彰。 不遠處,有人正斜倚著欄桿,饒有興致地望著這一幕。 男人微微俯身靠在那邊,修長白皙的指尖夾一根煙,名貴的西裝在暗影下折射出如水般流動的質地,卻被隨意扔搭在欄桿上。 “四哥,你在看什么?”申梨從遠處走來,好奇地循著他的目光望去。 殿內空無一人,只留下了一支燃了一半的香。 “沒什么。”江景行掐了煙,客氣地對她笑了笑。 “一起吃個飯?我請你。” “該是我請你才對。”江景行笑道,“恭喜你獲得金玉蘭最佳新人獎。”兩人一道拾級而下。 “你別涮我了。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申梨搖頭,語氣無奈,“投資方和贊助商就拿幾個,名額早就定了,無非是大家分蛋糕罷了。我如果不姓申,這位置輪得到我?” “不要妄自菲薄。”他寬慰道。 “承你吉言了。” 他們去的是后海那邊的一家中餐廳,在一處胡同里,不是老北京還真找不到地兒。 申梨很美,落座后,旁邊零星幾個座位上的男人都投來驚艷的目光。 “那天那局我走早了,沒想到你也會去。要知道你去了,我就不走了。你向來不參加這種局的,怎么這次這么有雅興?”她笑一笑,看一眼他盤子里的薯餅,忍不住伸手捏了一塊,“不介意我嘗嘗吧?” 江景行本來對著窗口在打電話,見狀微怔。申梨被他看得有些尷尬,向來賢淑端莊的人,此刻竟有些不知所措。 江景行掛了電話,把手邊的盤子推給了她。 “不至于吧?”她心里微微空了一塊,但還是維持著風度,故作幽怨地笑了笑,“我是有傳染病嗎?” “沒,我只是不太習慣跟人共用一個餐盤。”他很有風度地笑了笑,不過僅限于禮節(jié)性的客套。 知道他是什么脾性,她也沒在意,只是盯著他看了會兒。 “怎么,我臉上有花?”江景行失笑。 “只是覺得你變了很多。”她苦笑,“小時候,你明明很照顧我的。” 好吧,雖然他對院里其他的發(fā)小也挺照顧的。不過,那時候他沒有這種給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覺,真的像一個大哥哥一樣。 不過,從他父母離異、頻頻出國、專心于事業(yè)開始,他真的變了很多。 隨著時光和閱歷的沉淀,變得讓她都有些陌生了。他在美國時她給他發(fā)過很多封郵件,不過他一封都沒有回。 她不信他真那么忙。 不過,有些事兒說穿了就沒意思。 “你看,我腰是不是細了?”她站起來,當著他的面兒轉了個圈,大大方方,盡顯女性柔美。 他只是低頭喝了口茶,不置可否。 “拆了四根肋骨,可疼死我了。”她復又落座,捻起一塊糕點咬了口,“你不問問我為什么?” “演員,能理解。” 她卻失聲一笑,轉頭靜靜望向窗外,故作俏皮地說:“我這不是聽說,江公子好細腰嗎?” 江景行一怔,荒誕的表情:“誰又在外面亂傳我?” 申梨也笑,只是,笑著笑著眼睛就有些酸澀。 其實心里早有答案,像他這樣敏銳的人,不可能察覺不到自己喜歡他。只是,對待身邊親朋,他做事留有余地,從不輕易給人難堪,只是她一直不自量力。 窗外開始下雪。 北京的這個夜晚,氣溫降到了零下。 第3章 、再見 之后幾天,寒流北上,連著一個禮拜的大雪。可能是那晚著了涼,這段日子溫藍一直咳嗽,到現(xiàn)在還沒好。 凌旭那日之后一直給她打電話、發(fā)短信,她無法,只好把他拉黑,總算是得了清凈。 隔一日收到他的郵件,只有簡單的一句狠話“溫藍,你夠狠的,咱就走著瞧”。 溫藍捏緊了手機,心里還是很難受。 他要怎么報復她?隨他去吧,她就一個小職員,怕什么? 翌日公司有例會,她一早就畫了個淡妝出門。 因為這場大雪,路況不大好,溫藍在路上耽擱了些時候,到的時候,會議廳里已經(jīng)坐滿了人。 她不敢往前面湊,生怕被抓壯丁,躡手躡腳地往后退。 待得尋到一個自以為的安全位置,她四處逡巡一二。誰知,目光一掃就看到了靠在角落里的一個男人。 他很高,哪怕坐著也能看出身量修長,鼻梁上架著副細金邊眼鏡,正低頭翻一份文件。一張面孔清削而俊美,氣質非凡,只是,鏡片后的眸子淡淡的不帶什么情緒。 和一幫正襟危坐的高管不同,他穿得很隨意,上身只著一件白色的高領毛衣,袖子隨意挽到肘部。 他身邊站著一個穿職業(yè)套裝的女人,自信、美麗,抄著手饒有興致地望著場中,不時低頭跟他耳語,笑容颯朗而有魅力。而他,只偶爾提一下唇角。 溫藍當時只覺得詫異,不明白這樣的場合為什么這個人如此從容,穿著還這么隨便。而在座的一幫高層,竟沒有一個人提出異議。 愣怔的功夫,耳邊聽得葉慧慧喊她:“溫藍,愣著干嘛?還不快把項目企劃書給江總!” 溫藍如夢初醒。 早上6點的時候,葉慧慧就崔命似的給她打過電話,說今天的晨會投資方的大老板可能要過來,讓她千萬不要遲到,把項目的策劃準備好。 可到了要傳遞文件時,她卻犯了難。 她根本不認識這位傳說中的中宸集團大老板,只是聽過他的事跡,葉慧慧在電話里只說他有些輕微近視,戴眼鏡。她想,這樣大名鼎鼎的商業(yè)巨子,混跡于名利場,且把一眾股東合伙人治得服服帖帖,想必不會過于年輕。 目光四下一掃,她看到了站在主位上整理文件的一個陌生中年人,戴眼鏡,她忙把文件遞過去。 徐慶東一愣,遲疑地看向她。 四周也莫名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著她,如芒刺背。 溫藍的手保持著遞出文件的姿勢,已覺得不妙,卻是騎虎難下。 角落里一直低頭翻文件的江景行此刻站了起來,走過來,從她手里接過這份文件,替她解了圍:“謝謝。” 不知道為什么,溫藍總覺得他最后瞥她的那一眼,約莫是笑了一下。 她的腦子還有些亂,就見他對徐慶東使了個眼色。 后者連忙讓開,恭敬地遞過一支鋼筆。 溫藍才知道自己認錯了人。 事后,葉慧慧一直跟她道歉,說都怪她沒說清楚,但也同情地看著她,說她這次真是出名了,被中宸的大老板記住了。 溫藍:“為什么你事先不給我他的照片?我哪兒知道中宸的大老板這么年輕!他看著沒比我大多少!” 當時她只是覺得,這個男人長得很正點,有些似曾相識,沒想到他就是中宸集團的大老板。 不過轉念一想也是,這人身上那種泰然自若的氣度,不是一般人有的。 算起來,鼎華的pre-a和a輪融資都是中宸投的,確實可以算得上是他們的衣食父母了。 中宸的高層他們也見過不少,但傳說中這位大人物,還是第一次見。 京圈大名鼎鼎的江公子,縱橫金融界的商業(yè)巨子,每年的寰宇雜志財經(jīng)刊,他都是頭版c位。據(jù)說,那位才貌斐然的美女主編對他情有獨鐘,多次邀約被拒也不惱怒,毫不吝惜對他的溢美之詞。 他是權勢、魅力的代名詞,讓男人難望其項背,讓女人發(fā)瘋著魔。 許是他身上那種無形的氣勢,在他翻文件的時候,會議廳里下意識安靜下來,竟沒有一個人敢開口。 大家在底下對視幾眼,都有些局促。當然,沒有誰不想在這樣的人面前露臉,可也怕發(fā)揮失常,給他留下壞印象,以至于大家都有些遲疑,沒人貿(mào)然開口。 四周鴉雀無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