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我想離婚
回到座位上,夏爾雅被迫端著笑與合伙人們一塊應付接二連三前來寒暄的客戶,直至人群散去,才終于能坐下來好好吃飯。 半小時前那場意料外的插曲把心情給壞了大半,而后觥籌交錯間的爾虞我詐更令人精神疲乏,夏爾雅索然無味地吃著盤里早已冷了的食物,累得完全不想再開口說上一個字。 待會回家,沐浴后她就要立刻躺上床休息,就是天皇老子上門,她也絕不回訊息。 吃完盤里的餐點,夏爾雅抿了口紅酒,低眸看了眼腕錶上的時間,已經十點了,差不多能走人了。 她拎起皮包,和還在與人談笑的張致和打過招呼,離開宴會廳。整晚下來,交際之間喝了不少酒,才走沒幾步路胃就開始翻騰,夏爾雅咬牙低吁,轉往走廊底端的化妝室。 未料,甫踏入里頭,耳邊就隱約聽見了細微的呻吟與喘息。 步伐驟頓,夏爾雅微微瞠目。 這場婚禮的宴會廳就在不遠處,即使時間已晚,賓客也還未散場,怎么會有人膽大到在這個時點躲在女廁里偷歡?是有多急不可耐? 她閉了下眼,說服自己只是幻聽,直接走至洗手臺前挑開水龍頭。 「嗯??外頭好像有人來了。(?…???????.)」女人嬌軟帶喘的言語斷斷續續傳來,夏爾雅輕怔,竟覺音色有些耳熟。 她凜眼,下意識豎耳細聽。 「恩娜啊,別管了,專心點。(?????????,???.)」男人啞然低語,下一秒,女人壓抑的嗔喊混雜著黏膩的水聲連綿而至,把整個空間渲染成煽情yin靡。 夏爾雅吃驚地捂住嘴,急忙出走,才彎入廊道,就見一小時前為了一塊蛋糕和她爭論不休的男人迎面走來,她錯愕一怔。 這男人現在在這,不就意味著剛才在化妝室里和金恩娜偷歡的男人是其他人? 夏爾雅不自覺咬唇,甚至有些慌張。 現在該怎么辦? 她是要直接告訴這男人里頭發生了什么事,然后讓他進去抓姦,還是該瞞著不讓他知道?或者他乾脆裝作不認得他,優雅又不失禮貌地微笑與他擦肩而過? 一百種不同的選項飛閃而過,眼看對方走近,夏爾雅越顯焦躁,神色更不自然。 儘管她是專辦家事案件的律師,但這種場面她還是初次親臨,眼前的男人儼然就是個很好的潛在客戶,照理來說,她應該好好把握這機會,可偏偏不久前他們還為了一塊蛋糕弄得不是很愉快,早知道有可能撈上他一筆,她當時就不該小心眼地和他計較。 現在好了,他已經走到面前,她的第一句話到底該說什么? 「夏律師。」 夏爾雅捏了捏手,勉強提起唇角,「您好。」 男人微笑,禮貌頷首,嘴上卻說:「夏律師站在這,是覺得這幅畫別有意境嗎?」夏爾雅一怔,馀光瞥見墻上的山水畫,這才意識過來他在調侃自己,笑容立刻垮下。 這人是狗嗎?為什么一張嘴老吐不出象牙? 本來還打算好心提醒他前方高能,她看這下免了,他就活該被戴綠帽。 「您是要去洗手間吧?」夏爾雅揚起笑,側身讓開路,口吻甚是恭維,「請。」 女人難得笑了,儘管虛偽,車時勛看了心情也好。 他抿笑,輕點了下頭,重新邁步。 「啊!時宇啊??太深了??我要瘋了??啊嗯!(?!???…????…?????…??!)」女人yin浪的喊叫衝破夜幕藩籬,大肆猖狂地回盪于靜謐的廊道,刺耳而清晰。 男人止步。 夏爾雅看著那佇立不前的背影,非但沒有原先預期的舒暢,反而覺得愧疚。 她這是在做什么? 她分明也樂見這樣的場景,她分明清楚這種事對一個人的傷害有多深,竟為了一場微不足道的過節成了幫兇?? 思緒一瞬間跌入深不見底的泥沼。 回過神時,夏爾雅才意識到自己一路拉著男人出了飯店。 慢半拍地察覺自己逾矩,她連忙松手,別開眼不去看他。女人不語,神色看似冷硬,卻不難看穿極力想掩飾慌亂無措的心思,車時勛頓時就想笑了。 有些地方沒變啊。 他勾唇,刻意問:「為什么一副做錯事的人是你的表情?」 聽聞,夏爾雅輕怔,這種時候他怎么還笑得出來? 「你太太她??」 「我知道。」 「你知道?」 他輕笑頷首,甚至好心補充,「我也知道和她在一起的人是誰。」 「誰?」夏爾雅下意識順著話問,一脫口就知道自己多管間事了,連忙張唇想告訴他不用回答,車時勛卻早已把答案說出口,「我弟弟。」 薄唇微揚,口吻平淡,彷彿談論的事與他無關。 夏爾雅登時啞口。 這男人拿的到底是什么劇本?身為韓國人就算了,有必要聯婚一都搞得和韓劇一樣灑狗血嗎?妻子的出軌對象是自己的弟弟,做丈夫的卻事不關己是怎么回事? 「看夏律師的反應,似乎是覺得我很奇怪?」 聽聞調笑,夏爾雅抬眼睨他,沒好氣地回嘴:「知道自己的另一半和兄弟外遇,有哪個正常人會像你這么冷靜?」既不憤怒也不覺屈辱,甚至笑得出來,她都覺得他有病了。 男人輕笑,「如果我說,我和她不是因為愛所以結婚,還奇怪嗎?」 不是因為愛而結婚。 既然不愛,為什么要結婚? 夏爾雅差點就這么問出口了,但她立刻想起了自己的雙親。 她父母的結合也與愛無關,不過是利益考量下的手段,不相愛的兩個人被一紙有名無實的婚約捆綁,在這層關係之下尋找各自的慰藉,對象換過一個又一個,不知疲倦。 有時甚至當著年幼的她面前做出些不堪入目的事。 婚姻不以相愛為構成要件,兩人之間就算沒有愛情,只要符合法律規定一樣能結婚。 夏爾雅垂眼,冷笑一聲,似是自嘲自己竟還有那樣愚蠢的疑問。她收起笑,重新抬眼看向他,神色已是漠然,「這位先生,我對你的私事沒有興趣,告辭了。」 夏爾雅才轉過身,男人就出聲喊她。 「夏律師。」 低沉的聲線像是在冰川盡處磨礪了千年,磁啞冷然,字里行間透著極深的壓抑。 清瘦的背影一頓。 她回過身,車時勛已經重新走回她面前,男人背光而立,稜角分明的輪廓被陰影堪堪遮了大半,所有的表情都成了看也看不清的模樣。 「請幫幫我吧,我想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