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分二路(1)
林沫這個人好像天生就擁有超凡的自癒能力,硬要說的話,如果正常人受了這么重的傷肯定得躺個好幾十天,可明明距離昏迷狀態也才僅僅四天過去,她就像是個急于下課,為了直奔cao場搶鞦韆的小學生,在病床上"生龍活虎"了起來。 路以秋時不時會過來和她討論一些案件進展,上到東城大地圖,下到田向柳的生辰八字,期間有說有笑的倒也充實,可佇在一旁像偉人紀念雕像的江承澤就沒那個心情看人家促進感情了。 ?你真聰明,一聽就懂!接下來我們來聊聊這個青龍幫的基礎運做型態......? ?咳咳──?江承澤清了清嗓子,沉著臉望向林沫。 ?基礎運作嗎?那我非常感興趣,得麻煩您多給我講講了。?林沫連個眼神都沒給他,彎起清秀的眉眼,繼續說到:?路警官真是博學多聞。? 于是這個二十來歲就卡痰的小帥哥又開始了他的表演:?咳咳咳咳咳咳咳!? 這么一下子,林沫連對面路以秋的聲音都聽不見,只好暫時移開視線,皮笑rou不笑的瞪著一臉委屈的始作俑者,做出一個不明顯的嘴型:飄了? 這倒沒有,可一不小心把自己泡近大醋缸里的江大少爺什么都不想管,聳了聳肩后,沒再發出半點聲音,自己蹲墻角搞自閉去了。 路以秋尷尬地扶了下眼鏡,正想要伸出手到女孩眼前揮一揮,褲子口袋里的手機卻突然抖成篩子,拿出來后才發現是金向禹打來的,連忙摁下通話鍵,忙手忙腳的貼到耳邊,?喂?? ?喂,以秋嗎?我要你帶著隊員一起趕到衛星定位的這臺大卡車附近,按照預計時間,他們極有可能會在今日行動,沿著高速公路通往西城海港。?金向禹的聲音斷斷續續,路以秋覺得自己成了個收訊不好的收音機,到了耳里的話全都沙沙作響,?安全起見,攜帶至少一位從西城來的相關人員,另外,我和梁副隊已經通知另外一個梯隊去窯子捉人了,不必擔心。? ?遵命!?路以秋板正的身軀立得像根木樁。 林沫全程握緊拳頭,她聽見了自己能夠幫忙的機會:?警官,我是西城人。? ?......你的傷......?路以秋面有難色的皺起了眉頭,卻在林沫猛然扯住他的袖口時瞪大雙眼,語速慌張地加快了起來,?你真的想去嗎?你會有危險,你只是一般人......? ?我比你想的堅強,我不是一般人,我是案情的關鍵!這點傷綁不住我!?林沫目光堅決,江承澤比路以秋先一步踏上前去,壓住了她的肩膀,正要說什么,就被硬生生打斷:?路警官,我也有要拯救的人。? 江承澤說不出話來,愣在了原地。 ?......好吧,等我回來,我去一趟醫院確認田向柳的情況,回來馬上出發。? 路以秋一走,林沫立刻摀住手臂,彎下腰來,江承澤見狀馬上一個箭步衝上前去,蹲在床邊關切地問道:?怎么了?哪里疼?? ?手臂扯到......?她艱澀地吐出幾個字,剛剛一個下意識就抓住了路以秋,完全忘了自己現在渾身帶傷,?現在沒事了。? 江承澤驀地垂下眸子,?......別去好不好。? ?不可能,之前我和你說過,人魂圣器在邱比特旅館短暫出現過,現在和旅館掛鉤的不就是青龍幫嗎?我們得抓緊一切機會去追捕線索。?林沫斬釘截鐵地拒絕了他,緩緩起身穿上外套,然后扶著窗框一路走到衛生間去,中途又不放心地探出一個頭,悶聲道:?我換件衣服。? 江承澤坐在床腳,深深嘆了口氣,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換好衣服后,她打理了下頭發,費了勁地把斜挎包從行李箱里拿出來,又往里頭多塞了幾張這幾天住院剛畫好的符紙,這才拖著行李箱往外頭走去。 ?你好像勇敢很多?? 林沫饒有興致的開口,站在門口,將鴨舌帽往上一提,露出一雙慧黠的眸子,而在她后面的玻璃上,竟是貼著幾個長相較為"傷眼"的面孔,甚至想藉著她拉開門的霎那衝入里頭,指甲在門上刮擦,萬分駭人。 ?......不然你以為我在這六天干什么去了??江承澤華麗麗地翻了個白眼,起身抓過林沫遺留在桌上的手機,往她的方向一扔,?接著。? 林沫睜大雙眼,在千鈞一發之際將手機撈到懷里,?摔了你賠嗎?? ?賠啊,黑卡隨便刷。?他酸溜溜的回道,毫不畏懼的迎上去,?喜歡嗎?霸道總裁風?? 林沫只覺得一陣惡寒,雞皮疙瘩掉了滿地,硬梆梆地說道:?你......這六天干啥去了?腦子給弄丟了?? ?給你驅鬼去了。?江承澤站到她身邊,拍拍她的后腦勺,意料之中得馬上被一記眼刀扔中,只好悻悻然地收回手,忽地又接著補充道:?不然你怎么睡那么安穩?安穩到連醒都不愿意醒。? ?......那你前幾天跟誰鬧脾氣呢?說的自己一文不值似的,還順手揩油,真不要臉。? 語畢,林沫皺皺鼻子,往后退了一步。 其實心里多少是有些感動的,一個膽子小到不可思議的富家公子哥兒能克服心態站出來護著自己,還是手無寸鐵的和那些兇神惡煞掐架,要說沒下心思是不可能的,估計是對自己抱持著愧疚之情吧。 ?大姐您還真是誤會我了,擁抱是單純而美好的,哪里能是揩油呢??江承澤癟著嘴,替她拉開了門,接著忽然一腳猛踹了出去,只見那群鬼就像多米諾骨牌,一個一個的倒了下去,?來,讓草包弟弟給您開個路。? ?你這么強之前怎么不說??林沫握著手機在后面目瞪口呆,卻不忘多損兩句。 ?這不是沒機會展現嗎??江承澤癟著嘴將咬過來的血盆大口一把抓住,往墻上摔去,只見那個輕飄飄的物體立即散成一片沙,被同類吸食乾凈,?還得感謝某位大師傅教我呢。? ?啊?大師傅?? 林沫蹙起眉來,總覺得這些招式在哪看見過,接著腦子里猛地閃過一個電影里常見的、拿雙節棍的黃衣小哥,連忙晃晃腦子,默念了句:不跟傻逼計較。 繞過還在和鬼魂纏斗的江承澤,踏著還有些生疏的步伐往電梯走去。 ......還是算了吧,走樓梯。 江承澤滿頭大汗地跟了上來,又見女孩黑著臉開始往反方向走,便一頭霧水的湊上前去擋住了她的去路,探詢的抿起唇,眼睛眨巴眨巴地瞧。 林沫沒說話,盯著他好看的臉好半晌,下意識地從兜里掏出一塊小方巾,想要替他擦乾額頭上的汗幕,卻被對方一把抓住了懸在半空中的手,接著就是那張大臉猛地逼近,柔聲笑道:?呀──現在是不是有點小心疼?? ?心疼個屁,走樓梯。?林沫揚起半邊眉,有些不自在地收回手。 江承澤聞言,斂起玩味的笑容,神色復雜的望向女孩直挺挺的背影,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醫院前,停車場。 路以秋目光凝重地靠在警車旁,手里抓著一疊照片看了許久后,才深吸一口氣,揉了揉自己深鎖的眉頭,渾身上下都縈繞著一股沉悶的氛圍,令剛辦完出院手續的林沫一時之間有些挪不動腳步,只好在遠處先做好心理準備,才掛上微笑往前走去。 她試探性的開了口,?路警官,請問......是發生了什么事嗎?? ?啊,你來啦,先上車吧。?路以秋疲憊的笑了兩下,為她拉開銀灰色小轎車的車門,然后跟著坐了進去,車內空間狹小,路以秋雖說長了張娃娃臉,可身材早已發育成了個成熟男人,平時覺得骨架挺小,真的排在一起后,林沫開始有些堂皇了,就在這時,路以秋突然開口問道:?你能接受血腥畫面嗎?? ?啊......可以......?林沫云里云霧的點點頭,接著手里就被塞入一張薄薄的彩色照片,定睛一看,竟然是躺在病床上的田向柳,只是...... 心臟部分血rou模糊,整個尸體呈現出不安與驚恐,林沫隔著照片感覺都能嗅到那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田向柳瞪著美麗的大眼睛,長長的睫毛被淚水打濕,曾經笑地猖狂的嘴被膠帶封住,滿床的鮮血像是妖冶的紅玫瑰,在他身旁恣意綻放,他的指尖曲起,膝蓋骨被人敲碎,好像是為了讓他毫無反抗能力,脖子上甚至有麻醉劑的針孔殘留。 ?昨晚田向柳......的心臟被挖走......警察......不、我,是我沒有及時趕到,讓兇手跑了。?路以秋自慚的垂下頭,說話時語句不太通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林沫有些后悔地將照片遞還回去,胃酸在食道叫囂,她面色蒼白的拍拍前面小警員的肩膀,示意對方打開窗戶,?謝謝......? 江承澤坐在副駕駛座,沒有直接見識到這樣具有衝擊力的畫面,只是查覺到了林沫不舒服,連忙彎過身子仔細打量,把方才的醋勁都扔九霄云外去了。 轎車在幾分鐘后便揚長而去,林沫簡短的說了下自己的觀點后,便不再開口,安靜聽著路以秋自言自語的案情分析,窗外晴朗無云,分明是難得的好天氣,卻有一樁滅口案件發生,該說老天真是無情嗎?竟然一滴淚都不愿流。 就在這時,林沫的手機?叮!?了一聲,螢幕忽地亮起來,竟是有人傳訊息給她。 ──小jiejie,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