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你知道馬力為什么后來都不跑了嗎?」 「嗯,他的腳有受過傷。」 「那你知道,他為什么會受傷嗎?」 「……不知道。」 我搖頭,只有這點從未聽他們提起過。 「那是在浪川離開工作室之前發(fā)生的事,應(yīng)該說,就是因為他受傷了,浪川才會離開的。」 陸之堯把目光放遠(yuǎn),悠悠地跟我說起了故事。 浪川加入工作室之后,頻道的人氣節(jié)節(jié)高昇,但一段時間后,卻出現(xiàn)了一些批評浪川的聲音。 「浪川只有臉長得帥,技術(shù)根本半調(diào)子。」 「明明是后來才加入的卻一副自己才是主角的樣子。」 「每次別人說話都一直搶鏡頭,沒禮貌。」 跟其他后來加入的成員比起來,浪川的確特別不一樣。 他太想要紅了。 因為活在社會邊緣太久,他太想要出人頭地了。他總是盡可能地表現(xiàn)自己,希望別人能注意到他,所有舉動彷彿都經(jīng)過算計,將自己包裝得像個偶像。 「他拜託我多給他一點鏡頭,多讓他有露臉的機會,我也都給他了,但是網(wǎng)友的評價卻還是很不好。」 陸之堯的語氣很溫柔:「但我們都相信他,我跟馬力,還有工作室的伙伴都相信他,只要好好努力一定可以紅。」 「那為什么……」 「浪川在他的文章里沒有提過,他在工作室也從來沒說過自己有meimei,我也是后來才知道的。后來我才知道他家的情況,他雖然在外面混,但偶爾會跟meimei,也就是蘇夏碰面,蘇夏一直很仰慕他,雖然所有人都說他是個不成才的傢伙,但蘇夏卻不那么覺得。」 「后來他就常常跟我講meimei的事情,」陸之堯望著窗外:「只是我真的沒想到這個神祕的meimei就是蘇夏啊。他會這么努力,有一半也是為了想要讓meimei看看自己厲害的一面吧,雖然沒有血緣關(guān)係,但是他們比親兄妹還要親,從他講話的語氣,我能感覺得出來。」 「這樣啊……」 「有一次我們準(zhǔn)備拍一部比較長的影片,劇情是被殭尸追趕的末日,會一路跑過很多大樓的屋頂,我們設(shè)計路線就花了快一個月,練習(xí)也練了很久。這部影片會出現(xiàn)所有成員,是我們的集大成之作,當(dāng)成週年賀禮。那部影片我本來想要讓浪川當(dāng)主角,后來其他成員說這種紀(jì)念性的影片還是團長帶頭會比較適合,浪川就變成配角了。」 「那他會不服氣嗎?」 「當(dāng)然會囉,不然他也不會搗亂了。」 「搗亂?」 「我們正式拍攝的那天,拍到一個要踩著遮雨棚往下跳的橋段,遮雨棚居然整個塌下來,踩在上面的人是馬力,他因為這樣把腳摔斷了。我們之前明明都確認(rèn)過很多次,走位會經(jīng)過的每個平面都很堅固,練習(xí)的時候也好好的,怎么會這樣?然后才發(fā)現(xiàn)遮雨棚底下的支架根本就斷掉了。」 「但是之前明明沒事啊?」 「這就是問題啊,拍攝前一天我才跟馬力檢查過,沒道理會突然斷掉。我那時候真的很生氣,說到底是誰干的?我其實早就知道一定是浪川,但還是想聽他親口說出來。看他的表情也很錯愕,我想是因為他失算了吧,原本要踩到遮雨棚的人應(yīng)該是我,沒想到馬力跑得比我快。」 「那他有承認(rèn)嗎?真的是他?」 「他沒有承認(rèn)的話,我就不會跟你說這些了。」陸之堯苦笑。 「他為什么要那么做?」 「他說如果沒有我,他就一定可以紅,他覺得是我的光芒掩蓋了他。他始終想當(dāng)老大,所以我才建議他自立門戶,如果自己開一個頻道,有自己的品牌,應(yīng)該會比較適合他。」 「所以他才離開了?」 「對啊,而且都發(fā)生這種事,馬力怎么可能愿意再跟他合作?只是我沒想到的是之后加入的那些成員也都追隨他,也許是我經(jīng)營的方式不對。」 他無奈地聳肩:「唉!我本來就不是那種很有領(lǐng)導(dǎo)能力的人啊。」 「不會啦,我覺得你很厲害啊……」 「你不要因為喜歡我,我做的每一件事你都說好。」 陸之堯輕輕拍了一下我的頭,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辯解:「我是真心的!」 「哈哈哈……也許我就是被你這樣的粉絲寵壞的。」 「我不覺得你壞啊。」 「那是因為你只認(rèn)識螢?zāi)焕锏奈摇!?/br> 「那……真實的你是怎么樣的?」 「真實的我,其實有六隻眼睛八條腿,還有三根舌頭……」 「白、白癡喔!」 我忍不住大笑,都什么時候了,竟然還在那邊講干話。 陸之堯的表情像發(fā)現(xiàn)新大陸:「你笑了。」 「我?我常常笑啊。」 「但你今天都還沒笑。」 「你發(fā)生這種事情,我怎么笑得出來?」我嘆氣:「我們接下來怎么辦?你要去找浪川嗎?」 「不,我們還沒有浪川是兇手的證據(jù)。」 「可是字條……」 「那也只能證明浪川上傳了影片,不能代表他就是拍影片的人。」 「但是,我們之前推理的所有條件,他都……」 「我知道。」 陸之堯像是在說給自己聽似的又重復(fù)了一次:「我知道。」 我不說話了,我想,他也許跟我一樣。 跟我不想懷疑蘇夏的心情一樣,他很想很想相信浪川,因為浪川跟他,曾經(jīng)是那么好的朋友。 「……浪川離開工作室之后,我偶爾還找他聊天,但是他從來不回應(yīng)。他說我很偽善,都已經(jīng)『這樣』了,我還假裝一副圣人的樣子。」 陸之堯的臉色再度沉下來:「我不是圣人,我沒辦法原諒他的行為,但我一直相信他還有機會。我第一次遇到他時,我就知道他一定可以變得比我還要好,我救過他一次,所以我一直以為,還能再救他第二次。」 「你為什么這么想要救他呢?」 「因為我看過他好的樣子,我沒有辦法接受他竟然自己把自己搞成這樣,把他帶進這個世界的人是我,所以某方面來說,我覺得自己也有責(zé)任。」 陸之堯轉(zhuǎn)過來看著我,握住我的手。 「魏秧,你愿意幫我嗎?我覺得如果跟你一起,就一定還來得及。」 「嗯,我會幫你的。」 我果斷地點頭。 我跟陸之堯回到練習(xí)場,久違地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社員們都很興奮。我四處看了看,不見蘇夏的影子,宋承旭表情凝重地坐在角落,正在看手機。我們好不容易把著急著問東問西的社員們支開,來到宋承旭面前。 「在看什么?」陸之堯問。 「浪川。」 「你覺得呢?他是兇手嗎?」 「不要把難題丟給我。」宋承旭睨了陸之堯一眼:「倒是有個微妙的消息,他有不在場證明。」 「什么?」 「十三號晚上八點,那段影片錄下的時間,浪川他人正在工作室里和團員一起開直播。」 宋承旭把手機畫面轉(zhuǎn)給我們看,是一則直播影片,浪川跟幾個伙伴在工作室打電玩。他們一邊玩游戲一邊隨著螢?zāi)划嬅娲笮Α⒓饨校陂g還不時回覆網(wǎng)友的留言,影片發(fā)佈的時間清清楚楚,寫著晚上七點整。 「他們玩游戲玩到幾點?」我問。 「一直玩到九點,算滿久的,不過中間有中斷一次。」宋承旭打開另一段影片:「中間好像因為網(wǎng)路的問題斷線,十分鐘后接上了。」 第二段影片發(fā)佈的時間是晚上八點十分,而第一段影片是在八點中斷的。 中間只隔了十分鐘。 「除非他有辦法在短短十分鐘之內(nèi)從工作室跑來我們學(xué)校后山,殺了人之后再返回,不然他不可能是兇手。」 宋承旭把手機收進口袋,站了起來,盯著陸之堯:「如何?你高興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