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最后宋承旭也沒有告訴我他在思考什么,我猜應該是在想誰才是真兇吧,然而目前的線索實在是太少了。要是可以知道那個懸崖在哪里就好了,既然是學校附近,是不是該去找找看? 我邊想邊從行李中找出球鞋,那是為了體育課買的,平常我都穿帆布鞋。我套上有點不習慣的球鞋,想著自己去好像有點可怕,但又不敢找蘇夏,都是因為宋承旭那番話,我都不知道怎么看待她了。 算了,誰管他啊!我跟蘇夏認識雖然沒有很久,但就我對她的瞭解她絕對不是那種人。我正準備打電話約蘇夏出來,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啊……對喔……」 我看見掛在強上的月歷,瞬間冒了一身冷汗。 今天是禮拜四啊……我可是有課的…… 回顧一下今天的行程,我一大早就跟梅子碰面,然后匆忙趕到撞球館,原本想的是回來之后恰好可以趕上下午的課,沒想到碰到sk,聊著聊著就忘了。宋承旭又是最間的大四,他也完全沒提到上課這回事。 現在去上課大概也來不及了,算了,反正我平常很少蹺課,偶爾一兩次不會怎么樣的。不是有句話說,大學生就是要蹺課嗎?再說現在是我最紅的時候,出現在教室里反而引人側目,還是等報導刊出來之后再回去上課吧。 也不要叫蘇夏陪我了,她也沒空。說起來我一整天沒出現,她卻沒有給我發任何訊息,平常我就算遲到個十分鐘她也會找我的。 難道她真的…… 我甩甩頭,動身前往后山。 自從跟跑酷社的人混在一起,后山就不再是陌生的地方,但我沒有進入舊校舍,而是直接朝更后面的樹林走去。以校舍作為分界,校舍前方都是竹子,后方都是樹,那對我來說是真正的未知領域。 我手邊沒有影片可以對比,但印象中那些樹跟這里滿像的。 「我在騙誰啊,所有的樹看起來都嘛一樣。」 我邊自言自語邊走進去,一直開著手機里的定位導航,從衛星地圖上,還真的看不出來這里有沒有懸崖。我只能一個勁兒往里面走,第一次發現學校附近居然有這樣的森林,所有的樹都好高大,樹葉幾乎遮蔽了整片天空,蟲鳴、貓頭鷹的嗚咽、時不時晃動的草叢,全都讓我提心吊膽。 不過,如果真的找到了懸崖,我會不會看到尸體? 想到這里,我忽然不敢往前了。 還是回去吧……八點還要去找陸之堯,我得趕快把暗號解開。我正打算往回走,忽然看見前方有個人,是個身高身材不上不下的男性,穿著黑色的衣褲、戴著鴨舌帽。 怎么會有人在那里……難道他也是來找懸崖的?但是,他為什么穿成這樣…… 我直覺不對勁,放輕腳步想回頭,卻踩到了一根樹枝,發出「啪啦」一聲。 這一聲在無人的樹林里,顯得格外清晰。 黑衣男猛地回頭,接著竟朝我衝了過來! 我拔腿就跑,但他的速度飛快,我便朝著樹多的地方跑去,期望錯綜復雜的枝椏可以阻擋他的行動。我個子矮,稍微彎腰就從樹中間鑽過去,但他手長腳長,速度明顯變慢。我在樹林中不斷蛇行,他卻沒有放棄追趕我,我回頭一看,他竟三兩下爬上樹,踩著突出的粗樹枝跳下來,瞬間就來到我面前! 帽子遮住了他的臉,天色也暗了,我根本看不清他的臉,但我覺得他似乎在笑。 他是誰?為什么追著我? 我渾身都在發抖,此時我已經不知道這里是哪里,跑也沒地方可跑。怎么辦?要是我像陸之堯一樣會跑酷的話,一定很容易就能甩掉他了,可是,偏偏我什么都不會啊…… 我步步后退,他朝我逼近,頭低得很低很低。我一直在注意他的手,他雙手都戴著手套,但沒有拿武器,但也不能保證他不會從口袋里掏出刀子來,這個打扮太像是犯罪者了。 「你是誰……?」 我結結巴巴地問,這時他靠得我很近,我聞到了他身上有一股難以形容的味道,很臭,很刺鼻,簡直就像是腐敗的廚馀一樣…… 「滾。」 他說話了,聲音很低沉,像是故意壓低嗓子。 叫我滾……這是……要放過我的意思嗎? 我怕得雙腿發軟,但還是立刻就跑起來,不管他是誰,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我都不能繼續留在這里。我在黑暗的樹林里沒命地跑,不知跑了多久,眼前一亮,終于看到了聳立在山坡上的舊校舍。 回到了有人煙的地方,我二話不說衝進練習場,現在的我只想要看到活人,只想要趕快跟別人說我剛碰上的一切。雖然陸之堯不在,但社員們應該還是會聚集在一起的,我推開門,幸好他們都在,只是沒看到宋承旭。 「哇!魏秧!」 第一個驚叫出聲的人是蘇夏,她臉上寫滿了擔心:「你怎么了?發生什么事?」 「蘇夏──」 我雙腿一軟,跌坐在地,這才發現自己身上沾滿了落葉跟細小的樹枝。蘇夏跟幾個社員趕緊拿了毛巾來,扶我在椅子上坐下,又給了我一罐運動飲料。好不容易我才能好好說話,當他們聽了我的驚險一瞬間,也全都嚇得不知所措。 「你一定是看到兇手了。」一個女社員說:「不是有句話說,兇手會回到現場嗎?」 「也就是說,魏秧你其實已經很接近那個懸崖了。」 蘇夏認真地說:「兇手只是想要把你趕走,他已經追上你了,卻沒有對你動粗,這是最好的證明。」 「你真的沒看到他的臉嗎?」有人急切地問。 「沒有……」 「那身材呢?個子大概多高?」 「大概……比陸之堯還要矮一點……身材也瘦小一點,但一定是很會運動的人。」 「你說他一下子就爬到樹上,這的確不是普通人做得到的。」 會不會,他也是會跑酷的人呢?我思索起來,剛才那個人的身材中等,又穿著寬松的衣服,猛一看分不清性別,但他的聲音卻是千真萬確低沉的男聲。如果是這樣,那陳萱俞不就不是兇手了嗎?不,還不能確定,也許是共犯…… 「魏秧。」蘇夏打斷我的沉思:「你還有別的線索嗎?」 「線索……」 我猛然想起:「味道!他身上有味道!」 「味道?是狐臭嗎?」 「不是那樣,是更強烈、更奇怪的味道,很像是壞掉的食物。」 「尸體。」 角落有個男社員開了口:「那是尸體的味道。」 在場所有人都噤聲。 個子高高的男社員臉上,出現了興奮的表情:「他一定是回去找尸體的。」 「為什么要找尸體?」 「那還用說嗎?他想把尸體運走啊!」男社員站到人群中間,開始發表高見:「也許他擔心警方會從尸體上找到什么跟他有關的證據,所以他才會在犯案隔了這么多天之后才回去那里,想要把尸體帶走,沒有尸體,就死無對證了。」 「尸體身上會有什么證據?」有人提出疑問。 「很多啊!比方說……」男生壓低聲音:「體毛,或者是jingye。」 「你是說兇手可能性侵過死者?」 「這種事不是常有的嗎?先姦后殺,變態殺人犯最喜歡玩這招,而且他甚至把殺人的過程錄影起來,代表他很享受那個當下,甚至到了會想要一再回味的地步。」 「真是的,被你這樣一講我都毛起來了。」 蘇夏吐吐舌頭,很快地轉移了話題:「算了,不要講這個了。」 「不對……」 我搖搖頭:「我覺得他應該不是要回去搬尸體。」 「為什么?」 「他沒有背背包,也沒有拿袋子,什么都沒有,如果要搬尸體,不可能不用東西裝起來吧?而且現在時間還早,要是他帶著尸體從森林里出來,要不被人發現太難了。」 「但是他身上有味道,表示在碰到你之前,他已經碰過尸體了。」蘇夏說。 「這也就表示……證據可能是尸體身上的某樣東西。」 「會是什么呢……」 蘇夏喃喃地問,然而,沒有人能夠回答。 社員們又纏著我問了很多問題,上新聞的事、陸之堯的事,但我的回答都跟對記者說的一樣。有些不熟的社員明顯看我的眼神變了,但其他人大都相信我們是清白的。 是啊,因為陸之堯是大家最崇拜的社長。 有這樣一群愿意相信他的人,陸之堯一定覺得很開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