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婦桃夭的太子贅婿 第167節
采薇立刻差了一名小黃門去明德殿。 一刻鐘的功夫,小黃門來報:明德殿的大臣們都已經走了,只有殿下同裴侍還有許侍從在。 采薇忙道:“不若小姐親自去請殿下回來用午飯。” 桃夭頷首,“也好。” 明德殿里的氣氛有些壓抑。 謝珩將手里的奏疏丟到案幾上,輕輕按壓著眉心。 戶部趙尚書道:“去年年初圣人在洛陽修了宮殿,年尾河南道好幾個州郡雪災,再加上江南道整修漕運,光是這三項皆費了不少銀錢。” 謝珩皺眉,正要說話,聽見外頭宮人向太子妃請安的聲音。 他往殿外頭望了一眼,果然瞧見桃夭站在殿外,下意識想要起身出去,遂又想起昨晚的事情,又坐了回去,眼神不住瞟向殿下。 等了許久也不見她進來,眉頭緊皺。 外面的人干什么吃的,日頭這樣大還不趕緊將太子妃請進殿內! 殿外。 原本要入殿的桃夭聽見里頭正在議政。 除卻自己的哥哥與裴侍從,竟然戶部趙尚書也在。 幾人在說近日黃河決溢,河南道幾個州郡受災嚴重,需要賑災之事。 她想起這幾日謝珩因為此事夜里愁的睡不著覺,忍不住聽了一耳朵。 戶部尚書正在向謝珩哭窮。 她心道原來戶部尚書這樣大的官員,哭起窮來,比之從前她在桃源村時,一些女子哭起窮來倒是如出一轍,叫人有些招架不住。 核心都是一樣的,倆字:沒錢! 只不過村里人哭窮,話術淺白,這有學問的人哭窮,還要引據經典,將“沒錢”兩個字都說出花來。 她忍不住瞥了一眼端坐在上首眉頭緊皺的男人,心想她光聽一會兒就煩不勝煩,他日日這樣,想來更加煩心,不由地心疼起來。 她正準備離去,里頭的男人已經出來了。 他道:“寧寧怎么過來了?” 桃夭笑,“想三郎了,所以過來看看。” 謝珩昨夜憋了一肚子氣瞬間消了一半,上前牽著她的手,道:“就快好了,稍等我片刻。”言罷,牽著桃夭的手走到上首的位置坐下,自己則坐到一旁的位置上接著與他們議政。 趙尚書見一貫矜持自持的太子殿下到了太子妃竟然這副模樣,哪里還有什么一國儲君的威嚴,不禁想到上元節那日太子殿下在眾目睽睽之下追著太子妃的情景來。 從前旁人說太子殿下被太子妃始亂終棄,他心底到底是不信的,如今瞧了心中信了好幾分,又見桃夭生得明艷奪目,坐在那里悠閑吃茶,一時想到江貴妃,便有了幾分不喜,暗暗在心里道了一聲“妖妃”,再次說起去年圣人在洛陽為貴妃修建避暑宮殿一事,話里話外暗指圣人揮霍無度,貴妃恃寵而驕,意在敲打太子妃。 在場的人都是人精,如何聽不出他言語間的譏諷,一旁的許鳳洲見他竟然當著自己meimei的面說話如此難聽,心里亦是難受至極,偏偏自己的meimei同江貴妃一樣都是寡婦,且他又沒有指名道姓,一時竟找不出話來反駁,不住望向自己的meimei,生怕她難受。 誰知她卻面色淡淡,低垂斂眸,小口小口抿著茶,十分沉得住氣。 謝珩何曾被臣子這樣當場下過臉面,再加上他這樣譏諷自己心愛的女子,如何忍得,正欲發作,突然聽到坐在一旁的桃夭道:“既是災情刻不容緩,不若賑災的款項先從東宮的私庫里出。” 此言一出,在場的人皆愣住。 桃夭見眾人皆望向自己,微微紅了面頰。 原本說得唾沫四濺的趙尚書把自己的唾沫星子憋了回去,憋了半晌,問:“太子妃可知曉賑災需要多少錢帛?” 那樣一大筆錢帛,可不是閨閣女子扯頭花買首飾。 桃夭問道:“勞煩趙尚書說與我聽聽,我心里也好有個底。” 趙尚書故意往高了說,“大約需要帛五十萬匹。” 他說完,果然見端坐在上首的女子一臉難色,心道好聽的話誰都會說,可做起來就難了。 他正欲說話,就聽她問謝珩:“此事妾可做主?” “自然!” 謝珩望著桃夭,一臉鄭重,“寧寧是東宮的女主人,東宮的一切寧寧皆可做主。” 桃夭松了一口氣,對趙尚書道:“既是這么大一筆錢從東宮出,我要知曉錢花到何處,趙尚書須得寫一份詳細的單子給我,畢竟家大業大,少不得要精打細算。趙尚書意下如何?”這樣錢帛有了去向,年底查賬也好有交代,最主要她在桃源村時,常有官員克扣貪污賑災的米糧,這樣也可以讓他們有個顧慮。 趙尚書還能如何,有人解了這樣大的燃眉之急,自然是求之不得! 只是他沒想到眼前比著家里最小的孫女大不了兩歲的女子,不僅有這樣的心胸見解,比他這個尚書還會精打細算,心中不禁多了幾分佩服,也為自己方才的想法感覺到臉紅,鄭重向她行了一禮,真心實意道:“太子妃賢德,乃萬民之福。” 一旁的許鳳洲與有榮焉,瞬間腰桿子挺直不少,就連裴季澤也沒想到桃夭會有這樣的眼界,也對她多了一兩分敬重。 待三人行禮告退后,桃夭見謝珩正望著自己,道:“三郎這樣瞧我做什么?” 該不會是怪她自作主張,沒有提前與他商量好吧? 第78章 后悔(修改) 謝珩走到桃夭跟前, 將她拉坐在懷里,笑道:“那么多錢花出去,咱們東宮可就沒錢了。”這幾日他其實早有此打算, 也曾查過東宮的賬冊。 只是才同她成婚, 就動用這樣一大筆錢, 實在有些說不過去,原本想要今日同她商量,沒想到她竟然主動提出來, 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她捉著他的手擱在胸口,幽幽道:“殿下聽聽,那么多錢花出去,妾的心都在滴血。” 謝珩被她逗笑, 低低笑出聲來,“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桃夭見笑了, 心里很是高興,親親他的唇,“那是自然,不然怎配得上我這么好的三郎。” 貫會油嘴滑舌! 可他偏偏又很喜歡聽! 謝珩輕聲詢問, “餓了嗎?咱們回去用午膳?” 她“嗯”了一聲,把臉頰貼在他脖頸, 小聲道:“我知曉我不該叫三郎回去瞧我二jiejie。我錯了。可昨夜在床上我只瞧著三郎近日辛苦, 才想哄三郎高興, 并非為了二jiejie。” 他心底那點子不愉快徹底煙消云散, 嘴上卻輕哼, “寧寧認錯向來最快。” 他其實知曉她心地好才會如此, 若不然當初也不會將自己貿貿然救回家去。 只是他心底覺得她這樣不在意自己, 所以才難受。 眼下見她事事為自己著想,體貼自己的難處,心底不曉得多高興。 她見殿內無人,親親他的臉頰,“那三郎還生氣嗎?” 他斜她一眼,“便是我生氣又如何?” 她笑,“那我下次就多哄哄三郎。” 他睨她一眼,“還敢有下次!” “不敢了!” 桃夭又親親他,忍不住問:“三郎真不認識二jiejie嗎?” 若是真不認識,二jiejie又怎會如此? 謝珩仔細想了想,搖頭,“沒什么印象。” 桃夭心底雖覺得奇怪,可也知曉他完全沒有撒謊的必要,于是揭過不提,道:“那咱們回去用午膳吧。” 他笑,“好。” 成婚后的第一次不愉快就這樣揭過,太子妃動用東宮的銀錢拿去賑災的事情不到一個時辰便傳到坤寧宮同未央宮。 未央宮里。 趙姑姑稱贊,“太子妃到底是同江貴妃不同,是真心愛重咱們殿下,事事也顧著咱們殿下的體面。”哪里像未央宮那個,婚內同圣人私通也就罷了,進了宮還不消停,攛掇著圣人做了多少荒唐事,以至于背地里無人不嘲笑圣人無德。 皇后面上淡淡不作聲,心中對桃夭亦是改觀不少。 她原本還以為桃夭是鄉野里長大的,雖嘴巴甜會哄人,但到底目光短淺,不曾想竟然有這樣的見識,倒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只是她仍是道:“且再看看,再做定論。” 趙姑姑知曉她并不是真心不喜歡太子妃,只是因為太子妃寡婦的身份叫她覺得面上無光,且是寡婦也就算了,還是同江貴妃一樣是江南來的,心底終是有芥蒂。 不過沒關系,日久見人心。 皇后看了一眼外頭,見暮色沉沉,已是傍晚,道:“今晚去請太子同太子妃過來用晚飯。” 頓了頓,不待趙姑姑說話,又道:“上次那條魚記得做。” 趙姑姑愣了一下,忙道:“奴婢這就去安排。” 東宮。 桃夭替謝珩碼好剛剛批閱好的奏疏,見外頭時辰不早,問:“今晚咱們是去母親那里用晚飯,還是在自己家里吃?” 謝珩想到上次她在坤寧宮吃飯拘束不說,也不合胃口,正要說不去了,外頭的人來報:皇后請他二人過去用飯。 謝珩正欲回絕,桃夭遲疑,“母親請咱們過去,咱們還是去吧。” 皇后主動來請,她若是不去,恐怕不合禮數。 謝珩將她拉進懷里,鄭重道:“寧寧不必為了我委屈自己。我娶寧寧回家,是要好好過日子,不是來受委屈的。” 桃夭彎眉嗔笑,“三郎怎么如今這么會說話?” 謝珩低下頭親親她,“那江南來的女子可喜歡嗎?” “好喜歡好喜歡的。”桃夭圈住他的脖頸主動回吻他。 兩人溫存了好一會兒,面頰潮紅的桃夭乖巧伏在他懷里,道:“去吧,母親總是孤獨的。”不待謝珩說話,又道:“咱們家里如今已經窮的揭不開鍋了,想來去母親家里蹭蹭飯,母親也不會怪罪。” 謝珩嘴角止不住上揚,“大膽,打秋風都打到皇后宮里去了!” 桃夭斜他一眼,眼波流轉,“那三郎要不要陪我這個窮親戚一起去打秋風?” 謝珩一本正經應答,“既是娘子的命令,為夫自然不敢不從。” 桃夭輕哼,“說得好像我委屈了三郎似的!” “就是委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