釗哥和余燦皆是震驚, 當著張老板的面又不好表現(xiàn)出來, 于是低頭在攝制組小群里討論。

    余燦：“老沈的名頭這么好使？”

    釗哥：“我接觸過老沈幾回, 他跟店主們都很熟, 沒想他一個電話還挺有面子。”

    小沫：“什么情況, 你們那邊怎么了？”

    余燦：“沒情況, 今朝請老沈出面搞定了。”

    小沫：“噢，等你們回灣市時，能不能飛的幫我?guī)Х蓦u爪子啊，想它。”

    今朝：“這家辣椒炒rou是真香。”

    小沫：“辣椒炒rou也帶一份？”

    余燦：“……”

    團隊幾人坐進餐廳里休息的這幾分鐘，指尖飛速在群里嚷嚷鬧鬧，一個個面上卻是風(fēng)平浪靜，以至于張老板以為開門拒客這一出將他們得罪不清，趕緊讓服務(wù)員端上冰凍飲料，然后拉個椅子坐在今朝邊上，畢恭畢敬地跟她了解拍攝流程。

    作為「辣味」主題中穿插出現(xiàn)的辣椒炒rou，篇幅不長，攝制組花小半天就完成拍攝，團隊回到酒店時，天空還未與落日分別，淺淺碎金懸掛在上。

    余燦和釗哥他們吆喝著出去找館子吃飯，今朝沒去。而是帶電腦和硬盤，到酒店露天餐吧邊工作邊打發(fā)晚餐。

    餐吧的食物味道將將在及格水準，勝在有絕佳觀景位。今朝吃著寡淡的揚州炒飯，往露臺外的橘子江岸望去，天邊碎金落入盤中，炒飯風(fēng)味提升好幾個檔次。

    填飽肚子，今朝要了一罐冰可樂，對著電腦專心檢查視頻素材，釗哥掌控的美食畫面，已經(jīng)日臻嫻熟，不加濾鏡和剪輯，都能讓人垂涎欲滴。她喝一大口冰可樂，兀自感慨，淮城果然是個好地方，拍了十幾家老字號店鋪，每家食物都不帶重樣的，這要放在灣市那樣連鎖遍地的大都市，想都不敢想。

    放下可樂，今朝卡停視頻，閉目養(yǎng)神幾分鐘，撈起手機看信息，瞧見小雅不久前發(fā)來的信息：奚首席帶小q下班了。

    挺逗的，自從小雅知道她偶像和今朝的戀情關(guān)系后，就時不時跟今朝提幾句奚行的動向，今朝覺得這樣多少有窺視嫌疑，所以岔開話題，給小雅發(fā)工作拍來的美食照片，y國有食辣習(xí)慣，淮城的香辣美食，每次都能迅速轉(zhuǎn)移小雅注意力。

    回完小雅，今朝給奚行發(fā)信息。

    -那邊意向如何？

    奚行這會兒剛到家，解開小柴犬的狗繩后，低頭回微信，敲出幾個字，刪掉，直接撥去語音，聽到今朝聲音，他才慢悠悠說道：“買家還在猶豫增值稅，提出希望業(yè)主讓步幾個點，看起來他很滿意這套房子。”

    今朝連上無線耳機，喝了口可樂：“好，我問問汪雪瑩，對了，他是投資還是自住呀？”

    “投資，過幾天他要帶家人再看一次。”

    “那太好了，到時你幫忙問問，有沒有打算放租，等成交后我想租下來繼續(xù)住。”

    奚行打開冰箱拿水，無奈笑：“這兒租金虛高，租房多虧啊，你要不要考慮……”

    今朝沒察覺弦外之意：“去問問嘛。”

    奚行：“……好。”

    “誒我有沒跟你講，那天碰見朱凱莉了。”

    “沒。”

    奚行關(guān)冰箱門，余光瞧見整版冰箱貼。

    朱凱莉。

    朱凱莉。

    轉(zhuǎn)瞬，他反應(yīng)過來，拎瓶子的指尖緊了緊，聲音也發(fā)緊：“在哪兒，你們聊什么了？”

    今朝：“陪我mama去復(fù)診那天，在醫(yī)院碰見的，她現(xiàn)在是住院醫(yī)師，恰巧到門診收病人，剛打招呼就被她老師叫走了，應(yīng)該是挺忙的。”

    奚行松懈下來，擰開瓶子喝了口：“嗯，醫(yī)院節(jié)奏很快，她之前在京北醫(yī)科大，應(yīng)該是這兩年回來的。”

    ……

    聊起幾個老同學(xué)近況，今朝聽著語音，點開電腦瀏覽器搜索m.x.詞條，快速往下掃，換成南汽又搜了一遍，這幾天她都在留心那個十億訂單攪局者，這等量級的訂單，放到ai任何領(lǐng)域都是一塊巨大蛋糕，更別提當下炙手可熱的自動駕駛賽道。

    今朝頓了頓，問：“上次說的南汽訂單，你們搞定了嗎？”

    奚行放下水瓶，人靠到島臺，單手虛撐住臺面，嘴角彎起，笑得挺沒心沒肺：“喬導(dǎo)，你在擔心我嗎？”

    竟然還有心情開玩笑。

    今朝偷偷翻個白眼，沒好氣地說：“當然不是，我在八卦，沒聽出來嗎？”

    奚行正兒八經(jīng)地回她：“老向已經(jīng)去南汽總部開會，等他探消息回來再做打算，我們大概推斷出兩家，還不能百分百確定。”

    再下去就涉及商業(yè)秘密了。

    今朝喔一聲，沒再往下問。

    她知道奚行明天過來的目的，那天上飛機后翻手機日歷一看就知道了，于是眉眼彎彎地轉(zhuǎn)話題問：“明天幾點的飛機呀？我去機場接你吧？”

    脆亮聲音傳進耳朵，奚行左邊胸口脹脹的，被什么充盈著，甚是愉悅：“不用，你在原地等就好。”

    今朝嬉笑：“奚行，我不吃橘子，我怕酸。”

    -

    翌日，今朝早早帶著攝制團隊出發(fā)，開啟「淡味」篇的拍攝，沈老首推大味至簡的清燉雞，跟著索引，一行人風(fēng)風(fēng)火火前往酒樓，在后廚拍攝廚師殺雞、去毛、焯水、入鍋等環(huán)節(jié)。

    忙活到下午，團隊又跟著廚師長到酒店的圈養(yǎng)基地——位于郊區(qū)的農(nóng)莊，參觀食材源產(chǎn)地。這環(huán)節(jié)在計劃之外，純屬廚師長一時興起的提議，但老式酒樓有自己培育食材的地方，不失為一條可用素材，沒有不拍的道理。

    一頓cao作折騰下來，正式關(guān)機時，太陽已經(jīng)有下山跡象。今朝解開太陽帽，翻手機看時間，好好的第一次約會，看來要遲到了。

    ……

    一小時后的商場m記。

    今朝啃著辣翅，有點愧疚地問奚行：“活動幾點開始呀，我們是不是得吃快點？”

    原本她計劃提早收工，和奚行一起嘗嘗淮城的地道美食，沒想到計劃趕不上變化，最終還是選擇吃m記，誰讓m記隨處都有呢。

    奚行喝了口可樂，人靠著椅背，優(yōu)哉游哉地瞧著女朋友對付辣翅：“還有半小時，慢慢吃，活動地點在附近。”

    m記旁邊就是電影院。

    今朝猜到大概。

    她放下啃得精光的翅骨，伸手去解漢堡紙，若無其事挑破：“看哪部啊？好萊塢還是國產(chǎn)？”

    奚行撲哧笑出聲：“挺聰明啊……你再努力猜猜。”

    他倆走去電影院時，今朝隔著熙熙攘攘的侯影人群，快速掃了眼爭奇斗艷的電影海報，好巧不巧都是宏大敘事的大背景故事，不太符合她的觀影愛好，悄咪咪暗嘆了句，電影院真不懂事，就不能放點好片嗎。

    進到觀影廳，今朝已經(jīng)在思考待會兒看完電影，要去附近找點樂子，跟奚行一起玩點有意思的。

    觀影廳的大燈開著，距離正式放映還有十幾分鐘，只有他們兩人坐在中間位置，再無第三人驗票進場。

    今朝專注在手機里搜索附近的玩樂項目，好一會兒才發(fā)現(xiàn)異常，她前后掃了眼，伸手到奚行懷里抓幾顆爆米花，悄聲問：“我們看的哪場，是不是挺冷門的，好像只賣出了兩張票。”

    奚行笑了下：“是冷門，不過這場售罄。”

    驟然，燈光熄滅。

    偌大的觀影廳陷入黑暗。

    左側(cè)通道，有人輕聲唱起：

    “happy birthday to you.”

    微弱燭光，緩緩向中排座位靠近。工作人員的歌聲不大，捧的兔子蛋糕也小巧精致，漆黑中燃起的燭火，將氛圍拉至無限輕柔。

    一切都恰到好處。

    今朝是受寵若驚的，已經(jīng)很久沒認真地過生日，前幾年不是在加班中苦熬，就是在拍片現(xiàn)場匆匆奔跑，以至于她差點忘，九月八號這個日子。

    暖黃燭光中，奚行低頭看她，看那長又翹的睫毛對著兔子蛋糕眨眼睛，湊近她耳邊，聲音緊勁低磁：

    “喬今朝，生日快樂。”

    今朝很貪心地許了三個愿望，吹滅蠟燭，將蛋糕墊在兩人中間的橫杠上，蕩著腿兒，無比快活地吃蛋糕，等電影開始。

    “為什么是兔子蛋糕？”

    “你的發(fā)箍。”

    “怎么有空弄這些，公司不忙嗎？”

    “還好，忙得過來。”

    “哪部電影啊，包場怪浪費的。”

    “沒辦法。”

    電影熒幕亮起，波斯文字打出片名，開篇畫面對焦到一雙破舊的紅色小皮鞋，粗糙污膩的手指正在往鞋底刷膠水……

    是一部老電影。

    今朝剛舀一勺蛋糕進嘴巴，盯著大屏幕，銜住塑料叉，震驚得舌橋不下，轉(zhuǎn)頭看向奚行，這人還在若無其事地，悠游自得地挑起半勺奶油來品嘗。

    黑暗中有光影變幻，奚行感受到今朝投來的目光，伸手捏著她臉頰，幫她擺正視線，漫不經(jīng)心提醒：“看電影呢，認真點。”

    倒不是今朝不想認真。

    而是這部電影的意義過于特別。

    九幾年的伊朗電影，二零一三年在國內(nèi)短暫上映過。那年恰好是他倆高三，模擬考前，今朝不知從哪里看來影訊，一直跟奚行念叨暑假要去看這片子，后來音樂節(jié)，q上，奚行約她去看的，就是這部電影。

    奈何命運弄人。

    那年的他們并未成行。

    這一直是今朝的遺憾，后來網(wǎng)絡(luò)平臺發(fā)展起來，電影資源隨處都有，她從來都沒點開過這部電影。

    最近這部電影也沒有在院線重映，現(xiàn)在能包場放映，奚行必然花了不少心思，聯(lián)系發(fā)行公司，處理一大串復(fù)雜手續(xù)。

    今朝抿起唇，一瞬不瞬看著電影畫面里的小男孩與meimei吵架，兄妹倆輪流換鞋奔跑……此刻的每一幀畫面，都在彌補十八歲的遺憾。

    她想，這份心意，已經(jīng)勝過萬千珠寶。

    ……

    兩人安靜地看電影，牽起手，為主角命運提心吊膽時，捏一捏對方的手。演到小男孩與meimei找鞋無果，被命運刁難，今朝偷偷瞥一眼奚行，隨即擺正視線繼續(xù)看電影。

    影片結(jié)束時，畫面是小男孩坐圓形水池邊，雙腳泡進池子，一群小金魚游過來，非常漂亮的收尾。

    奚行全程沒說話，敞腿坐在軟椅，腦袋靠到椅背，往今朝方向歪一點，直到影片結(jié)束也沒起身的意思。

    觀影廳的大燈亮起，許多觀眾走進來，拿著宣傳頁和電影票找座位，原本空蕩的大廳霎時變得熱鬧。

    今朝心滿意足地站起來，搖一搖奚行的手，提醒：“走吧，他們要放下一場了。”

    奚行仍是沒動，反倒順勢輕拽了下，將人拉回座位，看著她，輕描淡寫地勾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