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在三本書當炮灰男配后 第43節
——出事了! 那聲音太凄慘、太尖利,簡直不似人類的能發出的聲音,讓所有在夜色中昏昏沉沉的弟子都心頭一跳。 不一會兒,空地處處亮起了火把,所有人交換這驚疑不定的眼神:“怎么回事?!” 江宴秋一出幄帳,就皺著眉掩住口鼻。 ——血腥味兒也太重了! 即便是蒼衡劍派每日都有把獵到的燭陰猻倒出來點數炫耀的習慣,也沒有哪天似今日這般,腥氣沖天! 如此漆黑的夜色,舉著照明之物也要深入密林尋找燭陰猻的弟子到底是少數,相識之人迅速確認好友同門是否安然無恙。 有人遲疑地說了聲:“……蒼衡劍派的弟子,是不是還沒有回來?” 江宴秋心下陡然一沉。 他那股說不清由來的不好的預感終于還是應驗了。 都是十幾二十來歲的少年,雖然為了仙盟的試煉,彼此間都是競爭關系,但也沒人冷血到見死不救的地步。 有人猶豫提出:“要不,咱們去找找他們吧?” “倒也不是不行,問題是這天也太黑了,咱們連他們往哪個方向走的都不知道,這兩眼一抹黑的怎么找啊?” “蒼衡劍派的這幫人也真是的,為了拿個第一連命都不要了,這下該不會惹到什么不該惹上的東西了吧?” 變故之前,蒼衡劍派每日的收獲一騎絕塵,不知羨煞多少人,有人巴巴湊上去向他們討取經驗,也有人表面不說,背地里快酸成紅眼病了。 此刻,前些時候那些恭維討好厚著臉皮問經驗的不作聲了,提出要去救人的反而是跟蒼衡劍派無甚交集,甚至還有過小摩擦的。 堂弟江淮有些不安:“我們也去找人嗎?” 江宴秋思索片刻:“先去看看什么情況。” 他考慮的很現實,敵在明,他們在暗,若是真有潛藏在黑暗中的敵人,誰能保證現在出事的蒼衡劍派,下一個不會是他們? 江宴秋是挺想躺的,但此刻形勢比人強,比起不能躺平,他更討厭坐以待斃。 趁那東西沒有造成更不可挽回的后果,不如他們主動占據先機。 就在準備出去找人的一小隊人馬整裝待發時,突然有人驚呼:“哎?先別走先別走,人回來了!你們看那邊,是不是蒼衡劍派的人?” 有人屏住呼吸。 ——他們此時,終于明白了那股揮之不去的、沖天的血腥氣的由來。 火把的光亮下,映出了那群人的身影。 孫茂時臉上、身上滿是血污,抱著一個臉缺了一半,右半邊身體從腰腹往下全部缺失的……人。 舉著火把的、準備出發的、前來圍觀的……所有人都震撼地僵在原地,沒有一個人出聲。 仿佛同一時刻,大家都被下了禁身術、禁言術,凝固成了一尊尊雕像,微微放大的瞳孔倒映著這群人的慘狀。 孫茂時緊緊摟著懷里的粗眉,神情似哭非哭,發出一聲無比凄厲的、似哀鳴又似尖嘯的悲嚎。 “來人啊!!救人啊!!!”! 第33章 在眾人七手八腳地幫助下,剩下一只眼睛望著天空,仿佛倒映著恐懼、痛苦和些微疑惑的粗眉被放在了地上。 不只是他,蒼衡劍派的其他弟子也都受了輕重不等的傷,最重的一人,半邊胳膊被咬掉,斷肢出白骨突兀地翻折,已經因為疼痛暈死過去。 有人上前探查情況,顫顫巍巍地把手放在粗眉的鼻翼之下,過了足足幾十秒后,搖了搖頭。 其實眾人都已經預料到這個結果。 半邊腦袋都被咬掉,顱骨碎得慘不忍睹,臟器都從傷口處直往外鉆,怎么可能還活著? 孫茂時眼里仿佛閃著奇異的光,不斷抓著人瘋狂詢問:“有辦法嗎?你有辦法的吧!咱們可是修真者啊,神通廣大,無所不能!不過是腸子掉出來了而已,塞回去縫起來就是了。對吧,肯定有辦法的吧?!” 被他抓住那人鎖著肩膀,躲閃著目光,眼神中有一絲憐憫閃過,最終,還是撥開了他的手。 孫茂時跪在地上,瘋狂抓著自己的頭發,薅下大片大片的頭發:“明明有辦法啊!!你們為什么不說!!為什么不救人啊!!!” 有人看不下去,皺眉道:“孫道友,你冷靜一點!你師弟已經、已經沒有呼吸了!你這個做大師兄的,現在應該做的不是安頓好你們門派其他傷員,想想對策嗎!現在是你發瘋的時候嗎?” 孫茂時通紅的雙眼怒睜,咆哮著捏著離他最近的一位女修的肩膀:“誰說周齊他死了!!誰說的!!他只是睡著了,被我救回來了!!你們少在那兒胡說了!!!” 那名文文弱弱的女修肩膀被他攥得生疼,又怕說出刺激他的話,囁嚅著不敢吱聲,同行的男弟子卻絲毫不跟孫茂時客氣,一腳把人踹踢出去:“你有本事去把那東西殺了替你師弟報仇啊!逮著我師妹撒氣算什么男人!” 孫茂時毫不反抗,在地上滾了兩圈,本就血污破損的衣服臉上沾滿塵土,看著分外狼狽,哪里還有半點白日驕縱跋扈的仙門大師兄的樣子,說是沿街的乞丐都有人相信。 有人勸道:“孫道友,人死不能復生,你還是節哀。但現在情況確實特殊,外頭危險重重,你們門派其他弟子也受了傷,還是快些把人都安頓好,告訴我們到底剛剛發生了什么吧。” .孫茂時怔怔,想起的卻是師弟剛入門的樣子。 那時候門派艱苦,他雖是擺脫了漁家子的身份,成了村里鄉里人人艷羨的“修士老爺”,卻仍常常囊中羞澀,面對大派弟子鄙視的眼神和價值昂貴的修煉材料,也只是咬咬牙,把氣都埋進心里。 他其實早就明白了,自己會被師尊帶回去,根本不是因為什么狗屁“天資出眾”、“根骨奇佳”這種理由。 單純是因為他那師尊大限將至,正經人家、仙門世家看不上他們蒼衡劍派,偶然路上發現他干活兒撈魚有一把子力氣,撿回去當個便宜徒弟。 哪怕練劍再累再辛苦,手掌被劍柄摩得鮮血淋漓,他也從來沒喊過一句累。 因為他是,要給師弟師妹作出表率的大師兄。 周齊剛入門派時,瘦瘦小小的一只,不比雞仔大耗子多出幾兩rou,粗粗的兩道眉毛,小臉總是要皺不皺,連飯也搶不過人家。 孫茂時暗暗觀察著他,像是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不免生出幾分“物傷其類”的同情。 因此,偶爾碰上,也會囑咐人多給著耗子大的師弟多打二兩飯,或是心情好了隨口指點他兩句。 誰知道著小雞仔像是破殼認了娘,從此眼巴巴地跟著他,活像條甩不開的尾巴,親親熱熱地喊他大師兄。 來之前,他們師門上下約好了,一定要在秘境試煉中闖出個人樣來,讓那些眼高手低的仙門弟子瞧瞧,他們蒼衡劍派不比誰差! 周齊瞥上自家大師兄一眼就知道,他老早就相中了那支判官筆。 他們師門上下一條心,不拘是誰拿到第一都行,大家都商量好了,把判官筆贏回來,送給大師兄當作驚喜。 因此,所有人獵到的燭陰猻,都統一放在周齊的儲物袋里——因為他跟大師兄關系最好,嘴巴最嚴。 面對大家的信任和一致表決,周齊粗眉微微彎起,露出個靦腆的笑容。 “嗯。師兄知道了,一定很高興。” .孫茂時渾渾噩噩地跪朝向師弟周齊尸體的方向,眼中流出兩行血淚。 聽到腳步聲,他也沒有任何反應,仍是怔怔地跪著。 直到幾張符箓和一瓶丹藥遞來。 孫茂時麻木地看著那只手,又順著手的主人往上,看到了那張依然沒什么表情,如皎皎明月般的臉。 江宴秋:“止血和療傷用的,拿去給你師弟師妹們吧。” 這個人似乎總是這樣。 嘲諷他時,他不在意;本該深痛惡覺的人如今遭難,他也不見欣喜。 似乎自己徹頭徹尾,從始至終,只是個拙劣的跳梁小丑而已。 他嘴唇翕動,似乎有很多話想說。 但最終,也只是沉默地接過。 ——因為他其實無比深刻地明白,如論自己那卑劣的靈魂如何揣測,都不會動搖那人的身影分毫。 江宴秋開了這個頭,原先或是沉默旁觀,或是因為孫茂時不識好歹地發瘋而對他頗有微詞的人,都掏出了自己身上療傷、補血益氣用的傷藥,遞給了蒼衡劍派眾人。 有略通醫術的,已經在幫忙查看傷員了。 孫茂時麻木而沉默地一一接過收下。 良久,爆發出一陣失去所有般、痛徹心扉的嚎哭。 .江宴秋站在周齊的尸體前,微微皺眉。 ——這些傷口,著實說不出的詭異。 皮rou斷面的豁口,太整齊了。 不像野獸撕咬,反倒像是被硬生生拽撕裂開。 他對著一名跪在粗眉尸體旁,滿臉淚痕的蒼衡劍派弟子問道:“你們是何時發現他的?在密林里到底經歷了什么?” 那名弟子抽噎道:“我們原先兩兩分散開,幾人圍著同一只燭陰猻攻擊……這樣能保證獵物不逃脫,殺起來也容易些。因為大家殺死的燭陰猻都放在周師兄隨身攜帶的儲物袋里,擔心在爭斗時不小心弄掉……周師兄并不參與獵殺的小隊,而是一個人單獨行動,其他弟子殺死的燭陰猻裝不下了,就放在他那里。” “所……所以,周師兄出事的時候,沒人看清到底發生了什么,等聽到慘叫的時候,我們連忙趕過去,發現周師兄被一大團濃郁的黑霧一樣的東西團團圍住,肢體被活生生撕開拋出去掉在地上。” 一大團黑霧? 江宴秋眉頭皺起:“周圍沒有妖獸留下的痕跡嗎?那團黑霧后來怎么樣了?” “沒、沒有,”回憶起剛剛噩夢般的場景,那弟子悲傷的表情透著些驚恐:“什么也沒留下,仿佛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了。我們提著劍趕過去的時候,周師兄,已經、已經……” 他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謝輕言走過來,有些擔心地看著江宴秋,輕輕道:“有發現什么嗎?” 江宴秋:“只有那么一點頭緒……” 他腦海中隱隱閃過什么,卻千絲萬縷,難以抓住。 突然,江宴秋想起什么,問道:“你們不是還有一人也傷得極重嗎?他現在在哪里?” “傷得極重……哦,你是說李榮師兄嗎?”那名弟子想了想,給他指了個方向:“在那里。”說完,他自己也愣了一下。 不對啊,其他人身上有傷,是跟妖獸和燭陰猻搏斗時導致,李榮師兄修為不低,怎么也會傷得如此之重,甚至斷了條手臂? 他急忙抬起頭,卻見江宴秋袍角翻飛,已經去向了李榮那里。 此時,李榮的斷臂已經被人緊急處理過,傷口處撒了止痛的藥粉貼了止血符,此時雖然精神萎靡面色慘白,好歹是緩過氣來了。 那截袖口空空蕩蕩,從傷口處突兀斷開。 江宴秋瞳孔微微縮了一下。 ……這傷口,果然與周齊的傷口相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