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親自養(yǎng)大的魔尊一箭穿心了 第96節(jié)
“若不是你出手,她不可能受傷。”薛亡冷靜說道。 “身體的傷,只是其次。”宋丹青從容說道,“在晉源郡,我窺見你真實內(nèi)心的時候,我體驗過那樣的感覺。” “情感無用。”薛亡道。 “人若無情,可就成了魔。”宋丹青道。 薛亡不欲與他多言,他拂袖離去,手中緊緊攥著那枚蒼耳。 魔域與人界一戰(zhàn),暫未分出勝負,雙方只交戰(zhàn)一小段時間,便因為戰(zhàn)場上浮南的死去偃旗息鼓。 雙方各自后撤萬里,竟然達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 玄明境中,薛亡將浮南死去剩余最后一點能量所化的蒼耳種子按入土壤中,他已經(jīng)在這枚種子里感應不到生命的氣息了,但他還是執(zhí)拗地希望她能活過來。 在聽到宋丹青說出浮南所作所為之后,他竟然并沒有因為她背叛仙盟、暗中謀劃幫助魔域而感到憤怒。 他想的只是,浮南果然是他親手教出來的小妖怪,竟然將他也騙過了。 薛亡極度自戀,浮南越像他,他就越喜歡她。 他低著頭,看向自己腳下這片種下蒼耳的土壤,低垂著眸,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落日西垂,來到晝夜之分,孟寧的身體自己說了話。 “阿亡,我的身體借給你一日,那就做了這樣的事?”孟寧輕聲笑道,“你把小蒼耳害死了。” “她自己尋死。” “若你不將她放在與魔域?qū)?zhàn)的籌碼上,她不會尋死。” “既然魔尊凇愛上她,她就必須擔負這樣的責任。” “誰給她的責任?” “我。” “果然是我的阿兄呢。”孟寧笑著笑著,卻又落下淚,有水痕在她美麗的面龐上劃過,“阿亡,來人界這么多年,你究竟經(jīng)歷了什么,讓你變成這般模樣,你最開始也這小蒼耳一樣,溫柔天真。” “她變了。” “你也變了。”孟寧道。 “說來可笑,數(shù)千年前,原來的南香城城主挖出你的心臟,獻祭給天上的先神,那神像供奉的就是你。” “將你的心挖出來,又獻給你自己,哈哈——” “他們祈求我救贖,我應了這愿望。” “阿亡,你太仁慈。”孟寧溫柔地撫上自己的臉頰,“若是你來當這管理世間萬物的神王,是不是第一日就要崩潰?” 下一瞬,她撫摸自己面頰的手指驟然發(fā)白,有鮮血自她眼眶中淌了下來,而后,這張絕美的臉上浮現(xiàn)一道裂痕,似乎有什么東西從內(nèi)部將她的身體撕裂。 一個熟悉的青衣之人從孟寧的身體里走出,她完美的軀殼詭異地裂為兩半,鮮血淋漓。 孟寧瞪大的眼眸滴溜溜地轉(zhuǎn)著,直勾勾的視線落在從容整理衣領(lǐng)的薛亡身上。 “阿亡……阿亡……”她喚他。 薛亡俯身,將她頹然無力的身體抱了起來,他柔聲說道:“用你的身體,有諸多不便,魔尊凇我要殺,這人界我要保,浮南……我也要她活。” “阿亡,那我呢?”孟寧靠在薛亡懷里,嘻嘻嘻地笑,“我要死了嗎,你奪走了我的血rou骨骼……” 薛亡笑。 “那多好,阿亡,你用我的身體血rou重生。”孟寧撫摸著自己的面頰,從中部裂開的面頰上,露出如癡如醉的笑容。 薛亡的手顫抖著撫上她的面頰,指尖染血。 在浮南死去的當日,有一位熟悉的青衣人抱著孟寧淌血的尸體來到了仙盟的大殿之中。 薛亡抱著孟寧的尸體,一步步往前走,在他身體兩側(cè),有無數(shù)修士俯首,為他獻上忠誠。 人界中人對薛亡深惡痛絕,期盼著有朝一日能將他殺了,但當他真的出現(xiàn)在他們眼前的時候,他們又抑制不住自己想要追隨他的欲望。 他正式執(zhí)掌仙盟大權(quán),攏共用了不到七日時光,無人追溯孟寧的死亡。 同樣,在七日之后,魔域深淵之后的魔宮之中,所有魔族追隨的魔尊睜開了雙眸。 那日,浮南被阿凇射出的羽箭穿心而過,在戰(zhàn)場之上為阿凇完成了幽冥經(jīng)最后一轉(zhuǎn)輪回,無人能阻擋這獻祭,后來,輪回完成,人界自知不敵,撤離戰(zhàn)場,為保魔尊安全無虞,魔域也停戰(zhàn),邊境高塔往后撤離萬里。 人界謹慎無錯,因為完成幽冥經(jīng)全部輪回的魔尊凇將無人能擋,但有能力一舉拿下人界的魔域為何后撤,人界那邊只認為是剛完成幽冥經(jīng)輪回的魔尊凇還未完全適應這強大力量。 此時,威嚴肅穆的魔宮之中,有人焦急地等在殿外。 茉茉哭得眼睛都紅了,她的懷里抱著一叢完全枯萎的蒼耳,盯著緊鎖的殿門,也不知在想什么。 郁洲站在她身側(cè),他的面上含著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但那眸底蘊著一絲微不可察的悲傷。 殿內(nèi)屏風后的軟榻上,修長手指動了動,纖密的長睫輕顫,有人醒了過來。 意識回籠,眼前似乎有那劃破長空的羽箭殘影,那溫柔的眸睜開,她感覺自己在大夢中蘇醒。 眼前垂下陌生的簾幔,是淺灰色的,繡著暗色的金線,蓋在身上的被子散發(fā)著冷冽的氣息,是他的味道。 是夢嗎,是死后的世界嗎?浮南掙扎著起身,那羽箭擊碎護身金珠撞上胸膛只帶給了她震蕩的感覺,痛覺還未傳遍全身,她的身體就因幽冥經(jīng)的獻祭崩散,再沒有任何感覺了。 浮南下意識地撫上自己的心口處,這里沒有傷痕,也沒有任何疼痛的不適之意。 指尖微微下陷,她掐著自己的肌膚,還是沒有痛感傳來。 不對,不對……她猛地回過神來,浮南抬手,控制自己身體里的氣息,她感覺有一股陌生的能量流竄過自己的經(jīng)脈,它太強大了,強大到她不敢想象。 她……沒有死。 腳踩在實地上,她忽地意識到這個事實。 寬大的衣袍從她肩頭滑落,綴著華麗暗金飾品的大氅是阿凇常穿的款式,是她以前給他挑選的……她怎么突然有了這段記憶?這段記憶,來自于這個身體。 小小的一個浮南縮在阿凇原本的衣服里,她的身子顫抖著,無法控制自己身體的行動。 她瞪大眼,想要落淚,卻因巨大悲傷堵住情緒的出口,那酸澀之意無法流竄上眼底。 “凇……阿凇……”她朝虛空喚道,無人應答。 在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之后,她的思緒因巨大的震撼而變得麻木。 她忘了一件事,她用自己的血rou為阿凇在每一次幽冥經(jīng)的輪回中重塑身體,他們早已骨血相融。 阿凇確實知道她最想做的是什么,所以他早就猜出她要獻祭自己,讓自己死在他的手上。 她和他之中,必須要有一人死。而他……不想她死,所以,在幽冥經(jīng)的最后一次輪回之中,他用他自己對幽冥經(jīng)特殊的了解,將他與她的魂魄互換,他讓她來到了他的身體里,而他代替她死去…… 而她所愛之人已死去,現(xiàn)在的她,世間無人能敵。 阿凇早已謀算好這一切,所以那一日他射出的那一箭才如此堅定,因為他知道這一箭射中的,將會是他自己。 浮南的思考能力在這一瞬間停滯,她無法想象,她不能接受,她試圖找出一絲這并不是事實的蛛絲馬跡。 她擁著阿凇留下的大氅,將它緊緊裹著自己的身體,她繞過床前的屏風,跌跌撞撞往前奔去,她跑出的每一步都虛浮絕望。 浮南猛地推開了宮殿的大門,在她推開大門的那一瞬間,有來自魔域四野的風吹來。 守在殿門之外的所有魔族,在浮南現(xiàn)身的那一剎那,皆朝她伏低了身子,浮南看到茉茉在她眼前跪了下來,郁洲也是…… 入目,數(shù)萬留在魔宮里的魔族朝她虔誠跪著,掠過魔宮的風將她被汗水浸濕的長發(fā)吹散,浮南孤身一人立于千萬魔族之上,她的手按在門框上,按得指關(guān)節(jié)發(fā)白。 你終會回到魔域。 歡迎回家,浮南。 我們,新的魔尊。 第73章 七十三枚刺 浮南倉皇無措地站在原地, 她按著門框的手顫抖著,最終,因她的力道太大, 那門框直接被她掰了下來,墜落在地, 發(fā)出巨響。 跪在地上的茉茉偷眼朝她看了一眼, 她欲言又止。 浮南呆呆地看著自己的雙手, 她知道, 這是她暫時還不能很好地控制這個身體的力量。 阿凇的rou身力量太強了, 哪里是她這個金丹小妖能夠想象的。 浮南希望這是她的一場夢, 但是, 在她眼前的無數(shù)魔族安靜跪著,一直沉默, 沒有她的命令,他們不敢起身。 “我……”浮南感覺自己的喉嚨干澀, 她輕輕喊了聲,卻沒辦法提高自己的聲線。 她的嗓音沙啞, 最后, 她掙扎著說道:“先起來。”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這些魔族難道沒有發(fā)現(xiàn)他們的魔尊都換了個人嗎,他們不是忠于阿凇嗎, 那么現(xiàn)在他們?yōu)槭裁从忠獙λ卸Y? 在她說完之后, 那些行禮的魔族這才站起身來,他們安靜地看著她,無數(shù)目光匯集在浮南身上。 浮南踉蹌著, 往后退了半步, 她踩到阿凇衣袍的寬大衣擺, 險些摔倒在地,好在守在一旁的茉茉及時將她扶住了。 “茉茉——”浮南輕聲喚她。 “尊上。”茉茉斂眸說道。 她身后放著一盆枯萎的蒼耳,浮南知道,這是她的本體,阿凇的靈魂跟著她的本體一起消散了。 他…… 浮南的思緒想到他,便不敢再想下去,她沒有勇氣去觸碰這個事實。 浮南的眉頭微蹙著,她哽咽了一下。 郁洲命令在旁的魔族先退下,他凝眸看著浮南,一言不發(fā),神情復雜。 茉茉抱著她,低垂著頭,浮南扯了一下她的袖子,啞著聲說道:“茉茉,莫要叫我尊上,你……說話啊……” “尊上。”茉茉眼中含著淚水,她努力抬起頭,與浮南對視著,“事情就是您所看到的這樣。” “你們……你們同意這樣?”浮南問。 茉茉低下頭去,她小幅度地點了點頭。 浮南看向郁洲:“你也同意?” “能讓蒼耳姑娘您余生都生活在痛苦之中,我很愿意支持他的決定。”郁洲笑著說,他含著笑意的眼眸中流露出復雜神色。 “他沒問過我,他……憑什么……”浮南跌跌撞撞地奔回殿內(nèi),她的語氣凄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