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聲音是白大褂冷漠的詢問，另一道是毫無機質起伏的年輕男人聲音。

    這正是之前崔常尋找無果的關于金不倒的線人情報網，結果卻讓烏云誤打誤撞地暴露出來，被卓帆給發現。

    只是這短短的圖片和音頻中透露出來的東西，足以讓艾德里安大吃一驚，他的瞳孔劇縮，修長的手指微顫著，放大了那張圖片。

    在白大褂不起眼的領口，繡著一團幽藍色的火焰——那是二皇子威爾莫的標志。

    “原來金不倒是二皇子的人！”卓帆驚嘆道，無名星最大的酒吧屬于金不倒這種消息在他們來到無名星之前便調查過，只是不知這底下還藏著這個秘密，還好老大心細如塵，發現了。

    “威爾莫真是太不像話了！”艾德里安放下光腦，既然身為帝國的二皇子，無論如何也不該拿公民的身體做實驗。

    “你去一趟烏云的房間，和他說我允許他去找徐小胖了。”雖然是陰差陽錯，但的確是烏云的幫助，才讓他們發現了這點，他也不該生這么久的氣。艾德里安心里忽然出現了點微不可察的愧疚，看了眼大敞了一天半的門，又打了個電話給正在做機甲的某人。

    “為什么......”要和烏云說這個?

    卓帆不知道烏云就是那只巨鯨，滿心的疑惑，但看著艾德里安正在打電話，還是沒繼續問下去，應了一聲轉身去了隔壁。

    “叩叩叩——”卓帆敲了敲烏云的門，得到少年歡快的應答聲，便推開了門。

    房間內烏云光著兩條大白腿盤腿坐在地毯上，雙眼亮閃閃地看著光腦投在房間墻壁的新聞，記者正在繪聲繪色地講著巨鯨出現的全過程，手舉著話題遞給了莎婭娜，少女清秀的臉龐露出感激之情，說道：

    “是巨鯨救下了我，他是只很好的獸，我也不想就這么消沉下去了，雖然被他拒絕了跟隨，但是我永遠是他的粉絲。”

    卓帆覺得如果少年有尾巴的話，這時候肯定是高翹著的，只是......他為什么這么開心？

    他環視一眼，房間地上擺滿了空的可樂瓶子，烏云還在噸噸噸地喝著快樂水，油膩膩的爪子上拿著炸雞。

    卓帆的青筋一跳，提醒道：“喝太多可樂，牙齒會受不住酸而壞掉的。”

    烏云看著新聞上自己優美的身軀，眼神中滿是自戀，頭也不回：“可是我沒牙呀！”

    “......？”

    第十三章 你怎么知道？

    卓帆沉默地看著烏云一口白牙：“你說你沒牙？”

    “是沒牙啊。”他的本體并沒有牙齒，日常進食是通過暴風吸入的，所以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對，“你有什么問題嗎？”

    有問題，問題還大了！

    卓帆從衛生間拿出一把小鏡子，直對著烏云：“你這叫沒有牙？弟弟，少喝可樂吧，別騙人了。”

    烏云終于把視線從新聞轉移到卓帆身上，隨意瞟了眼鏡子中的自己，回道：“這又不是我本體，幻化的而已。你看這個，這個才是我，帥嗎？”

    少年纖細的手指著畫面，一條巨鯨在流水中游動，慢動作鏡頭上一幀一幀展現著兇殘地吞入蟲族的全過程，氣勢之兇狠，動作之熟練，和這個正在吃著炸雞喝著可樂的少年完全對不上。

    卓帆:逗我的吧？

    他的思緒有些卡殼，卓帆只覺他剛才戲謔稱呼的弟弟是在狠狠地打自己的臉，而自己和烏云相處這么久，也完全沒發現烏云和巨鯨有什么關系。

    他盯著烏云一頭柔軟順滑的銀灰色頭發，艱難開口：“你就是巨鯨？”

    “我還以為你知道！”烏云呀了一聲，“艾德里安沒和你說過嗎？”

    艾德里安說過不準在外人面前暴露真身，但是卓帆又不算外人。

    “要叫老大，不要直呼他的名字，顯得很不禮貌。”卓帆下意識反駁，眼神正好飄到烏云吞蟲族的畫面，連忙打了個補丁，“我的意思是，您要對老大尊重一點，他現在可是你的衣食父母。”

    老大不告訴自己肯定是有原因的，說不定是怕巨鯨不喜歡別人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所以才不連累他的。

    好像他說的也有道理。烏云看著手上剛送來的炸雞，有點被卓帆說服了。

    自己住在這里這么久，每個人對他都很親切友好，艾德里安也從來沒真正不讓自己吸靈氣，所以說自己做的真的有問題嗎？

    難得地，烏云開始產生了點小小的懷疑，或者艾德里安那么生氣是對的，他好像真的挺容易惹他生氣。

    “你為什么來找我？”烏云忽然問道，之前卓帆被自己在半夢半醒間踹過一腳后，就再也沒主動來過他的房間，“是艾德里安讓你來的？”

    “是啊，老大忽然說讓我來找你，和你說允許你去找徐小胖，聽得我云里霧里的，現在算是明白了一點。”卓帆點點頭，才意識到自己差點忘記來這里的目的了。

    所以說還是艾德里安的錯！聽到艾德里安派卓帆來示弱，烏云心里剛生起的微薄愧疚立馬又消失了一干二凈，他清了清嗓子，回道：

    “我知道了，你回去和他說，我原諒他了。”

    卓帆疑惑地撓頭，又不懂烏云的腦回路了。

    算了，小情侶的事讓他們自己搞定吧，他就不摻和了。卓帆轉身要走，好好消化一下烏云就是巨鯨的消息，卻又被烏云給拉住了。

    “還有，你還沒回答我，我帥不帥，酷不酷？”

    卓帆多看了兩眼相貌昳麗，長相精致的少年，漂亮的蝴蝶骨呼之欲出，簡單地套著一件白體恤，不能說和酷帥完全一致，只能說是毫不相關吧。

    他點了點頭，對著烏云就是一通彩虹屁:“我覺得您最帥了！非常酷，簡直是我見過最好看的鯨魚了，就您的身姿整個星際也找不到第二個，我十分羨慕！”巨鯨大佬還是要哄住的。

    越聽越滿意，越聽越順耳。烏云美滋滋地想：果然所有人在得知他的身份之后，都會表示十二分的尊重，哪個人會像艾德里安，剛見面還抓他去禁閉室。

    “既然我這么酷，這么帥，那你幫我個忙唄。”烏云靠近了卓帆的耳邊，悄悄說道。

    “......”這和他帥不帥酷不酷有什么關系，卓帆企圖理解，順著桿子往下問，“那你想干什么？”

    “我想要艾德里安房間的那個大浴缸！”扔下一個重磅消息，烏云眨巴眼看著卓帆，“既然你已經是我的小弟了，那就先展現你的實力吧！”

    在他們修仙界，夸贊一只獸或者一個人厲害，就是想要跟隨他的意思。既然要跟隨他，那就得通過他的考驗，這是他當初和狐貍學的。

    當初為了讓狐貍教他狐族的魅惑之術，他可是給了不少的好東西呢。現在雖然也是他語言誘導卓帆，但是卓帆看起來真的挺像想跟隨他的樣子。

    “......我怎么就成了你小弟了？”卓帆放棄了解他的腦回路，努力想讓巨鯨放棄這個危險想法，生硬地轉了個話題。

    “話說你之前在金不倒的別墅里，是不是連數數都不會？”

    烏云果然很吃這一套，剛講過的事立馬被拋在了腦后，少年冰藍色的眼睛眨了下，眼含詫異：“你怎么知道？”

    “因為我厲害。”卓帆也沒烏云那么傻乎乎的把一切都全盤告知，咽下了那句當然是竊聽器，神秘兮兮地說道。

    “哦。”烏云面色如常地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沒有卓帆意料中的驚訝和羨慕，倒是很平靜，“然后呢？”

    烏云想到，卓帆大概是耳朵比較好吧，他們修仙界順風耳也挺多的。

    “你要學數數嗎？”卓帆起了點興致，之前老大也有讓他教導烏云，趁著這段時間老大正好忙，他可以好好管住烏云不要去打擾他。

    自己是什么人間好基友啊！卓帆搖頭晃腦地感慨著。

    烏云不解:“數數？”

    “嗯，先從最基本的數數開始吧，再看看要不要后面補上初等數學，中等數學，高等數學之類的。”卓帆翻照著光腦上的資料，最后補充了一句，“哦對了，還有超等數學。”

    “這么多？”烏云瞪大了眼睛，他聽的耳朵都要亂了。

    卓帆安慰了一句:“沒關系，都很簡單的。”

    卓帆畢業于帝國第一軍校，不同于艾德里安和單冬冬都是電子系搞研究改造機甲武器這一塊的，他是戰斗系，腦子沒有另外兩人好用，但是對數學這方面特別敏感。

    在當初填報志愿的時候，如果不是他一意孤行填了戰斗系，那么一定會被自家老頭子拉去讀經濟系，絕對過不上現在這么刺激的生活日常。

    在卓帆眼里，連數都不會數實在是一件很奇怪，很不能忍的事，明明數學這么簡單，為什么會有人數數都不會？

    “那好吧。”烏云想了想，自己這樣也的確不好，以后睡覺都數不清楚到底睡了多少年，所有事情都是狐貍告訴他的，萬一狐貍騙他怎么辦？還是要自力更生的。

    想起來自己醒來之后就沒見到狐貍了，烏云的眼中又閃過一絲懷念，“如果我朋友能看到我學會數數的話，他一定會很高興的。”

    “你還有朋友？”卓帆有些好奇。

    “是啊，不過他不在這個世界了，我都好久沒見到他了。”烏云難得有些感性。

    “節哀。”卓帆不知道烏云不是這個世界的獸，星際很少能碰上一次黑洞，從里面出來活物更是前所未有，所以他單純地以為烏云就是星際巨獸。

    烏云一頭霧水:“？他還沒死啊，就是我暫時見不到，找不到他了，他幫了我好多好多，就連該幻化什么衣服他都和我說過。”

    “那你們關系還挺好的。”卓帆笑得好好的，忽然臉色一僵，烏云對他朋友的依賴度可不一般啊，這豈不是老大的潛在情敵？

    烏云是巨鯨這件事根本沒有打消卓帆本來的想法。執著地還是認為他們倆是一對，反而推翻了烏云是受的可能性的想法。

    這么強大肯定是攻！

    卓帆的眉宇間忽然焦灼起來，看著烏云懵懂無知也不像開竅的樣子，忽然心又靜了下來。

    他回了回神，把話題扯了回去:“我先給你下幾個寶寶學前數數視頻，你看著，明天我再來找你。”

    “好的呀，謝謝。”烏云答應著，拿回光腦道了句謝。

    卓帆從容地關上了烏云的房間門，卻在關上門一瞬間撒腿跑向了隔壁艾德里安的房間。

    *

    單冬冬時隔一天半又被叫來修門，本來正在放肆地嘲笑著艾德里安，見卓帆到來微斂著笑意，矜持地對著帆點了點頭。

    卓帆滿頭大汗，也胡亂地點了點頭，被艾德里安稱為大嘴巴的他看著單冬冬在修門，和他分享自己剛知道的秘密。

    “你知道嗎？烏云是那只巨鯨誒！”他的語氣夸張，有些手舞足蹈，比劃著體型，“那么大一只，結果是個這么可愛的小少年。”

    “是挺可愛的。”單冬冬用手止住傾泄的笑意從唇邊溢出，眼底是兩位好友一個驚訝一個挫敗的表情，更加樂呵了，“你才知道他是嗎？”

    “你們早就知道了？”卓帆震驚，艾德里安知道無可厚非，怎么連單冬冬也知道了，“你們電子系的果然是有個內部交流頻道！”

    “……”艾德里安無語，終于忍不住開口，“你自己蠢了幾年了，一直以為我和他內部有交流，為什么就不能相信是你傻呢？”

    “老大，你就是偏心！”卓帆哼了一句，依舊不相信他的說辭，然后忽然嘿嘿一笑，有些幸災樂禍。

    “你要被綠了，老大。”

    “……什么？”

    第十四章 我不是，我沒有

    心里下意識一跳，艾德里安看著卓帆那副揶揄的表情：“什么被綠了？”

    “我聽烏云說他有個很好的小竹馬哦，人家對他可是念念不忘呢~”說話連波浪線都出來了，卓帆的表情越發幸災樂禍，“你得好好看牢他了。”

    “都說了不是情人的關系，他怎么樣關我什么事？”艾德里安皺著眉反駁了一句，“至于看牢他我自然是會的，也要請你管好外面的那些謠言。”

    他忽略了心底涌上來微末的不舒服，繼續道：“是上次的懲罰太輕了嗎？居然還在胡言亂語。”

    卓帆笑嘻嘻地回道，一點兒也不在意：“我又不是真的傻得沒救了，哪能不知道您上次的意思是讓我藏著，看看金不倒會不會動手，沒想到他真的動手了，真是個蠢貨。”

    “又不是故意禁我足的。”卓帆自顧自地給艾德里安找了個好借口，最后感嘆一句，“老大真的好算計啊！”

    “......”艾德里安深吸一口氣，卓帆的不靠譜程度在烏云到來后翻了幾倍，那就讓他們互相傷害去吧。